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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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些大神,尤其是青元夫人那溫柔憐憫卻暗藏歹毒的可怕的笑容……
??(ps:因為某些原因,把上元夫人這個名字全部統一改為了青元夫人,後麵全部如此)
??“喂,你們沒注意到嗎?要在九黎獻祭,這少女便是最好的人選啊……”
??他不是無緣無故來,他是滅她而來。
??四麵神一族,但凡還有一人,總令他們感到不安。
??縱然是一個廢人,他們也不想例外。
??“哈哈,鳧風初蕾,你看看你自己,你看看你滿頭的青草蛇,哈哈哈,從此,你將被囚禁在九黎的紅花叢中,做一名最忠心的奴仆,用你滿身的毒液,殺光所有敢於冒犯九黎的敵人,永永遠遠臣服於白衣天尊……”
??眼前,有一隻手伸過來,就像是一把黑漆漆的巨大的鐐銬。
??她眼睜睜地看著這鐐銬往自己的脖子上籠罩。
??“不要,不要這樣……不要害我……”
??她的呼喊,止於喉頭。
??他驚異地看著她麵上神情瞬間劇變,竟如臨死之前最後的掙紮。
??“初蕾……初蕾,你怎麽了?”
??憤怒和恐懼,忽然全部消失了。
??她已經不再開口,也不睜眼,因為,她的眼前很模糊,連恐懼或者憂慮都無法徹底凝聚了。
??其實,就這樣也好。
??如果命中注定,自己隻能支撐到這一刻,那還有什麽選擇的餘地呢?
??告別雲陽的那一刻起,不就已經明白遲早會麵對這個結局嗎?
??一念至此,她徹底打消了凝聚元氣的心思,殘餘的意識裏,隻淡淡歎息一聲,四麵神一族,終於還是從我這裏絕後了。
??她很釋然。
??“初蕾!”
??他分明看到她的四肢忽然鬆懈。
??就像一股生氣在急劇地從一個活人身上消散逃逸。
??那是一個人的靈魂,急於掙脫已經無法在提供氣息場地的載體。
??“初蕾……初蕾……”
??他大驚失色:“初蕾,快睜開眼睛……快……不然你會死的……”
??倉促間,他一把抱住她,體內的元氣便源源不絕湧向她的身上。
??她幾乎快要冷卻的身體,慢慢地總算有了一點點柔軟的跡象。
??可是,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他的掌心從她的心口轉移到了頭頂,隻一瞬間,他的額頭上便有了隱隱的汗珠。
??有一股劇毒,在和元氣抗衡。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她的死亡,便來自於這股劇毒。
??甚至他幾百萬年的元氣都無法輕易將其壓製。
??他很震驚,也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
??這病毒,竟然是他聞所未聞。
??明明離開九黎時,她身上並無這種病毒。
??明明離開九黎時,她已經形如常人,就算容貌不能徹底恢複,但是,自保或者健康地生活幾十年是毫無問題的。
??要不然,她也沒有體力成親了。
??但現在,他才明白,她急於成親,並非是因為她恢複了元氣,相反,是因為她快死了。
??很可能,一離開九黎,她就明白自己時日無多了。
??可是,這病毒到底是從何而來?
??這病毒不是忽然爆發,而是慢慢滲透。就像一個寄生蟲一般,慢慢地附體人類的dna,暗戳戳地將自己變成了dna的一部分。
??很少有人知道,人類的dna上,有相當一部分物質便是病毒組成。也就是說,人類的許多毛病都是與生俱來的——
??每一個人類,都是一個病毒載體。
??每一個人類身上,都攜帶了無窮無盡的病毒細菌。
??人類也罷,其他生物也罷,本質上都是各種病菌的樂園。
??相較於細菌的微小,人類龐大的身軀簡直就是它們眼中的一個宇宙了。
??他隻是不明白:她體內的特殊病毒從何而來?
??為何在體內吞噬了這麽久,幾乎將她的五髒六腑都摧毀了,這才在表象上體現出來?
??這天下,誰才有資格製造出這麽厲害的病毒?
??涼風秋月,額頭上的冷汗迅速凝結。
??他竟然覺得有點冷。
??床榻上的少女,並無根本好轉的跡象。
??月色下,她整個人虛脫得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意識,仿佛意識隨時會拋棄這具殘破的皮囊,另外尋找新的載體。
??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
??那是七十萬年以來,他第一次清晰地目睹一個人類的死亡。
??縱然以前也看了許多,可都是遠遠地,或者從數據庫裏查看,不如現在,不如自己切身體會到一個人的心跳一點一點地失去。
??縱然是更換新的載體,也不行。
??更換了載體,鳧風初蕾也就不是鳧風初蕾了。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初蕾……初蕾……”
??恍恍惚惚的,她聽得這聲音。
??他看見她的眼皮微微要睜開的樣子,立即又叫她:“初蕾,初蕾……”
??明明是情深義重,明明是風中吹來,明明是那麽熟悉,可是,她卻覺得有點可笑,滿是嘲諷。
??這人!
