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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男人的憤怒

  彭長宜憤怒到了極點,連同錄音機和茶几上所有的東西一同掃落在地,誰知,那個錄音機並沒有停止,磁帶還在運行,就聽沈芳開玩笑地罵道:「你做夢著吧,彭書記的老婆可不是隨便給人用的,是有代價的。」


  「什麼代價寶貝?」


  「他的老婆會吃人……」沈芳說道這裡吃吃地在笑。


  「嘖嘖,吃人?太好了,只有下面會吃人的女人才是男人的最愛,寶貝,你說得我快受不了……」


  彭長宜聽了,更是咬牙切齒,他騰地站起身,飛起一腳,就把那個錄音機踢到了牆上,然後又「嘭」地一聲返了回來,那盒磁帶就脫落了出來。


  他穿上衣服,彎腰撿起那盤磁帶,放進口袋裡,就要出門,正在這時,電話響了。他看也沒看,接通后就氣鼓鼓地「喂」了一聲。


  「科長,休息了嗎?」是丁一,她笑嘻嘻地問道。


  彭長宜怔了一下,要是在以為,聽到丁一的聲音,他就會內心湧起一股柔情,但是今天沒有,反而沒好氣地說道:「有事嗎?」


  丁一顯然沒有料到他會是這個態度,立刻收住笑,囁嚅著說道:「沒……沒什麼事。」


  「沒事打什麼電話,對不起,我馬上要出去。」彭長宜覺得自己有些衝動。


  彭長宜的反常讓丁一有些不放心,她壯著膽子多問了一句:「哦,科長,你在哪兒?」


  「三源。」


  「是要回宿捨去嗎?」丁一小心地說道。


  彭長宜有些煩,但還是耐著性子說道:「不是,回家。」


  「這麼晚了還回去呀?要不,你就回吧,路上注意安全,我沒事,就是後天問你在不在單位。」丁一試探著說道。


  彭長宜冷靜了,想丁一可能找自己有事,就說道:「你有什麼事?」


  「呵呵,沒什麼重要的事,你還想先回去吧。」


  彭長宜太了解丁一的性格了,自從上次沈芳的電話讓她聽到后,她幾乎就沒有給他打過電話,丁一是個從來不給別人添麻煩的女孩子,她今晚給自己打電話肯定有事,想了想,他就坐回到沙發上,平靜地說道:「沒事,你說吧,我可以晚會走,也可以不回去,你儘管說。」


  丁一聽出彭長宜話里的猶豫,就趕緊說道:「如果沒有不是太著急的事,最好還是等到明天再回去吧,天這麼黑,你們那裡又都是盤山路,太危險了。」


  彭長宜冷靜了下來,想了想,自己這樣回去后,見了沈芳肯定會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衝動是魔鬼,什麼事情都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沈芳能有今天,也非是一日之功,他想了想說道:「好吧,科長聽你的,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現在,我聽你說你的事。」


  丁一嘻嘻笑了一下,說道:「呵呵,好,是這樣,我同學後天去你們那裡,我想跟著他一塊去,去看科長。」


  「後天?」


  「對呀,後天是周六,他只能用業餘時間去,平時太忙了。」


  「男同學女同學?」彭長宜想起了賀鵬飛的傳說,就問道。


  丁一說道:「男同學。」


  果然是賀鵬飛,彭長宜就沒好氣地說道:「他來三源幹嘛?」


  丁一從彭長宜的口氣里明顯聽出了情緒,就說道:「你們那裡新成立一個特警訓練基地,我同學是搞軟體開發的,給那裡編了一套計算機程序,他去那裡指導安裝和使用。」


  彭長宜明白了,她說的不假,這個特警集訓基地是武榮培親自抓的項目,顧名思義,也就是特警訓練中心,自從武榮培跟彭長宜說了以後,彭長宜就指示有關部門協助他選址、開工、建設,建設工程還是吳冠奇搞的呢,目前,主體工程已經竣工並且提前交付使用,各種設備配套已經到位,據說,這個訓練基地自動控制程度相當高,是全省西部地區最先進的特警訓練基地。無疑,她同學就是那個跟丁一如影隨形的賀鵬飛,留學美國的研究生還是什麼博士生之類的。彭長宜暫時忘記了自己的煩惱,他想起了前幾天的江帆,就沒好氣地說道:「他來跟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請他來的。」


