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擘平瀾 3
“我才不是野猴子!”
墨笙可不給機會他嘲笑,立刻再度揚聲:“總之我就是贏了!”
陳遊介正待反擊,卻見墨笙剛樂了不到一秒,就又耷拉了腦袋:“可惜……我沒能拿到劍。”
“怎麽會呢?你拿到了劍啊。如果你不是拿到了劍,這個試煉的藏劍密境是不會這麽早就送你出來的。”陳遊介十分“好心”的提醒。
“是嗎?那我的劍呢?”墨笙蹦了起來。
“喏”陳遊介指指地上:“不就在那裏嗎?”
墨笙急忙扭頭。立刻明胤就聽到了一聲怪叫。
“什麽?!你說這個是我的劍?!”
在陳遊介手指的方向,隻有一根青翠的青竹,此時上麵還染著一些水跡。而且,它甚至連一根完整的青竹都算不上,頂多隻能算是半截竹子。
雖然,它是藏劍的密境之中的竹子,少不得也還是有些靈氣的。可是就這麽根竹子就說是劍?這也……太離譜了點吧?墨笙嗷嗷叫著,簡直是難以置信。
“死老頭臭奸商,說,你是不是故意消遣我的?”墨笙的指尖都快要戳到陳遊介的鼻尖了。
“這就是屬於你的劍,如果你不要的話……門在那邊,慢走不送。”陳遊介繼續喝茶。
“我……我要再進藏劍的試煉之地!”墨笙咬牙。
“你隻有一次機會,這個機會你剛才已經用完了。”陳遊介咬牙,竟然敢叫我死老頭!
“這……這能算是劍嗎?”墨笙指著那截青竹,堅持要為自己討說法。
“藏劍之地在把你送出來的時候,正是確認,它就是劍。”陳遊介的臉上,突然斂去了那些若有若無的嬉笑之色,嚴厲如同磐石。墨笙隻覺得從他的身上驟然散發出那種神兵利刃才有的凜冽寒氣,讓人根本無從反駁。
這份氣勢和威壓,讓墨笙縱然是滿心的不忿,也隻得去撿起了那根青竹。
在撿起的那一刹,他卻不由自主的“啊!”了一聲,手中的青竹差點脫手。
明胤奇怪的看著他,隻見墨笙撓撓頭,嘀咕道:“怎麽突然變重了?剛才,還猛然覺得有點燙!”
“你決定要這把劍了嗎?”陳遊介的聲音響起。
墨笙磨牙:“死老頭,你說我有得選嗎?”
陳遊介突然一笑,這笑容不是墨笙熟悉的那種似笑非笑,而是真真正正的熱情飽滿情真意切:“既然你已經承認了這把劍是你的,那我們就開始談談價錢了。這把劍不二價,三千兩!”
“你說什麽?!死老頭!這一根破竹子你就賣我三千兩?!”
陳遊介繼續微笑:“還有,剛才你從密境裏出來的時候受傷了,我給你吃了療傷聖藥,算個三百兩應該也不為過……還有其他零零碎碎一應雜費,收你個兩百兩吧。”
陳遊介一錘定音:“合計三千五百兩,墨笙少爺你是付現銀還是支銀票?”
“爺……沒錢!”墨笙的話已經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了。這個破竹竿你賣我三千還不算,那些七裏八裏的雜費你是怎麽算出來的。果然是奸商中的奸商!
“很好。”陳遊介顯然早有準備,忍了這半天的‘死老頭’的攻擊,他可不是吃素的主兒。
“這個給你,簽字吧。”
墨笙怒指“賣身還債?!這什麽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啊。野猴子。”陳遊介冷笑,你覺得我是個受氣不吱聲的主兒嗎?
“我我我!”墨笙真的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簽與不簽,隨便你。”陳遊介好整以暇。死老頭什麽的……我可是很會記恨的。
墨笙咬牙再咬牙……:“我簽。”
野猴子對死老頭第一局,野猴子,完敗!
