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心理醫生
屋子裏安靜得驚人,忽然一陣風奪窗而入,吹得桌上攤著的畫像“嘩嘩嘩”作響。
顏如萱眉眼一動,盯著畫紙上的頭像,眼底布滿震驚,久久不曾散去,慢慢得,撐在桌上的手指漸漸收攏,緊緊攥起握成拳頭,身子卻在這時打了個寒顫。
在邱錦禾將視頻上的人指給她看時,她心底就掠起一絲不好的預感,隱約覺得上邊的人似曾相識。
她按著那感覺筆筆落下時,一張今天才見過的麵孔落入眼簾——薇安。
她怎麽都不曾想到出現在酒店的那個人會是薇安,大半年前的薇安窈窕淑女,即便隻是監控攝像裏那麽丁點大小的人物也難掩優雅氣質。
比起那樣的她,自己就像是個土包子,還時不時將自己搞得五彩斑斕,也難怪陸允洋心癢難耐。
可是,那時候她和允洋才確定關係沒多久啊,為什麽……隻是巧合的遇見?
不,不是巧合,不然邱錦禾就不需要讓她將這人畫出來,當初事件是個局,那個替她和允洋安排的局,不想意外地變成狐狸和許言了。
薇安,薇安啊……
顏如萱下意識地回頭,這一回頭,猝不及防地撞上邱錦禾的身體,結實的胸膛撞得她鼻子發疼,她揉了揉酸疼的鼻子抬起頭,撞入一雙幽邃似潭卻充斥著焦急擔憂的眼眸裏,心忍不住一慌,尤其是他身上傳來的那一縷淡淡的薄荷味,更讓她的心似小鹿亂跳。
“邱……錦禾,你怎麽站在我身後?”
“你沒事?”邱錦禾看著她還算平靜的臉色,有些懷疑剛才是不是看錯了眼,他分明看到她的害怕,她的顫抖。
她搖搖頭:“還好,就是被嚇到了。”
說著,她回過身子指了指畫中的人:“她是陸允洋現在的妻子。”
邱錦禾微退開一步,走到她身側,視線落在那隻有頭像的畫紙上,眼裏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果然如此。
因顏如萱提起在歡世文化就被人盯上,他便懷疑會不會是跟陸允洋有關,今兒個就大早的盯上陸允洋,不想陸允洋倒是沒什麽問題,他如今的妻子……還真是跟蹤好能手,兩次皆在她回頭時,避了開去。
若非他一直都在後方盯梢,還真想不到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身手如此了得。
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發現薇安認識顏如萱,甚至很熟,索性順勢查了查,不查不知道,一查還真嚇一跳。
薇安便是當初診治顏如萱的心理醫生。
一年前,葉萱去世後的第二天,她接診了顏如萱,同時也記錄了顏如萱的病症,詳細記錄了她看到的事,包括當初的葉笑笑如今的顏如萱看到有人將葉萱掛上吊扇的事,隻是她還是以臆想症三個字結束,武斷的判定,更別提報案。
這期間的診療時間是十天,在去年4月25日後便沒有了顏如萱(葉笑笑)就診記錄,然後就是今年。
今年的記錄隻有一次,是在二月初,也就是顏如萱被劈腿後的第二天,她去找心理醫生薇安,說很難受,不曉得有什麽方法可以排解。薇安給的診療出去走走,好好放鬆。
記錄都有,而事實上顏如萱完全忘了這些。
第一次,他能理解,心理幹預催眠了,而且顏如萱自己也提起過,在去年4月25日突然發現自己於小區公園的長凳上醒來,但偏偏不記得為什麽,連帶著薇安也忘記。
為什麽要讓自己也被忘記?
這是顏如萱和他共有的疑問。
而眼下再看這畫像與監控視頻,便一目了然。
此視頻拍攝於去年4月初,顏如萱與陸允洋在一起沒多久,狐狸與許言在一起沒多久,兩人打算將各自的男朋友帶出來溜溜的那一天。
而那一天……顏如萱與陸允洋因天氣原因飛機沒有起飛,被迫在經停點滯留一晚上,而狐狸與許言早早抵達目的地。
接下來,就是一場陰差陽錯。
不曾猜錯的話,薇安那時已認識陸允洋,而且還是從葉子明的口中認識陸允洋,從眼下的情況看,那時候大概已想到要撬牆角,且得知了他們出遊的事兒,然後就有了視頻上的這一幕。
所以當顏如萱上門診治時,薇安一眼認出了她,為防止酒店發生的事情被人揭開,隱瞞自己的用意與目的,她在診療過程中催眠了顏如萱。
再是葉子明為什麽會找上顏如萱,盯上她,大概是無意間看到了薇安的記錄檔案。
隻不過令人困惑的是第二次,顏如萱又找薇安診治,照理,她應該去醫院時就發現薇安就是陸允洋劈腿的對象,那為什麽還願意診治,難不成還是沒碰過麵?
