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枕中龍》 4
“那個……到底為什麽不能幫樓東來？擎雷那種煙霧的模樣，對老板你來說應該沒什麽困難吧？”明胤壓低了聲音悄悄問。
陳遊介昂頭望天：“因為……將他們連接在一起的，並不是災厄的絲線啊。”
樓東來很喜歡小八，也很羨慕能有小八那麽一條活潑可愛的龍依偎在身邊的明胤。必須承認，他不是沒想過，如果有一天，我身邊也能有一條龍陪伴在身邊就好了……
可是現在……
“黑乎乎，離我遠一點！”樓東來瞪著麵前的黑色煙霧。
“大爺叫擎雷！”煙霧龍哼哼……
“嘩啦！”
“你居然敢把我絆倒！”
“誰叫你居然敢對我不敬？！”
“劈裏啪啦！”
“……”
聽著後院不知道是第幾次傳來的打鬥聲，明胤憂心忡忡的望著陳遊介。陳遊介麵色如常，繼續喝茶：“打壞了東西，讓他們賠就好了。”
如今已經是秋風乍起的日子，可是今年的夏日，卻仿佛是徘徊得特別久，始終不肯離去。不光如此，明胤簡直覺得，天氣似乎一天比一天的，更加炎熱了起來。
而此時，總是會時不時的引領起長安風潮的玉仙公主最近又再一次的成為了眾人眼中的焦點人物。據說，她的玉仙觀裏近日來了一位神秘術者，世外高人，據說那個術者有著一頭火焰般的長發，姿容極為俊美奪目。他為公主獻上了可以令人容光煥發的靈石，公主佩戴在身上，果然是夜晚都熠熠生輝如同世外仙子。
一時間，長安的名門淑女人人都在各處打聽那熠熠生輝的靈石究竟是什麽，隻是玉仙公主既然是公主，那麽她要享有的，自然是這長安城裏的獨一份的容光，對於那一撥撥或是直接或是委婉的來求靈石的姐妹們，她都隻是蹙眉表示：“寧先生的靈石據說煉製起來非常不易，不知道何時才能再得一顆呢……”
而後，便是有人謠傳說此種靈石自家古董店有收藏，一時間長安貴女們趨之若鶩。可是終究魚目不可能真正混珠，風潮過後，人們才真正確信，這種靈石真的是世上絕無僅有的奇珍。而那位俊美非凡的紅發術者的名字――寧烈，也就在長安城裏的傳奇上，落下了屬於他的一筆。
諦聽閣裏。
“這裏……真的沒有那種能讓人容光煥發的靈石嗎？”一位衣著光鮮的貴女急不可耐的追問。
陳遊介揮舞著折扇，微笑頷首：“小姐你已然是熠熠生輝的美人，那靈石又怎麽及得上小姐你的萬千風情？”
聽到陳遊介的這一番情真意切的恭維，那貴女麵色一紅，卻到底叮囑道：“若是有了那靈石的消息，陳老板你可要第一個通知我哦。”
說著這才遠去。
望著她遠去的身影，樓東來咋舌的喃喃：“這些女人真可怕，為了找那個什麽靈石，幾乎要把長安都翻過個兒來了。”
陳遊介卻是凝神沉思：“不知道那靈石究竟是何種模樣，居然能叫她們如此癡狂，趨之若鶩。”
明胤難得看到自家老板對賺錢之外的事情如此有興趣，忍不住抬眸看他，卻隻聽他接著道：“若是知道模樣，好歹仿製一些出來賣，也比這麽整天看著大好的生意白白溜走好啊！”
話音未落，就有侍從模樣的人過來通傳：“玉仙公主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隨著玉仙公主邁入諦聽閣的那一刹那開始，原本清涼的諦聽閣中，突然漫卷起一股灼熱的氣息。
隨即，熠熠生輝的玉仙公主就已經走入了諦聽閣，而在她的身後，卻是一個鬆鬆束著紅色卷發的男子。看著那男子的窄袖胡服的裝扮，不用多介紹，陳遊介已經明白，這就是那位早已經盛名在外的神秘術者――寧烈。
寧烈雖然是跟在玉仙公主身後進入，可他的存在，卻是讓任何人都無法忽略。
高鼻深目，明明帶著如此明顯的異域風情的外表，再加上那一頭火焰般的紅發，真的是無論是誰見到都會明白此人非我族類。可是，那一份肆意囂張的氣息，那一抹飛揚的笑容，卻又會讓你不自覺的覺得，這個人就該是這樣的這樣的容貌搭配著這樣的氣質，真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玉仙公主今天的來意卻是有些特別，她想將那塊靈石鑲嵌起來，作為裝飾。
“因為不知道到底什麽樣的東西才能與這靈石匹配，於是我就想到，不如來問問長安於古董上最有見識的陳老板了。”
玉仙公主微笑著，帶著驕傲的神情，將袖中的一個荷包打開，然後，被她托在手心裏的，便是一塊散發著盈盈光芒的靈石。
從看到它的第一眼，明胤就覺得，這看起來似乎是什麽東西的碎片。
“可以容我細細端詳嗎？”陳遊介說著，接過了公主手中的靈石。
那觸手的一瞬間，幾乎穿透皮肉的灼熱感讓陳遊介差點沒把這東西脫手而出！
可是在一息之後，那種滾燙的感覺卻又瞬間消失了，仿佛剛才他的感覺隻不過是一種錯覺。