“野猴子你這個……是要負荊請罪嗎?”陳遊介忍笑。
“我才不是野猴子!死老頭……要不是你……”墨笙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如果此時有人進入諦聽閣的大堂,隻怕都是會笑出聲來的。這個滿頭亂發黝黑發亮的少年,背上背著一卷布條橫七豎八捆住的一個長條狀物件,躬著身軀在擦洗地毯。
“哼什麽哼?這地上可是你的血!把我這上好的波斯地毯弄得一團糟啊……你不洗誰洗?”陳遊介昂首闊步指點江山。
“還有這裏,都給我好好擦擦!”
“院子裏的花泥也都要翻翻土了,要不花都長不好了。”
“對了,荷塘裏的塘泥也得再整一整了,池子裏的鵝卵石都長斑了……挨個去擦擦吧……”
明胤聽著老板越說越離譜,已經開始無語了。
這種不遺餘力壓榨夥計的奸商節奏,真的是不忍直視啊。
洗地毯擦橫梁也就罷了,翻花土掀塘泥擦石子算是什麽事啊……
野猴子聽了他這一串吩咐,差點沒跳起來,他就算是再呆也明白這些分明就是消遣他!
對於他的怒氣,陳遊介的反應是,兩個字:“還錢。”
野猴子瞬間被打敗,耷拉腦袋……朝花園開拔。
“請問,閣主在嗎?在下玄門弟子玄澤,特來拜會。”說話間,一個一襲白衣的清俊少年已經拱手做禮,款步而入。隻見他禮數周全,這一禮,不隻是對著陳遊介,就連明胤和墨笙都生受了他這一禮。
陳遊介自然是從容迎客,隻叫明胤和墨笙都匆忙還禮。
玄澤的目光,在掃過墨笙背上的時候,驟然一凝。
“在下是到閣主這裏來求劍,尋個機緣的。”玄澤語音恭敬,低眉斂目。
“機緣嘛……已經沒有了。至於劍自然也……”陳遊介說到玄機處,悄然停聲。
玄澤愣了愣,他師傅算到長安必有神劍出世,所以立刻派他下山來見這藏劍密境的守護者諦聽閣主。誰知道他日夜兼程趕來,竟然……還是錯失了機緣?怎麽可能?!玄澤心念急轉間,想起剛才看到墨笙背上那長條狀的東西,頓時心中有了主意。
“既然這樣……那在下可不可以找這位小兄弟談談呢?”玄澤說著,手指向墨笙。
陳遊介扭頭看一眼墨笙,見他並無異色,微笑點頭首肯。
花園裏。
“你問我這個是不是劍?”墨笙撓撓頭,要說那截青竹是劍,好像不太對,可是要說不是吧,那個死老頭可是言之鑿鑿說這是他從藏劍之地取來的神劍。想到這裏,墨笙含含糊糊點了點頭,就算是吧。
果然是神劍!墨笙的猶豫遲疑,看在玄澤眼中,就是此物確實珍貴的不二佐證。
“看兄台風度翩翩靈光內隱,果然是大有機緣之人。尊師門有你這等美質良材,不愁不能名動天下啊。”玄澤繼續。
墨笙撓頭:“我師門……我師門就我跟我師傅兩個人……沒有……名動天下。”
原來是無名末流小門派嗎?玄澤麵上笑得更加親近了:“這樣啊……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兄台得此神劍,隻怕會為師門招來禍端。要知道自古神劍都是天下爭奪的至寶,若是尊師門不是實力雄厚的山門,隻怕得此神劍,反為不吉啊。”
墨笙撓撓頭,想想那截青竹。那種東西會引起天下群雄爭奪?怎麽想也不會吧?
“那種東西,不會的啦。”墨笙憨厚的搖搖頭。
玄澤暗自磨牙,麵色卻是依然一派融洽:“不知兄台在這諦聽閣中,是在修業嗎?”