若如此,也情有可原,那為什麽……顏如萱會通通忘卻?無疑又經過催眠,可這一次催眠不曾有任何記錄。
或許,得找個時候與那位孕婦好好聊聊,畢竟算計警察這事兒可大可小啊!
想著,他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顏如萱捕捉到他的笑,不解地詢問:“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邱錦禾頷首,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想明白的事挺多,也可以告訴你,就怕你受不了。”
一聽,顏如萱的心猛地一緊,垂著的手下意識地攥緊,一縷不自在從心底冒了出來,她抿抿唇,猶豫地吐出兩個字:“你說。”
見此,邱錦禾也沒有隱瞞,將今日他查到的事一一與她說說了說,順便將她去年的就診本子,今年就診的本子以及薇安的記錄本都拿了出來。
三本本子攤在眼前,看著自己熟悉的字跡,以及兩本對的上內容的本子,她渾身僵硬,隻覺得體內的血也在這瞬間停止流動。
她……怎麽都不曾想到這一場算計來得那麽早。
更諷刺的是她在劈腿後去找心理醫生,所找的醫生還是陸允洋劈腿的對象,她到底是有多蠢,要知道她分明在被劈腿的當天見過那三兒。
嗬……
三兒隻需戴個口罩,就掩蓋了真實麵孔。
她想,那時候薇安一定是在心裏大笑,這天下怎麽會有那麽蠢的女人,也難怪今天遇見薇安,她看自己的眼神總是一副看穿看戲的眼神。
她以為自己玩得挺溜,可在別人的眼裏就像是小醜。
良久,她舔了舔突然幹燥的唇,緩緩道:“她不是要我命的那人,是吧?”
這答案她心裏明明有,可還是仰著頭看著邱錦禾,等待他的回答。
邱錦禾點頭:“不是她,雖沒有證據,但我能確定她並不想要你的命,想要你命的人,你也已見過了,她……要你的命,極有可能是因為你曾目睹了葉萱的死,而所謂的愛恨情仇什麽的摻雜的不大。”
“她為什麽會懷疑我曾目睹那一切,因為這個?”她指了指薇安的記錄檔案,明亮的眼眸裏掠過一絲諷刺,諷刺自己的天真,她當初怎麽就會是去找心理醫生,而不是報案?
倘若是報案,那麽一切……如今該是風平浪靜了吧?
她用不著夜夜噩夢,提心吊膽,整日恍恍惚惚,還得時刻堤防背後的眼睛。
可惜這世上沒有倘若,如果……所以現在這樣算是一種報應,對吧?
報應她明明就是目擊者,卻偏偏什麽都沒有說。
她認了。
邱錦禾望著她唇邊溢出的苦笑,心裏不由得泛起一絲心疼,他垂眸俯視著她蒼白的麵頰,忍不住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不是你的錯,你沒有錯,你那時候害怕尋找心理醫生幹預已是非常勇敢了。”
溫軟的碰觸,溫潤的嗓音,一絲一點的滲透到她的體內,慢慢的撫平她心底騰起的情緒,漸漸地,開始有什麽東西融化,讓她不禁一慌,下意識地往後一退。
不想,她本就是靠在桌子上,這一退,桌子上的茶水灑出不說,她的老腰疼死。
“啊……”她輕呼出聲。
“怎麽了?很疼?”邱錦禾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替她揉一揉,可當碰觸到她腰上的衣服時,猛地收回了手,臉上還帶出一絲紅暈來,絲毫沒有剛才吻她的時候那麽老道,“你朋友應該就快到了,我讓她過來看看你是不是撞傷了。”
說著,他幾乎是奪步離開,好似逃命一樣。
顏如萱看著他奪路而逃的樣子,先是一愣,隨即情不自禁地輕笑出聲,她真沒想到看上去像是身經百戰的邱錦禾竟然還有這麽羞澀的一麵,一時間,心情不禁愉悅了許多。
甚至心底還冒出了一個念頭:她要謝謝葉萱,若非葉萱,她還遇見不了邱錦禾,所以就算前路有多危險,為了讓殺害葉萱的凶手早點浮出水麵,她不介意以身犯險,用來當作誘餌。
不出兩分鍾,狐狸的聲音出現在門口:“邱哥,你跑這麽快做什麽,屋子裏有老虎?我怎麽記得裏邊隻有小蠢貓?”
“……”顏如萱嘴角一抽,不帶這麽損她的。
邱錦禾忍不住咳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也虧得剛才進屋時沒開燈,不然他現在發燙的臉頰足夠讓人笑話,那樣他的一世英名盡毀於旦。
“我有急事,你進去看看她,她剛才撞傷了。”
“小蠢貓撞傷了?”白湖逸一驚,聲色充滿焦急,疾步朝屋門口走來,但走到門口,忽地揚高了聲音,“邱錦禾,你是不是對我家小蠢貓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