  丁一笑了,說道:「沒錯,只是我想搭車去,去看科長。」


  「要來自己來,要不我去接你,搭什麼車!」彭長宜有些犯渾。


  丁一理解他的意思,依然笑著說:「呵呵,那好,我不去了,等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彭長宜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對不起,我,我剛才情緒不好。你來吧,我後天在。」


  「呵呵,算了,我還是不去了,跟吃了火藥一樣。」


  丁一笑著說道,語氣輕柔得就想春天的風一樣,漫過彭長宜的心頭,平息了他的怒火。他又嘆了一口氣,說道:「小丁,你來吧,你來,我就沒火了,另外,我的確……的確有些事想跟你磨叨磨叨。」


  丁一說道:「我也是剛接到同學打來的電話,他知道我有一個老領導在三源,所以他就打電話邀請我,看能不能一塊去三源,我周六也沒事,就給你打了電話,科長,什麼事讓你生氣了?」


  「你……們……所有的人都讓我生氣。」彭長宜帶著情緒說道。


  丁一不言語了,儘管他不知道彭長宜見過江帆,但是她提到了同學,可能彭長宜才這麼說,她想了想說道:「那,我就不去我。」


  「你不來我更生氣。」彭長宜說道。


  丁一笑了,說道:「呵呵,那我到底是去還是不去了?」


  「說來就得來,不然我更生氣。」彭長宜口氣強硬地說道。


  「哈哈,我也是剛有這麼一個打算,現在也定不下來,如果後天去不了,可能就是有加班任務了。」


  彭長宜說道:「隨你吧,對了,你那個同學能喝酒嗎?」


  丁一想了想說道:「我沒怎麼見過,科長,你要幹嘛?」


  彭長宜彎起嘴角,在心裡說道,哼,幹嘛,灌他!量他也沒多大酒量,來了我就往死里灌他!替市長灌他。心裡這麼想的,嘴裡卻說道:「他是你的同學,不管是幹嘛來了,為誰服務來了,只要踏上我三源的土地,就是我三源的客人,我當然要好好招待一下,儘儘地主之誼。」


  「可別,他好像不能喝酒吧?反正我沒怎麼見他喝過。」丁一趕緊說道。


  「看你,留過洋的人哪有不能喝酒的,那都是和威士忌的主兒。這還沒怎麼著呢,就開始護著了?」


  彭長宜這話說出后,自己都感到了酸意。


  丁一當然聽出他話里的醋意,就說道:「科長,我們……只是同學。」


  「現在是同學,以後還是不是就兩說了。」彭長宜陰陽怪氣地說道。


  「科長,真的是同學,我們沒有別的關係。」丁一辯解道。


  彭長宜的心裡隱隱作痛,心說,你跟他沒有別的關係,但是有人跟其他人有關係了,傻丫頭啊——


  「科長?」丁一叫道。


  彭長宜從沉默中回過神,說道:「呵呵,沒事,來吧,我歡迎,只要跟你有關係的人,無論是同學還是同事,來了我都歡迎,我爭取親自接待,怎麼樣?」


  丁一笑了。


  有了丁一這個電話,彭長宜的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他不再衝動地想立刻就回家了。


  小樂起早就走了,彭長宜陪他到餐廳吃了早飯,想留他在三源玩玩,小樂說道:「不敢,怕出事,天氣熱了,犯人容易產生焦躁情緒,沒有出差任務,我是不敢私自離開的。」


  彭長宜聽他說得有理,凡事以工作為重,他便沒有再挽留他,送他上了車。


  小樂發動著車后,一手開開車門,探出頭跟他說道:「彭叔兒,聽小樂一句勸,你在外當官不容易,阿姨在家也不容易,凡事都要想想對方的好處,一個女人,既上班還要帶孩子,還有收拾家,別說別的,就你們那個院子,掃完還要水沖,多大的勞動強度啊,都挺不容易的,大道理我就不說了,您比我知道的多,我想說得無非就是……」


