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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擘平瀾 6

  “到底是什麽樣的神劍,竟然讓你不惜做下這樣的罪孽?!”墨笙大吼。


  “傳說當初女媧補天,乃以神鼇之足支撐四極,而千萬年後,神鼇之足化作神劍,即將臨世!而這神劍的沉睡之地,正是在長安地下,王氣匯集的所在!”玄澤徐徐的述說著他在那本古卷上看到的一切。


  “如果想要取得神劍,成就不世功業,就隻有這一個辦法。我也實在是……別無選擇。”


  墨笙難以置信:“就為了這神劍,你知道這一場地震之下,將會有無數人為此無辜送命!”


  玄澤高傲的冷笑一聲:“那又如何?那些渣滓自己保不住自己的性命能怪我嗎?這場地震原本就一定會來臨,我隻不過是將時間提前到最有利於我的時間罷了。我一樣是順應天命而行!這一樣是一份老天爺給我的機緣!”


  “你瘋了!”墨笙再也無法忍耐了,他的半截竹竿,已經出手!


  灌注了他先天罡氣的竹竿,此時閃爍著金石的光澤,令人幾乎無法逼視。在這滂沱的暴雨中、搖撼的大地之上更加綻放出一股義無反顧的慷慨氣勢。


  在看到這不知死活的野猴子衝過來的那一刹,玄澤發現自己竟然有一瞬間的膽寒。


  不是因為他的功力,而是那一份不死不休的無畏氣勢!


  不要命了嗎?那就讓我送你一程!玄澤掌風犀利,朝墨笙急襲而去!


  竹竿,在這洶湧的一擊中,發出暗啞的吱呀聲,從手指間傳來的劇痛讓墨笙差點將手中的竹竿徹底丟下。


  有渾濁的液體從額頭淌下,是血嗎?

  墨笙甚至都沒有抬臂去抹一抹,因為,剛才玄澤的這一擊,早已經給了他一下重創!如果做出哪怕任何一個不是最必要的動作,他都擔心,自己的身軀,會控製不住的倒下去。他,已經沒有任何一分餘力可以浪費!可是,他想做的事情,卻還沒有做完!


  剛才還隻是覺得冰冷的雨滴,現在卻讓他覺得如此的沉重。每一顆都是種種的打在身上。不光是雨滴,就連手裏一向覺得輕若無物的竹竿,此時也變得如此沉重。


  剛才,玄澤的一擊,原本就是要取了他的性命的吧?


  聽師傅說過,當戰士覺得盔甲和兵刃都開始變得沉重的時候,就是戰士生命的盡頭了。


  對不起,我沒有能成為師傅你期望中的那種能力挽狂瀾的戰士,可是,我戰鬥到了最後一刻!

  玄澤幾乎懶得再撇墨笙一眼。這個全身上下都被他的術法光刃割裂得遍體鱗傷的家夥,竟然,還沒有倒下?支持他倒現在的是什麽?明明都已經一點戰鬥力也沒有了,還擺著這種自以為是的姿態算什麽?你是得到了天命的機緣,那又如何?我一樣可以做到!

  想要他倒下,已經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了,甚至,比揮去一片塵蟎還簡單。


  玄澤,沒有猶豫的,揚起了手。


  原本應該準確的命中墨笙的那一股勁氣卻在雨霧之中被生生的阻擋了。原本垂直而下的暴雨,也被這股阻力滌蕩出一圈圈的圓弧。在雨霧間現出身形來的白衣人,正是陳遊介!


  無論如何也無法放心讓墨笙獨自戰鬥的陳遊介,在引導著災民來到相對較為安全的地區後,便馬不停蹄的折返了。隻留下明胤在那裏照顧。


  還好,如果來遲一步的話……野猴子這條命就保不住了!看著渾身傷痕累累的墨笙,陳遊介的眸子驟然緊縮。竟然……把墨笙傷成這樣?!所謂玄門正宗入室弟子就是這樣的替天行道嗎?!