原本剛才還喜笑顏開的墨笙,此時卻如同是霜打了的茄子,頓時蔫吧:“這把劍太貴了,老板那個臭奸商,足足要了我三千兩銀子!我出不起錢,隻能在這裏賣身打工還賬。”太愁了啊,墨笙的眉眼都快要皺到一塊兒去了。
這樣嗎?玄澤心中真正是笑得一噴。麵色卻更加親近:“既然如此,不如兄台這筆錢,我幫你出了。那柄劍,不如也請兄台,轉贈於我……如何?”
“你是說,你要買我這把劍?”墨笙的頭腦轉了轉,總算從玄澤這番文鄒鄒的話裏想通了他的意思。
跟傻瓜溝通真的是很辛苦。玄澤保持好笑容,頷首。
“這可不行!”墨笙立刻嚷了起來。
雖然看到這根青竹的時候他是沒打算當它是什麽神劍,甚至直到現在他也還是嫌棄得很。可是,再怎麽嫌棄,這也是他辛辛苦苦的從藏劍的試煉之地裏取來的劍啊!為了這把劍,他被岩石巨人追,被鱷魚咬,被毒蜂蟄,最後還跌入湖底差點喪命,那些傷到現在都還沒好利索呢!你說他怎麽能把飽含著這麽多血淚記憶的劍,隨隨便便就拱手讓人?!
“不,我不賣。”墨笙搖搖頭。
“隻怕尊師門守不住這樣的神劍。”玄澤再次強調,笑容卻漸漸從麵上隱去。
墨笙昂頭:“我不怕,我的師門也不會怕。”
玄澤輕笑一聲,這輕笑到了尾音上卻悄然帶上了一絲冷哼:“想要坐擁神劍,可不是得到了機緣,就足夠了。”說著他的眼鋒朝陳遊介一掃,心中暗道:就算你仗著與這諦聽閣主淵源深厚,他送了你這一場得劍的機緣,也還要看看你守不守得住。
“你說什麽?”墨笙回過神來,這意思竟分明是說他不配擁有神劍?
“一戰便知分曉。”玄澤望向隱在暗中,卻絲毫沒有錯過這邊半點波瀾的陳遊介:“請閣主做個見證,這神劍歸屬,可不是得了機緣的人就可以獨占風光。”
陳遊介從轉角繞出,“玄少俠所言甚是,隻是……”
墨笙望向陳遊介,心中不免一暖,難道,他這是要回護我嗎?
隻聽陳遊介接著道:“我這裏院小屋窄,請少俠動手的時候注意些著分寸,若是有所損毀,可是要一一照價賠償的。”
墨笙一個踉蹌,差點沒栽倒在地。還以為是要維護我,到最後卻是擔心他的院子花木財物。果然是不折不扣的死老頭臭奸商!
玄澤等的就是陳遊介這事不關己的一句。諦聽閣主高深莫測,他不敢貿然衝撞,可是若是他答應袖手旁觀,那自己可就是勝券在握了。
“打就打誰怕誰!”墨笙跳了起來。這個人笑眯眯唧唧歪歪半天,還以為他是什麽好人呢,原來就是要跟我打!不待玄澤再度開口,墨笙的拳頭已經襲了過去。
為什麽,他沒有用那柄背上的神劍?玄澤疑惑的想。
“來打!”
“來打。”
“來……打……”
墨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跌落在塵埃間,渾身上下滿是傷痕和血汙。如果不是陳遊介就在一旁觀戰,隻怕他此時早已經命喪當場。玄澤的笑意不減,可他的出手,更加是狠辣不減。即便如此,墨笙的氣勢依然不落。在他簡單的頭腦中,似乎沒有落敗和求饒這個概念,他的心中,隻有戰鬥,或者徹底的死亡!玄澤的攻擊,並不能讓他退縮,隻要還有一息尚存,他就還是會選擇戰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