  不等他說完,彭長宜「砰」地關上了車門,說道:「路上注意安全。」說完,不再搭理陳樂,轉身就走開了。


  陳樂搖搖頭,發動著車子,沖彭長宜的背影鳴了一下喇叭,就見彭長宜沒有回頭,而是伸出手晃了一下,算在告別。


  陳樂心情複雜地離開了三源。


  中午,彭長宜接到了娜娜的電話,娜娜在電話里說道:「爸爸、爸爸,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媽媽當主任了,明天姥姥和姥爺還有小舅、小舅媽給媽媽慶賀,你要早點回來呀。」


  彭長宜聽著女兒的聲音,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了,半天他才說:「娜娜,爸爸明天可能回不去。」


  「怎麼?就知道你會來這一手!」話筒里傳來沈芳的聲音,儘管她的話里有不瞞,但語氣里有著明顯的自豪和驕傲。


  彭長宜愣了一下,說道:「我來哪手?」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誰家的老公都會為妻子的進步而高興,沒見過你這樣的。今天早點回來吧?」沈芳的口氣里居然有了少有的大度和寬容。


  彭長宜說道:「我剛才跟娜娜說了,我明天來人,回不去。」


  「算了,愛回不回吧,本來也沒指望你向我祝賀。」沈芳生氣地說道。


  彭長宜說道:「因為我沒想好是該祝賀你還是該怎麼樣?」


  沈芳以外彭長宜還在生氣,就說道:「當然該祝賀我了,我現在不但是辦公室正主任,我還是局班子成員,分管工青婦和辦公室,這一點我的確沒有想到,我們局長真是太夠意思了!」


  彭長宜聽了這話,陰陽怪氣地說道:「是啊,你該好好謝謝他才是。」說完,彭長宜不等沈芳再說話,就掛了電話。


  很快,電話又打進來了,仍然是沈芳,她不滿地說道:「你什麼意思啊?我進步總歸是好事不是壞事啊,你怎麼這個態度呀?」


  彭長宜的怒火從心底里往上蔓延,他忍住火說道:「是,我態度不好,向你道歉,對不起。」


  「陰陽怪氣的,討厭!明天必須回來,全家人一起聚餐!」說著,就掛了電話。


  彭長宜感到頭有些暈,狠勁地閉上了眼睛,低下頭,用手撐住了腦門。


  這時,吳冠奇敲門進來。


  「呦呵,剛才的姿勢不錯呀,就連上班都思想啊?」


  彭長宜沒有抬頭,仍然閉著眼,低聲說道:「出去。」


  吳冠奇沒聽清,說道:「什麼?你說什麼?」


  「出去。」


  吳冠奇這下聽清了,他走了過來,摸著彭長宜的腦門,說道:「不燒啊,發什麼神經?」


  彭長宜突然火冒三丈,用力甩掉他的手,說道:「我說讓你出去,你他媽的是聾子嗎?」


  吳冠奇興沖沖地來,沒想到彭長宜迎頭沖他吼了起來,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獃獃地站在那裡,傻傻地看著彭長宜。


  彭長宜見他不走,就站了起來,說道:「你不出去是吧?好,我走,我出去,這裡,歸你了。」說著,騰地就站起來,一腳就將轉椅踹開,直把皮椅踹得轉了好幾圈才停下。


  吳冠奇愣愣地看著彭長宜,眼見他快走到門口了,就邁開大步,竄到他前面,手一伸,寬大的身軀就擋在了門口,擋住了他的去路。


  彭長宜的眼珠子立刻瞪圓了,說道:「躲開!」


  吳冠奇說:「彭長宜,你他媽的是人嗎,見面不容別人說話,劈頭蓋臉就挨你罵,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別想走出去。」


  彭長宜一聽,眼珠子都紅了,說道:「我罵的就是你,看你現在美得,三天兩頭往我這跑,當我待見你呀,滾,滾開!」


  吳冠奇一聽氣得差點沒樂出來,他強忍住笑,指著他的鼻子說道:「你小子有病呀,嫉妒心這麼強?我他媽的打了好幾十年光棍了,連個老婆都還沒混上,我有什麼可美的!再說了,我就是美了,又怎麼了?四十歲才討到老婆,能不美嗎?」


