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一夢千年4

  麗麗絲的聲音有點著急：「……魚鳧王嗎？我急於跟你見一面，我有事情找你……」


  「何事？」


  對面，只有反覆的重複：「魚鳧王嗎？我有急事找你……我們在司幽國見面吧……」


  她再次詢問，可對方傳來的還是這一句重複，很顯然，麗麗絲根本聽不到自己的回應。


  她只能接收訊息，而不能發出訊息。


  也許，從十二個夜的王國起，這珠子就已經失去了發射的功能，只有接收的功能了。


  她再次試圖傳遞訊息的時候，對面的聲音都徹底消失了，莉莉絲的聲音也徹底不見了。


  珠子徹底失去了光華，變成了一個毫無生氣的石頭似的東西。


  委蛇好奇道：「少主，這珠子怎麼死了？」


  「可能是能量耗盡了吧。」


  「司幽國又是什麼地方？」


  「我也不清楚。不過，聽麗麗絲的語氣，那地方應該距離我們不太遠。」


  可能是因為距離太遠，珠子的能量不足，麗麗絲也無法準確判斷他們的位置，但是，根據能量顯示，她們能最快見到麗麗絲的地方便是司幽國。


  麗麗絲到底為何急著要見自己？


  外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些問題鳧風初蕾都不得而知，只決定以最快速度去到司幽國。


