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黑豹跟進門
何然自從和娘家恢複關係後,她那原本記恨易家宣布永不再來的老媽早就忘了誓言。若成是可恨,可自家女兒去人家十年未生養,在農村就是一大短處,沒被送回來就是人家的情義,何況女兒還是一直被女婿疼愛,這就又不能不讓她心生感激。
何然現在生孩子是第一首要大事,她老媽把能想到的,聽說的偏方給女兒用了一個遍。這天又親自登門了。
何然的母親第一次走閨女家,何然慌忙讓恬靜去街割肉買菜。恬靜騎著車子到了街上,有意無意從高寶樹曾住的房子前過,並沒見他,但願他真的悔悟,洗心革麵。一切都好。
恬靜先去買肉,看到一條黑狗在肉鋪轉悠,就加了小心,把肉放在籃底,上麵又放上買的菜。把菜藍掛在車把上,那條黑狗好象跟著肉味不死心,恬靜側身上車開跑,暗想,不信你還能跟來。出了街,恬靜車上隨意向後一看,竟看到那條黑狗身形優美流暢的縱身飛竄,隻在自己車子後十幾步遠。恬靜猛的想起,她見過這隻黑狗,在寶樹房子外曾見過它一回。肯定不是寶樹喂的狗,誰家的狗這麽讒?
從街上大路下到回家的路,恬靜把車蹬的飛快,不信甩不掉你。一口氣飛車三,四裏,轉頭再看。竟沒甩掉那條黑狗。恬靜氣得停車向後訓斥道:“別追了,不是給你吃的,再跟著,離你家就遠了,我不會送你回家的!”那狗睜著一雙烏溜溜狗眼看著她,不喘也不叫。恬靜無奈再次偏身上車,一路上恬靜也算被迫玩了把飛車。
好容易到家了,恬靜累的滿頭大汗,氣喘籲籲,推車進大門就用腳反踹上門。嫂子從屋裏出來:“五,你跑這麽急幹啥,看看這劈頭汗淌的。”
“嫂子,你先關門。”恬靜急道。
何然不明所以的插上門,恬靜才把腳放下,紮好車子。何然的母親也聞聲跟出來了問:“你們這是幹啥呢?”
“嬸,你是不知道,有隻黑狗從我買了肉就跟著,一直追到家了。”怕她誤會什麽,恬靜趕緊解釋。
“真的?然,快開開門,看看那狗還在不在!”見老太太要跑過來。
何然就手又把門拉開,果然,門外蹲著一條渾身上下沒一根雜毛立耳瘦身的純色黑狗。
隻見老太太兩眼放光,手忙腳亂的從菜籃裏翻出那塊肉,晃悠著引誘狗。
“媽,你這是幹啥呢!”何然不知這十年間她媽是不是得過什麽病。
老太太一記冷眼,何然閉嘴,看著不知是計的傻狗,邁著四條腿毫不猶豫的進門。
“然,關門。”老太太大喜過望。
關門打狗.四字在恬靜腦袋裏一閃,看來嫂子的媽愛吃狗肉,看看它精壯的身子,想想它跑步的敏捷。迅猛,還有那尖牙利爪。恬靜直想哆嗦:“嬸……嬸呀,我看咱仨打不過它,要不找我哥回來,叫幾個人再說?”
“誰說要打它?打它幹啥?”何然的母親反問。
“不打它,關它幹啥?”恬靜直起腰問。
“沒聽老人們講過?狗是財,跑誰家誰家發,黑狗又辟邪。這麽個進財。辟邪的好兆頭上趕著送家來,那能向外趕!我切些肉喂它,你們趁機栓住它。”何然的媽去切肉,何然追著說:“媽,萬一它有家,人家會著急的。”
“貓狗那有正主,到誰家就是誰家的!再說,它要有家,還能跟別人跑十幾裏?”看來何然的媽對老輩的傳言深信不疑。
恬靜也說:“咱還是別要了,看它不記家,又不記人,八成是隻傻狗。”
“貓狗識恩情,想必原來的人家對它不好,它才跟你回來。你好好對它,它自然忠心。”何然的媽拿著一綹肉過來。
黑狗一進門就很老實,不知何故恬靜一說它傻,忽然向她走來。恬靜害怕隨手撈過一根柴火棍,威嚇道:“你再過來。”黑狗停住爬下身子,低頭匍匐著向恬靜爬去。
恬靜心中一軟,她雖沒喂過狗,但也看見別的狗在主人麵前的各種姿態。狗對人舔手搖尾是討好,匍匐爬行是臣服討饒,四肢朝上滾來滾去是信任邀玩。恬靜丟了棍子猶猶豫豫的蹲下,黑狗用乞求的眼看著她,恬靜把手放在它頭上摸了摸,象是互認了身份,默認了主仆。
何然的媽見此把肉遞給恬靜:“看來這狗認你,還是你喂它吧。”自己隨便在月月紅花邊的磚塊上坐下,滿意的看著狗。“這個狗好,和我家花花一樣,以前花花……”開始了長篇回憶,這個花花的故事,何然聽了十年後,再次重溫。