  掃視了那一眼深不見底的地裂溝壑,陳遊介立刻就感應到了其中非同尋常的異動。

  再看看地裂周圍的地麵上依稀殘存的法陣痕跡,一切頓時已經了然於胸。


  “就是你,打傷了墨笙製造了這長安地震嗎?”陳遊介怒極反笑。


  玄澤知道他身為藏劍密境的守護者自然不是普通人。如果是以往,他是必然要拱手作禮口稱前輩的。可是今天,他已經忍耐了太久,他早已經不想再做那些自己早已經厭倦了的虛偽逢迎。


  “你不是一向在密切關注著長安地脈嗎?你應該知道,這場地震遲早都回來,我所做的,不過是讓它稍微提前了一下,讓它在最有利於我的時間來臨罷了。”玄澤昂首,沒有被半片雨霧侵濕的麵龐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


  “為什麽?”陳遊介一字一頓。


  “哈哈哈……想不到今天能讓守護長安的高人也來問我為什麽?”玄澤笑得不能自抑,半晌才道:“女媧補天時斬下神鼇之足支撐大地,千萬年後神鼇足已經化作神劍,正在這長安之地下沉睡。我做的就是借地震之力,將它取出,為我所用!”


  “什麽?!”陳遊介難以置信。他守護長安地脈已久,又身兼藏劍密境守護者的重責。他相信自己對神劍和地脈的異動是了如指掌,可是這樣一柄神鼇之足化作的神劍要出世,他竟然一無所知?!


  怎麽會這樣?!

  陳遊介心念急轉,麵上卻是一絲不變:“就算那柄神鼇足化作的神劍確實就在長安地下沉睡,可是要想把它取出來,卻不是製造地震這麽簡單就能讓它出世的。世間所有一切都在機緣之間,絕不是你這樣妄自逆天而行可以做到!”


  玄澤冷哼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嗎?玄門是天下第一術派,我學到的不比你少。我當然知道要神螯神劍出世沒那麽簡單。所以我才一定需要這場‘突如其來’的地震啊。”


  陳遊介麵色一寒,饒是他經曆無數風浪,此時也不免聲音微微一顫:“你……這是在獻祭?!”


  玄澤如同是舞台上的名角在對著台下的知音交換著會心的一笑:“陳老板果然是心有靈犀!想要神劍出世,當然不止是將地震提前這麽簡單,這地震中死去的無數生命,當然就是為了迎接神劍出世的獻祭!自古以來神劍出世莫不是天地變色鬼哭神嚎,為了迎接神鼇神劍能順利出世,這樣的一點陣仗,總還是需要的。你說是嗎?”


  陳遊介簡直無法想象,這個一身玄門正宗弟子服飾,談笑間將整個長安化作瓦礫,將無數人的性命送入死地的男人竟然還能,笑得那麽輕鬆!


  如果,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最終現世的,不會是神劍,隻會是一柄荼毒蒼生的魔劍!


  必須阻止他!

  陳遊介將隨身帶的丹藥給墨笙填下一顆,又施展了個避雨的法咒在他身畔。當他做完這一切的時候,他長身而起,目光中徹底消褪掉了平時那些輕浮佻巧的神色。此時的陳遊介,本身就如同一柄絕世的神劍,正綻放出無可抵擋的耀目光華!

  玄澤突然有一瞬的心虛。


  他不止一次的在傳聞中聽說過這個人的厲害。雖然他自負是玄門第一天才弟子,可是要說到對敵製勝,他所經曆的戰鬥,還實在是相當不夠。


  突然,他的雙眸一亮!

  玄澤笑了起來:“你以為我為什麽要跟你費那麽多話,把前因後果都那麽仔細的講給你聽嗎?”


  陳遊介心中一震,玄澤的目的是――拖延時間!

  剛才他看到墨笙身受重傷的時候就心神大震,隻顧著質問玄澤後來又為墨笙調理傷勢,卻忘了那時候最應該做的事情是……打倒玄澤!

