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見麵 4000字
兩個庶孫見嫡兄率先吃了起來，有點猶豫，想起姨娘讓他們要老實聽話。他們看著曾祖母很和藹的樣子，也順從的吃了起來。
吃的開心了，他們也少了幾分拘束，多了幾分孩童天真的笑容。
元辰吃了幾塊糕點就停手，喝了口茶，心滿意足的說：“曾祖母這兒的糕點還是這麽好吃，等會兒我還要打包。”
這話逗的貴妃娘娘開心不已，她不怕他們多吃，就怕他們會不喜歡。
“好好，幾樣糕點而已，等離宮時都給你打包帶回去。這會兒墊墊肚子就好，等你們祖父跟爹過來了，還要在曾祖母宮裏一同用膳的。你們要留著肚子，後麵還有好吃的。”
“也就仗著您疼他，元辰才如此隨意。”王妃嗔怪的看了嫡孫一眼。
“這是本宮的嫡曾孫，這永樂宮就是他的家，在自己家對曾祖母說自己想吃的東西有何不可。”貴妃娘娘就喜歡元辰大大方方，招人稀罕的樣子。
永樂宮裏祖孫四代，其樂融融的說笑逗趣，看著貴妃娘娘難得如此高興，這讓一眾伺候的宮婢都心喜不已。
也就隻有王爺進京時，娘娘才會有如此開懷的時候，娘娘的這三十過的太苦了。衣食無憂，位高權重又如何，還不是母子分離不得相見。
心裏的苦才是真的苦。
這後宮有子就藩的娘娘裏，就屬她們娘娘最苦了。其他娘娘膝下都有孫女、曾孫女承歡，偏他們王爺隻有兒子，沒有養成的閨女。庶孫女娘娘又瞧不上。
看著一旁乖巧端坐的雪希縣主，她們是真的替娘娘高興。
眾人說說笑笑等了好一會兒，見王爺他們遲遲都還未過來，貴妃娘娘著急了。
忍不住對李嬤嬤說：“你派人去上書房看看，皇上怎麽還沒放人。再交待廚子，多做幾樣王爺愛吃的菜。”
“是，娘娘，老奴一早就讓人候在上書房外，等王爺跟世子一出來，就會先來稟報的。小廚房那裏，一早也吩咐下去了。”
“那就好，嬤嬤辦事向來妥當周全。”
貴妃娘娘暗自忍耐著出去尋找的衝動，又耐心的等了一會兒。終於有宮人來報說王爺與世子從上書房出來，正在過來的路上了。
她喜不自勝，等不及的就走下台階。
王妃見狀上前攙扶，“娘娘小心一點，王爺這會兒肯定也跟您一樣著急，想盡快趕過來。”
“嗯嗯。”貴妃娘娘拍了拍王妃的手，這時候也沒心思說話，一顆心全都撲到了兒子身上了。
王妃見狀也不多說，順著娘娘的意，跟世子夫人一人一邊的攙扶著她，一起去門口等候。
孩子們見狀也都起身跟隨在身後。
張望了好一會兒，才看到大闊步往前趕的兩個身影，領路的太監都被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貴妃娘娘熱淚盈眶的望著。
看著越走越近，越走越快的兩人，她也越來越激動。
年近半百，高大威猛的遼東王看著六旬的母親，也不禁落下激動的熱淚。
在王妃跟前直接跪下，用力的磕頭，似是想表達這些年對他母親的愧疚。
“母妃，兒子不孝，來看你了。”
他哽咽的說著，這會兒他也隻是個久不能見到母親的兒子。
世子也在身後跪地磕頭。
貴妃娘娘激動的上前抱住眼前兩鬢發白的中年男子，不禁淚流滿麵。
她的兒子啊，五年沒見又老了，兩鬢都發白了。
她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等待著，期盼聖上的生辰快點到來，她也盼著自己能活的長久一點，能多見兒子幾麵。可是她老了的同時，她兒子也老了。
“我的兒啊！”
兩人抱頭痛哭，看的一旁的王妃心酸不已，幸好她的兒子一直都在身旁。
眾人看的都情不自禁的落淚，心裏是又酸澀，又心喜，也忍不住替他們母子高興。