陳遊介將這靈石翻來覆去的端詳著，沒有刻花，沒有符文，沒有任何人工雕琢過的痕跡，隻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靈力在這靈石上兀自流轉，讓這原本安靜的一塊石頭，更像是一顆亟待發芽的種子。更令人稱奇的是，那種靈力流動的方式不似火焰肆意向外，而是如同水波般循環流轉生生不息。將這樣的東西佩戴在身上，確實可以讓人於呼吸間汲取到靈氣，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不知道陳老板看出來了嗎？這塊靈石，到底要如何鑲嵌才好呢？那些王公貴女們總說我不肯將靈石給她們看，若是讓她們看到這靈石的真相如此其貌不揚，可就不好了……”玉仙公主說著，顯然是希望將這靈石精心雕琢一番，再大張旗鼓的示人，好再博一個風光無限。
“公主如此想自然是很好，隻是……這是靈石，是天地至寶，若是要鑲嵌，總免不了要鑽孔包金，若是那樣反而傷了靈石就不美了。”誠然，這是一筆好生意，可是難得的，陳遊介婉言勸說那位總想著赫赫揚揚風光無限的公主打消了這個念頭。將那靈石又裝入了袖中的荷包裏。
從玉仙公主走入諦聽閣，到她被陳遊介勸服離去，寧烈始終跟在她身後，不發一言。直到公主登上車駕，寧烈這才好似無意的回頭輕輕一笑：“想不到，你倒還有些見識。”
陳遊介麵不改色的拱手：“彼此彼此。”
待到玉仙公主的車駕遠去，消失在長街盡頭，樓東來這才從後堂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
“終於走了，要是被她看出來就糟了！”玉仙公主不比其他人，與樓東來一樣經常出入皇宮，與樓東來也算是十分熟稔。若是被玉仙公主發現他現在變成了這幅德性，樓東來簡直不敢往下想了。
擎雷不屑地冷哼：“放心吧，別說是她，就算是你娘也認不出來你現在的樣子！”
樓東來想要揪住擎雷的脖子給他一點教訓，可是觸手握住的，卻隻能是毫無實質的一團黑乎乎的煙霧。反而激怒得對方一大口就啊嗚咬了過來。
當然，擎雷的那種攻擊對樓東來也是完全毫無作用。
陳遊介眼見這兩個家夥鬧得雞飛狗跳的，沒好氣的揉一揉額角：“都給我住手！”
樓東來聽到這種聲音就知道陳遊介的怒氣幾乎就要滿點了，急忙定住了身形。擎雷還不知死活的不依不饒。在他飛過陳遊介身邊的時候，突然停住！
“你的手剛才摸過什麽？！”
陳遊介被他冷不防這樣一問，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玉仙公主帶來的靈石。”
說著又補了一句：“據說是那個西域術者寧烈煉製的。”
擎雷肯定的搖了搖頭：“不對！留在你掌心的氣息，隻會屬於一個人。”
“是誰？”陳遊介抬眸追問。
擎雷的眼眸沉了下去，吐出了三個字――寧封子。
寧封子，傳說中的黃帝陶正。他的五色焰火能燒造出前所未見的生靈。千年前就已經在五色煙火中飛升而去，隻留下一段傳奇。
寧封子和這擎雷，想必是有一段淵源。
而將他封印的陶枕，也正是寧封子的傑作。若說他們之間什麽也沒有，是斷斷沒有人信的。
聽到擎雷這樣說，陳遊介心念急轉，麵上卻隻微笑望著它，淡淡道：“那又如何？”
擎雷眨了眨眼睛，它雖然通身黑色，可那眸子卻是依然晶亮，隻聽它喃喃：“寧封子早已經飛升不知所蹤，可是這分明是寧封子的傑作……怎麽回事呢？”
陳遊介輕輕接口：“適才來訪的玉仙公主身後，那位號稱來自西域的術者，名叫寧烈。”
“寧烈？”擎雷抬起爪子撓下巴：“姓寧嗎？難道是寧封子的弟子？”
對於擎雷這個問題，陳遊介卻是無法給它答案。
幾天後，讓整個京城貴女都趨之若鶩的靈石卻是聽說終於在萬眾矚目中，又煉製出來一批。這次玉仙公主卻是不打算獨享，放出話來，說要聽從寧烈的建議，贈與有緣之人。
一時間，玉仙公主的玉仙觀的門檻都要被踏破。
人人都想來試試，自己是不是那位有緣人。
消息傳到諦聽閣的時候，擎雷卻是甩著龍須不以為然：“那靈石分明就是寧封子當年從窯火中燒製出來的東西，說什麽自己煉製？這人就算是寧封子的弟子，隻怕也是未得真傳的欺世盜名之輩。”
消息一撥撥的傳來，據說那靈石先是贈與了宰相千金一枚，後來又贈與了翰林院的禦史大人的小妹一枚。正當人們以為隻有高官貴戚之女才能得此靈石的時候，他又贈與了一個小小書吏家的閨秀一枚。而那萬眾矚目的最後一枚，居然是在酒肆飲宴的時候，贈與了那位琵琶清音動四方的樂姬。
一時間，這四枚靈石，加上原本玉仙公主所擁有的那一枚，成為了長安街頭巷尾議論不絕的又一段傳說。
曾有人以為玉仙公主會因為自己擁有的靈石居然樂姬也能擁有會心生不悅，誰知道這位生性活潑的美人卻滿不在乎。
入夜，樓東來正睡得香，卻突然被狠狠的敲了一記腦門，霎時就疼醒了。
一睜眼，昏暗的鬥室內，擎雷正卷著尾巴目光炯炯的盯著他。不待他發火，擎雷就已經開口：“我總覺得那個靈石還有那個什麽寧烈肯定有什麽古怪，今天晚上，你跟我一起去探一探？”
樓東來揉揉額頭；“為什麽要找我？我可不記得，跟你的關係有這麽好了。”
擎雷傲然昂首：“你忘了陳遊介說的嗎？要想讓這咒術早點失效最好的辦法就是消除我對你的怨念。你若是肯跟我跑這一趟，說不定我心情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