  陳遊介急忙轉身,卻看到,原本隻是猙獰裂開的那一道寬約數十丈的裂痕中,已經熊熊升騰起了鋪天蓋地的黑霧!這黑霧頓時讓陳遊介的呼吸一滯。糟糕,這是黃泉之底的黑瘴!正當陳遊介準備施法強行將這道黑色瘴氣閉鎖時,卻隻見那黑瘴之中已經有烏黑流轉的一道烏金色華光閃過!


  神鼇足所化作的神劍真的要在這大凶之日,沐浴著長安無數人的血淚,降臨了嗎?!

  玄澤眼見神劍終於現世,驚喜萬分的他,再也抑製不住的狂笑。


  “太好了!從此我再也不必對任何人卑躬屈膝了!看誰還敢瞧不起我?!看誰還說我不受天命眷顧隻會錯失機緣?!”


  陳遊介掌中光芒暴漲,朝著玄澤疾刺而去!


  嘀嗒……嘀嗒……


  粘稠的血液重重的跌落在早已經浸透了血液的大地之上。


  陳遊介的劍在他的眼前,一片片的化作了齏粉。而他的胸前正噴湧出血液。


  他沒有能夠一擊即中!玄澤手中那閃爍著烏黑光芒的利劍,此時正刺入了他的胸膛!那些奔湧的瘴氣早已經圍繞著這上好的修真者的身軀已久,此時頓時如同馬蜂般,朝著那重創的傷口直衝而入!


  修真者的身軀一旦被瘴氣侵入,那麽再好的資質也會被啃噬殆盡。就算是僥幸能保住一條性命,也不過是個廢人了。


  “誰叫你瞧不起我?非要把機緣送給那個野猴子?就讓你嚐一嚐這生不如死的痛苦!”玄澤狂笑,不肯再瞟那正傾頹而下的身影一眼。


  墨笙睜開雙眼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那個傲慢得不可一世的死老頭,在雨霧中沐浴著滿身的鮮血,慢慢倒下的模樣!怎麽會這樣?!死老頭不是最強的嗎?怎麽會?!墨笙急忙跳了起來,攙扶住陳遊介。


  陳遊介喘息著,盯著麵前的少年。他的周圍到處是席卷的黑色瘴氣,可是那些瘴氣卻無法靠近他的身體。


  陳遊介默默的把墨笙的手推開。他壓抑著翻滾的氣息,最後,終於勉強的站定了身軀。“我還撐得住。”


  “你還記得那次你是怎麽打敗岩石巨人的嗎?”陳遊介盯著墨笙,態度儼然是最苛刻的師傅在考問徒弟。


  墨笙沒想到都到了這樣的時候了,陳遊介竟會問出這麽一個問題。


  他急忙點了點頭。


  陳遊介的嘴角,露出了一個墨笙從認識他以來,看到的第一個笑容。


  “既然這樣,這種收拾爛攤子的事情,就給你好了。”陳遊介的笑容後,帶著的是一聲冷哼:“反正,你在諦聽閣也沒少幹,正是野猴子你的老本行。”


  誰說我的老本行是打掃衛生清潔池塘了啊?!墨笙真的要氣得跳腳。


  他反駁的話語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隻見陳遊介的身軀已經控製不住的,緩緩傾倒了下去。


  “沒打贏就別叫我起來。”陳遊介說著,緩緩的閉上了雙眸。


  明明受了重傷即將昏迷,他竟然還一口傲氣撐到最後。這死老頭真是……到底在想什麽啊?果然跟師傅那個老不修是朋友,果然是一路強角色。


  墨笙從沒有想過,這個深不可測的死老頭竟然也會受傷、昏迷?!雖然他一直喊自己做野猴子,自己也一直喊他做死老頭,可是在這看似不屑的稱呼後麵,是彼此那一份早已經彼此信任的心情。陳遊介,是在墨笙心中藏劍密境的守護者,是不可戰勝的存在,怎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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