據說是何然的外爺當年是個小幹部,常外出辦事,說來也是挺有狗緣,一次,一隻花狗跟著回了家。這狗能的,看家護院,帶孩子。比舊時地主的保鏢 丫鬟都管用。先說這看家:主人不在屋,左鄰右舍都不能進門。一次,獨自在屋睡的何然的小舅舅醒了大哭。鄰居聽哭的時間長,就去看,見花花對孩子又舔又拱的,鄰居就想把孩子抱起哄哄,誰知花花攔著門,死活不讓進。〈不知它是真聰明還是假聰明。〉
孩子們玩耍,別家的要是把小主人推倒了,花花包準對著他,一陣大吠。再說護院,本來也沒院,就是一圈高粱稈圍的,高粱稈燒完了,也就沒院了,花花卻記著了那圈印。外處的任何動物不準進印內。撲雞。抓貓。逮老鼠。都是花花自攬的任務。花花的忠心無以倫比,一次何然的外爺起早外出辦事。走到天明了,才發現花花腆著快下崽的大肚子悄悄的跟著,任主人嗬斥,就不獨自回家。讓它跟著吧,顧不上管它。送它回家吧,肯定時間來不及,公家的事可耽誤不得。無奈不管它了。
何然的外爺辦完事,發現花花不知何時跟丟了。隻能沮喪的獨自回家。一家人在懊悔中過了九天,第九天半夜,聽得窗下狗窩內有動靜,家人起來一看,狗窩中一隻肉乎乎的小狗崽。全家人激動的守住狗崽。不知過了多久,渾身濕轆轤的花花噙著又一隻狗崽回來,放下轉身就跑。何然的外爺,抓起手電就追,還是沒有追上。天明時,花花帶回了三個孩子。爬窩裏不動了。問它發生了啥事?是不是跑不動了?還有孩子在外邊嗎?它都無法回答,舌頭伸出來連主人的手都沒舔到,就閉眼睡著了。
後來不知是不是何然的外爺辦事得罪了人,還是花花的看家惹煩了某些人。總之,有一天,花花哀鳴著跑回家,一頭拱進狗窩,給快出窩的小狗喂完奶就死了。
“小狗呢?”恬靜還沒聽過人和狗的故事,竟然可以這樣。
何然的媽擦擦眼角滲出的淚。“花花再能,還是一條狗啊!它不知道,自己中的是極毒的毒藥,不能讓小狗吃它的奶呀。”
恬靜相信這個故事是真的,能讓主人多年後說起它,仍然落淚的,怎會是假的?不由仔細看黑狗,是條伢狗,暗鬆口氣,不會有花花的悲情了。複又摸著它的頭說:“你要沒主人,就留在我家吧,看你是黑色又行動迅捷,以後叫你黑豹可好?”恬靜第一次聽到,狗在“汪汪。嗚嗚”聲外,還會發出“唧唧”聲。
看來何然的媽把對花花的思念和感情都轉到了黑豹身上,一頓飯,碗裏的肉自己沒舍得吃,都挑給了狗。
吃著飯恬靜才明白,午飯吃這麽早和何然媽的來意有關。何然的媽為女兒沒孩子的事操心,不知從那聽說東邊離此二十裏的正村,來了個遊方看相算卦的老頭,在那裏三天了,傳說看得很準。何然本不信這些迷信,但不能拂了自己老娘的實意愛心。就當帶著老娘散心了。
“五,你也去吧,我把小七的車子都借來了。”何燃對恬靜說。
“不去,我才不信那……”恬靜看到嬸子,頓住不說了。
“去吧,權當跑著玩的,也給你看看啥時婚姻透,以後能不能發財,讓嫂子幫幫光。”何然半開玩笑。
“我還早呢,嫂子慌什麽。”恬靜不好意思,心裏忽然想起沈凡,那個沈凡也不知是不是喜歡自己?他雖沒說愛她,可能說出恨不得把心都當禮物送的話,想必也是表白吧。自己倒是有點愛他了,他說的話她也愛聽。要不要告訴嫂子?他現在偏偏不在。
“不算早了,再等幾年,孩好,家好的都讓人挑跑了。條件好點的男孩子,哪個不是早早訂了親?”何然說著暗笑。哪個十七大八的姑娘不關心自己的婚事,父母不在,就得我操心。還不好意思說,想當年,我十八的時候都和若成睡一張床了。
“要去。就趕緊走吧,再晚,趕黑回不來了。”若成提醒。
大家匆匆吃過飯留給若成收拾,何然帶著她媽一輛車,恬靜騎小七家的車子出門,黑豹搖尾要跟著被恬靜叫大哥把它關到了院內,三人騎車向正村而去。
欲知姑嫂命局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