遼東王畢竟是男子，激動過後，情緒也回複的快。他站起身，掏出帕子，幫他娘溫柔的擦拭掉眼淚。
貴妃娘娘也強忍著淚意，露出笑容，幫她兒子也擦拭了下眼淚。
他看著麵前妝都花了的老人，那笑起來的溫柔麵孔，在腦海裏與三十年前送他就藩時的樣子重疊。
這麽多年，每見一回，他母親都會老了幾歲。每一回見麵的場景都如今日一樣，每一次也都能讓他想起就藩時，她淚流滿麵，卻強顏歡笑的樣子。
這一幕永遠刻在了他的腦海裏。不管她如何變化，她依然是他記憶裏最溫柔美麗的母親。
“母妃，兒子扶您去洗把臉吧。”他溫柔的看著麵前的老人，攙扶起她向裏走去。
“好好，咱們先去洗臉。”貴妃娘娘眼眶又忍不住淚濕，強忍著不掉下來，笑容滿麵的說著。
王妃攙扶著另一隻手，跟王爺一起送貴妃娘娘回寢宮。
李嬤嬤早就命人備下熱水，每次王爺進京，娘娘都會忍不住落淚。
試了下水溫後，遼東王親力親為的為他母親洗臉。然後才陪同在一旁，等宮婢上好妝。
“隨便畫一個，簡單點的，要快，別讓王爺王妃久等了。”
“是。”宮婢應道。
“不要緊的，我不走，我就在這裏陪著您上好妝。”
貴妃娘娘開心不已，也不再催促宮婢。
等上完妝，看向她兒子，那刺眼的兩鬢白發讓她又忍不住想落淚。
她都保養的好好的，生怕自己頭發花白，老的太快，可是她兒子卻在她之前白頭，那白發讓她看得心痛不已。
“母妃可不準落淚了，梳妝多耽誤時間啊。”
“對，今天是我們母子見麵的好日子，咱們要開心不能落淚。可是母妃就是心痛，你怎麽華發早生。遼東還是太苦了，讓我兒操勞治理多年，以至於……”
貴妃娘娘擦掉眼淚，想要笑的，但是看著他的白發，一時怎麽也笑不出來。
“不是兒子老的快，是母親您老的慢，歲月都沒在您身上留下太多痕跡。不知情的人說不定還以為您是癡長我幾歲的姐姐而不是母親。”
“胡說，我與你父皇同齡，都有六十五高齡了。而你才四十八，正值壯年。”
王妃在一旁也湊趣的說：“母妃的麵容誰看了都會覺得才五十許。您還年輕呢！”
“我活到這個歲數，熬過了皇後，淑妃，我還有什麽不知足的，當初一同入宮的人裏也隻剩下我了。與眾人爭鬥了一輩子，身為貴妃，現在是後宮位份最高之人，也算是贏家了。”
王爺攙扶著她，往外走去，“母妃忘了昨晚讓嬤嬤轉達的話了嗎，您且放寬心，好好保重自己，長長久久的活著，兒子才能有機會好好孝順您。”
貴妃娘娘不禁露出笑臉，拍了拍他的手。
王妃在一旁聽著若有所思，不禁落在了後頭，回過神後，趕緊跟上。現在不是她思考的時候。
重新落座後，娘娘這才看向了世子，招呼他跟前來，拉著他的手，“讓祖母好好看看你，跟你父王年輕時真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似的。”
“祖母可別再掉眼淚了，不然父王該怪我了。”世子反握住娘娘的手。
“怪你什麽？”娘娘有點不明所以。
“怪我長得太像他了，害你勾起回憶落淚。”
娘娘笑達眼底，“調皮。”
李嬤嬤在一旁勸道：“娘娘可不能再落淚了，今天是一家團聚的好日子，該開心的笑才是。接下來你還可以天天見到王爺他們，您總不能見一次掉一次眼淚吧？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嗯，好好。你們說的都對。”娘娘樂嗬嗬的說。
雪希在一旁拉了拉她爹的衣擺，小聲的說：“爹，我這裏給你坐。”
“不用，你坐你曾祖母跟前陪陪她，爹等會坐到你娘旁邊就好。”世子看著她乖巧的樣子，安撫的拍拍，讓她重新坐下。
“雪希真是個乖巧孝順的好孩子，我跟她祖母與母親說，想讓她留下來陪我幾日，她二話不說就應了。”娘娘笑看著雪希，對王爺跟世子稱讚道。