  彭長宜的眼睛依然瞪著他,說道:「你愛美不美,現在,你給滾開!」


  吳冠奇說:「你說理不說理,有你這樣當縣委書記的嗎?隨便就讓客人滾?」


  彭長宜懶得跟他廢話,伸手就去推他,哪知,吳冠奇身寬體胖,彭長宜根本沒推動,彭長宜來氣了,伸出雙手去推開,下手也就帶了攻擊性。


  吳冠奇也火了,他用力去擋彭長宜的胳膊,兩人一來二去就扭在了一起,一時之間,就聽屋裡噼里啪啦就是杯子掉地破碎的聲音、椅子、茶几碰撞的聲音和凌亂的沉重的腳步聲,響作一團……


  秘書小石剛開始只聽見了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大,一想他們倆見面向來是這樣吵鬧,就沒往心裡去,聽著聽著,吵鬧的聲音沒有了,傳來了異常的聲音,再加上玻璃落地的聲音,他感動不大對頭,就趕緊走到門前,門沒有推開,他就使勁敲門,邊敲門邊說說道:「彭書記,彭書記,有事嗎?」


  彭長宜和吳冠奇正扭在一起較勁,聽見小石在外敲門喊叫,就鬆開了手,彎著腰,雙手撐在雙膝上,不停地喘著粗氣,就像一隻退出場外的公牛,伺機進攻。再看吳冠奇,也比彭長宜好不到哪兒去,呼哧呼哧地也喘著粗氣,張著嘴,瞪著彭長宜,隨時防備他的進攻。


  小石再次敲門說道:「彭書記,彭書記,你們在幹嘛?開門……」


  彭長宜這才直起身,踉蹌著走到桌邊,背靠在桌子上,還在呼呼地喘氣,半天才沖著門口說道:「沒、沒、沒事!」


  吳冠奇見彭長宜解除了進攻的態勢,也直起身,龐大的身軀便摔在沙發上,半天才說道:「老了,摔不過你了。」


  彭長宜說道:「我也老了,現在想摔倒你,還真他媽的困難了。」


  吳冠奇仰靠在沙發上,說道:「彭長宜,你他媽的真不是東西,我招你惹你了?」


  彭長宜看著他說道:「我是他媽的不是東西,是我誰請你來的嗎?」


  「你是沒請我,我賤,行了吧?」吳冠奇生氣地說道:「彭長宜,你給我聽清楚,我是沖著三源縣委書記來的,不是沖著你彭長宜來的!」


  彭長宜的心裡已經平靜了不少,他沖著吳冠奇點點頭,說道:「好,好,你說得對極了,三源縣委書記就在那個坐上,你跟它說去吧,我彭長宜就不奉陪了。」說著,拉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秘書小石正站在外面,驚恐地看著他,不知如何是好。


  吳冠奇追出來,剛要大聲喊叫,看見小石,就趕忙沖他笑了一下,說道:「不要緊,我去把他給你追回來。」說著,也走了出去。


  小石站在原地自言自語,說道:「怎麼是給我追回來?」他搖搖頭,就走進書記的辦公室,看到滿地狼藉之後,嚇了一跳,趕緊給趙豐打電話。


  等趙豐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彭長宜早就下了樓,老顧見他氣囊囊地出來,沒敢上前吱聲,跟在他的後面,看著他直接走出去,奔向了汽車。


  吳冠奇緊跟著也從樓上下來,見到老顧后,點頭微笑了一下,也走了出去。


  一會,趙豐急匆匆地從樓下下來了,但已經晚了,彭長宜早就開車衝出了大門,吳冠奇緊追其後。


  老顧站在門口看著,見趙豐下來,就說道:「彭書記去哪兒了?」


  趙豐說道:「我也不知道。」


  老顧沒說什麼,就出門向西邊政府大院走去。


  再說彭長宜開著車,腳下加大了油門的力度,一路狂奔,怒吼著衝上雲中公路。


  雲中公路早已竣工,最近,縣教育局正在做工作,準備把雲中小學般下山來,跟山下的學校合併,但是山上的師生和家長們都不願意搬下山來,縣政府就打算出資買一輛大巴車,來回接送教師。自從這條公路通車后,派往雲中小學的教師就不那麼難了。


  彭長宜一路狂飆,加大油門,向山上急速竄去。顯然,吳冠奇的賓士轎車稍遜一些,漸漸地就被彭長宜的越野車甩在了後面。


  彭長宜駛到了山頂的最高處,再往前走,就是山後的下坡路了,雲中小學就在山的後面,彭長宜已經隱隱地看到了那裡飄揚的五星紅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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