  司幽國，繼續向西。


  抵達司幽國，必須經過三身國。


  三身國的外圍，全是無邊的湖泊，海洋。


  一路上，居然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三身國的地界，空無一人。


  飛行一陣之後，鳧風初蕾覺得在走回頭路——分明就是返回那虛無的季厘國的路嘛。


  可是，越走又越是不像。


  那茫茫湖泊，一直在視線裡面。


  她有種奇異的感覺，這湖泊好像長了腳似的，一直跟著委蛇的飛行而蔓延，無論你飛到哪裡，這湖泊就跟到哪裡。


  飛了一陣，就連委蛇都覺得不對勁了：「少主，我們是不是在走回頭路？」


  她定定地看了看天空，搖搖頭，自己也失去了判斷力了。


  「少主，我們還繼續沿著這個方向前行嗎？」


  「繼續吧。」


  繼續往前，還是一望無際的湖泊。


  鳧風初蕾疑心這不是三身國，也根本沒踏上三身國的地界，可就在飛躍一片山崖之後，聽得委蛇道：「少主，你看。」


  湖泊，到此為止。


  陸地，重新顯現。


  這一次，往前不多久，就看到了人煙。


  從高空望去，下面是一座集市。


  集市上，熙熙攘攘，有嘈雜的聲音模模糊糊傳來。


  趕集的人很多，真的全是一個人頭三個身子的三身人——三身國終於到了。


  委蛇往下，正打算從僻靜處停下，鳧風初蕾卻道：「直接俯衝下去。」


  委蛇真的俯衝下去。


  滿大街的三身人都驚呆了，他們紛紛停下腳步，死死盯著這兩個從天而降的「怪物」。


  其他人瞧著熱鬧也遠遠匯聚過來，當看到騎在雙頭蛇上的少女時，大家都驚呆了。


  一人一蛇也好奇地看著圍觀群眾。


  只見這些三身人有老有少，有年輕力壯也有中年威嚴。除了一個頭下面有三個身子，也不見得有別的什麼奇怪的地方。


  可是，一頭三身本身就有點奇怪了，看起來就像是那種雙頭或者三頭的蘿蔔。


  鳧風初蕾差點笑出來，卻強行忍住，卻聽得圍觀人群中，忽然爆發出一聲大笑。


  先是一個人大笑，緊接著，所有圍觀者紛紛笑起來。


  他們哈哈大笑，肆無忌憚，一個個指著鳧風初蕾和委蛇：「天啦，這是哪裡來的怪物？」


  「你們看那少女，是少女吧？她怎麼長的這麼丑？她居然只有一個身子，哈哈哈，一個身子的怪物……」


  「這世界上居然有一頭一身的怪物？也太奇怪了吧？」


  「你們不覺得一頭一身很可笑很醜嗎？那比例不對，也不均衡啊，完全沒有三足鼎立的黃金美感了……」


  「反倒是那條蛇好點，好歹有兩個頭，不過，也是丑極了……」


  「唉，可憐，真是太可憐了。一頭一身這可是殘疾啊，真不知這些一頭一身人是怎麼生出來的？有治療他們的辦法嗎？」


  「治療怕不可能吧？畢竟，這是天生的，怎麼給他們另外安裝兩個身子？」


  「嘖嘖嘖，那豈不是成了永久的殘疾？簡直太可憐了……」


  「是啊，一頭一身真是難看，這小姑娘的一生算是被毀掉了，遇上這麼可怕的殘疾……」


  ……


  鳧風初蕾和委蛇對視一眼，哭笑不得。


  這些三身人，分明很善良。


  不但善良，還單純。


  他們的審美自來是一頭三身，那些三個蘿蔔般的身子，在他們看來是最美不過的三足鼎立，黃金分割。


  可忽然見到一個一頭一身人，立即覺得是怪物，深感詫異之餘，便滿是同情，覺得這是殘疾人，好生可憐。


  有個小孩三身人上前一步，好奇地看著委蛇，又看看鳧風初蕾：「你們是從哪裡來的呀？怎麼這麼奇怪？」


  一個三身人婦女立即拉住了小孩，低聲道：「別上前……」


  看樣子，婦女很害怕。


  顯然是因為覺得鳧風初蕾實在是「太丑」了，所以面上露出懼怕的神情。很可能她已經從來就沒見過這麼醜陋的人類。


  鳧風初蕾苦笑一聲，摸了摸自己的臉。


  彼時，她的容顏幾乎快徹底恢復了，就連十二個夜的王國里那些白髮蒼蒼的老嫗也大讚自己「美得要發出光來」——可是，在這些三身人眼裡，卻成了醜陋到極點的少女。


  她向眾人揮揮手，微笑道：「你們好，我叫鳧風初蕾，我很高興來到三身國。」她又拍拍委蛇的脖子：「這是我的朋友，你們可以叫它委蛇。」


  委蛇大笑：「哈羅，朋友們，這是我家少主魚鳧王，我叫委蛇。」


  被三身婦女拉住的那個小孩再次驚呼：「天啦，這個怪人居然能講人話，這頭蛇也能講話……」


  鳧風初蕾雖然一頭一身，好歹還能確定是個人，可這個雙頭蛇居然也流利地說人話，三身國的圍觀者就更加好奇，更加來了興趣，一個個上前圍著一人一蛇。


  「魚鳧王是什麼王？你們是哪裡來的？」


  「居然是王？可為何這麼丑的人也能做王？你們那裡沒有條件限制嗎？一頭一身這麼丑，大家不覺得奇怪嗎？」


  「你們那裡，是只有你一個人一頭一身？還是所有人都一頭一身？你們都這麼丑嗎？」


  「委蛇，這條蛇叫委蛇，哈哈哈，委蛇倒看著好一點點。不過，兩頭一身也是很可笑了……」


  看樣子，他們不但從未聽過什麼「魚鳧王」，而且從來沒有踏足過外面的世界半步。


  無啟國好歹還通曉外面的典故，可這些三身人，分明就千年萬年呆在這裡，根本不知道外面還有其他的世界。


  「哈哈，委蛇，你怎麼會飛啊？」


  「委蛇，你這麼丑，會不會自卑啊？」


  「委蛇，你們要去哪裡呀？」


  委蛇不慌不忙：「我們要去司幽國，你們知道司幽國怎麼走嗎？」


  「司幽國？沒聽過。」


  「哪裡有什麼司幽國？」


  「你們乾脆就留在三身國吧，你們雖然很醜，但看著也挺好玩的……」


  「對對對，你們就留下吧，說不定我們還能設法治治你們的殘疾，將你們也變成一頭三身，和我們一樣好看……」


  ……


  這些三身國的人七嘴八舌，但顯得還挺善良，儘管認為這一人一蛇「這麼丑」，卻還是熱情好客地邀請他們留下。


  鳧風初蕾想象一下自己如果變成「一頭三身」的樣子，忽然覺得很可笑，她笑眯眯的：「多謝各位好意，但是，我們只是碰巧路過而已，現在我們必須上路了……」


  「你么要去哪裡？」


  「司幽國。」


  一群三身人都很失望。


  他們嘟嘟囔囔：「幹嘛一定要去司幽國呀？」


  「是啊，聽都沒聽過什麼司幽國。那一定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


  「司幽國一定比不上我們這裡，你看看，我們這裡富饒美麗，我敢保證，我們這裡的東西是外面都沒有的……」


  「是啊，這天下，再也不會有比三身國更好的地方了。」


  大街上的確是琳琅滿目。


  但是，各種商品都是稀奇古怪的，比如一些類似何首烏一樣巨大的無比的根塊食物，一些三頭的豬或者羊，在這裡，彷彿植物和動物都遵循了三身人的生存法則，絕大多數都是三頭的。


  當然，必不可少的是商店裡那些高高懸挂的衣服。


  衣服五顏六色，初初一看跟一般的衣服沒啥差異，不過是大了點寬了點而已，可是，你仔細一看就明白了，這些衣服都是一個頭，留出了三個身子——也就是說，除了頭部之外，幾乎是一個人穿著三件衣服。


  而且這些三身人的三個身子可不是白白生長的，他們有六隻手，可以想象，若是在打架或者收割莊稼或者幹活的時候，一定是以一敵三。


  如果有空閑，鳧風初蕾還真的願意在這裡待一段時間。


  那些熱情好客的三身人還在殷勤挽留：「要不，這條雙頭蛇留下來玩一下吧，它會講話呢……」


  「是啊，我從未見過會講話的三頭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