??這人!
??這個腐朽的白色。
??就如早已腐爛在周山的藍色絲草戒指,就像空空的墳墓裏挖掘出來的那些腐爛的枯枝敗葉,就像當年自己斷裂在墳墓周圍的指甲,鮮血,你自以為一往情深,可最後,隻是一廂情願的腐爛和腥臭。
??縱然是記憶中的周山之巔,也成了再也不可碰觸的禁地。
??她甚至不願意再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每每響起,便如一根尖刺,在急劇地加速心髒的衰竭。
??她揮揮手,示意他離開。
??可是,那揮手的動作止於意識和想象——她根本無法做出具體的動作了,甚至無法抬起手指。
??她的眼皮再次動彈了一下,十分黯然。
??“初蕾,你別怕……你別怕……”
??他語無倫次,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安慰他自己。
??“初蕾……我會想到辦法的……你別怕,別怕……”
??她覺得有點可笑:我怕什麽呢?我根本不怕好嗎?
??我這樣子,還有什麽值得怕的呢?
??你要是趕緊離開,我就真的什麽也不怕了。
??死亡,是早已料知的結果。
??此時,她隻想安安靜靜地去另一個世界。
??偏偏他一直在自己耳邊不停鼓噪。
??“初蕾……初蕾……”
??這男人,以前不是一直很高冷嗎?
??這男人,以前不是自己說一百句他也不見得回答一句嗎?
??現在,他怎麽變成了一個八婆?
??她覺得那一聲聲的呼喊很煩人,也顯得假惺惺的。
??可是,她連譏諷的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她徹底閉眼,直接不理睬他了。
??果然,他的囉嗦立即便聽不見了。
??她笑起來,忽然很輕鬆。
??他立即站起來,抱起她。
??“初蕾,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他如發誓一般,斬釘截鐵:“初蕾,我一定治好你!”
??她抬了抬眼皮,隻如提線木偶一般,任憑他攔腰就抱起來。
??風,將寢宮的大門吹開。
??他大步就走了出去。
??沿途,是倒地的侍女、侍衛,他們其實並不是倒下去,而是站在原地,手裏的盤子、瓜果以及兵器等都一切如初。
??他們,隻是在某個時間節點停止了。
??也許,下一刻,便行動起來,談笑風生,絲毫也沒察覺自己身上發生了任何的變故。
??大熊貓,躺在門口。
??這懶洋洋的家夥,一直在沉睡。
??雖然偷吃了無數的靈藥,可是,一旦遇上白衣天尊這樣的高手,一切的靈力都無濟於事了。
??這地球上的主宰者,當然還是他。
??如果他在,很可能一直都是他。
??區區一隻熊貓,豈能真正和第一代半神人對抗?
??大殿裏,盛大的酒宴也尚未結束,隻是所有的歡聲笑語暫時終止。空氣中,隱隱還有巴鄉清的香味。
??巴鄉清是一種奇怪的酒,那香味也是世界上最獨特的,哪怕一點點,也會如桂花一般飄散很遠很遠。
??鳧風初蕾勉強睜開眼睛,看到門口的杜宇。
??杜宇正在往回走,他抬起一隻腳,腳步很大,顯然是匆匆完成了所有儀式,任憑群臣宴飲,自己急切往回趕。
??他一直急於回到喜房,他一直掛念著少主的安危,如果可能,他根本不想離開少主那麽久,再次回到這宴席廳做最後的賞賜。
??可是,他倉促的腳步就此止步。
??他的臉上雖然有隱憂,卻抵擋不住眉梢眼角的喜悅,好像這是他一生中最夢寐以求的一個夜晚。
??對他來說,原本這一切都是做夢一般——他甚至多次懷疑自己在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裏一直醒不來。
??若不是夢,怎會有這樣的好事情?
??若是夢,又怎會一直延續了這麽久?
??久而久之,他自己也分不清現實和虛幻之間的界限,一如他臉上一直懸掛的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可別人卻看得清清楚楚。
??就連瞎子,也看得出他那種無法掩飾的極度的狂喜。
??那是他六歲起就念念不忘的一個理想。
??原本一直以為都是理想,縹緲,遙遠,就像岷山頂上頑固不化的霧氣。
??可沒想到,終有一天,這理想居然會變成現實。
??可是,這個夜晚,永遠成為了過去。
??理想,也永遠變不成現實。
??鳧風初蕾凝視他。
??她忽然很想停下來,開口跟他講幾句什麽,可是,她已經開不了口。
??她已經逐漸渙散的意識甚至感覺不到太多的悲哀。
??好像這一刻,一切都快解脫了,一切也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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