王爺也慈愛的看過來，讚同的說：“雪希向來孝順懂事，有她陪著您排解寂寞也好。”
“是啊，你們都是外男，在後宮出入不便，王妃她們也不可能日夜呆在宮裏，雪希能在宮裏陪我幾日，我也知足了。”
“母妃要是喜歡她，就多留她在宮裏住幾日。”其實王爺原本內心也想過讓她一直留在宮裏陪伴娘娘的。
但是以己度人，他又心疼這孩子，不願雪希跟她母親像他們一樣，幾年難見一麵，這樣太殘忍了。如果有機會留京，那還好說。
世子妃心裏其實是不舍的，但是她也很能體諒娘娘思子心切的心情，隻是陪伴幾日而已，她還是很願意的。
一家子閑話家常了一會兒，就聽人高聲稟報，“皇上駕到！”
貴妃娘娘也習慣了，這些年哪位王爺剛進京，當天皇上就去哪個宮用膳，美其名曰一家團聚。
其實她倒寧願皇上別來，這樣大家更自在些，皇上一來，大家都變得拘束了，孩子們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娘娘端起笑容，起身帶著一眾子孫站好，準備迎接皇上。
最近子孫們一波波進京，皇上每日心情都很好，他滿臉笑意的扶起貴妃娘娘上座，然後才讓眾人都平身。
他頭發胡子都花白了，跟貴妃娘娘同齡，麵容看著卻比娘娘蒼老很多。但是他看起來精神奕奕，高大的身材顯得老當益壯。
外人一看也明白，王爺高大的身材是遺傳了皇上，父子倆的相貌看著也十分想像。世子雖然也會像王爺但是他麵容偏秀氣，身形也沒有那麽高大。
“在說什麽呢，都這麽高興。”
“臣妾都五年沒有見到兒子了，今日他攜家小進京，臣妾肯定歡喜至極啊，幾個孫子孫女們又都乖巧伶俐，讓臣妾想不開懷都難。”娘娘笑的溫柔可親的說。
皇上點點頭，藩王成親後就藩，是規矩。但是他也沒有揪著這一點不放，難得一家團聚，這話說出來隻會讓大家掃興。
“難得進京一趟，你跟你媳婦兒多進宮陪陪你母親，朕很久都沒見她這麽開心了。”
“兒臣遵命，兒臣會攜家小每日進宮給父皇母妃請安。”
起先在上書房，有眾大臣在商議國事，皇上也沒與他多說幾句，就先讓他過來找他母親。
這會兒看著兩鬢白發的二兒子皇上也心疼不已，這是太操勞了，“遼東可還安穩？秋季邊界胡人來犯可會頻繁？”
太子比他年長一歲，安安穩穩的呆京城享福，看著比他年輕多了。
這個二子，跟漠北的四子，還有南蠻的五子，他們封地條件是最艱苦的。但是也隻有他們有領兵之能，可以固守大夏的門戶。
皇帝今早見到兒子，就在思考著是不是要給這三個地方撥點軍需。
畢竟他們的封地不是土地貧瘠，就是百姓未開化，比不得其他人的封地富庶。
“回父皇，邊界小打小鬧年年都會有，兒臣每年都會出兵剿匪幾次，胡人也不敢大舉來犯，邊界目前還算穩固。遼東百姓這些年也算得上安居樂業。”遼東王老實的作答。
輕飄飄的幾句話，也隻有王妃才真正了解王爺其中做出了多大努力，才有如今的遼東。
“這麽多年，辛苦你了。也隻有你守衛遼東，朕才能放心，才能睡的安穩。”
貴妃娘娘聽的氣憤不已。是啊，為了你能睡的安穩了，我們母子卻要忍受幾十年的分離。她不信沒有她兒子，別人就無法守衛遼東。
她強忍著憤恨，打斷他們的對話，“今天是咱們一家老小團聚的日子，皇上可不準再說政事了。您要說就等明日早朝，我們婦人孩子可聽不懂你們說的。”
老夫老妻相伴幾十年，皇上也對娘娘包容不已，她打斷自己的話，沒有絲毫不悅，還很給麵子，樂嗬嗬的說：“是朕說話不合時宜了。元辰上來給曾祖父瞧瞧。”
“五年沒見，是真的長大了，但是怎麽越長大越瘦弱了。”皇上捏了捏元辰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