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錢副市長的成長史
專案組的工作又有了階段性的進展，調查到東山煤礦賄賂公職人員所用的錢都來自於東山實業的賬外資金，結合司法會計鑒定，這筆賬外資金就是中心醫院轉到東山建築公司再由建築公司轉到成龍公司，之後再從這家公司向外支出的。通過清查成龍公司的賬目，發現這筆款項大都以各種名義轉到輝發公司了。輝發公司雖是一家正規的合資企業，表麵看不出與東山實業有什麽關聯，但是種種跡象表明，輝發公司與東山實業關係密切。
另外，專案組還查到，東山實業在市重點工程的招標中多次中標，均有不正當競爭的嫌疑，有關人員收受賄賂的嫌疑也越來越大。趙豔君安排大家分頭行動，加大了取證的力度。
隨後，趙豔君代表專案組向郭建華匯報了一個重要情況，根據潘歧老伴提供的信息，以及隨後的調查，發現錢自力具有重大的受賄嫌疑。
這件事令郭建華頗感意外，他盯住趙豔君說道：“我要的是確鑿的證據，你能拿出來嗎？”
趙豔君搖搖頭說：“目前還拿不出來。”
郭建華叮囑她道：“錢自力是副市級幹部，對他的調查應該由省級紀檢部門負責，隻有證據確鑿，我們才能上報給紀檢部門。畢竟錢自力是副市長，搞不好會影響很壞，還是那句話，我們絕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就在這一天，一輛黑色的奧迪A6L停在東山實業樓門前的停車場上，錢自力下車，走進大樓。
東山實業董事長辦公室門口，莫東山開門相迎，熱情地把錢自力讓進了屋。
落座，上茶，莫東山說：“錢市長大駕光臨，有重要事情吧？”
錢自力苦笑了一下說：“說有事就有事，說沒事也沒事，我就是想和你說幾句話。”
“錢市長這麽有雅興？日理萬機還忘不了要和我說說話。”
“我就不繞彎子了，現在檢察院已經盯上了你們東山實業，你們的嘴鬆一鬆，就會有相關的領導幹部落馬。”
“我可是不斷告誡我的屬下，把嘴都得給我閉嚴，誰敢壞我的事，我絕不會讓他好好活，您就放心吧。”
“你們東山實業是我一手扶植起來的企業，我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離開東山實業後，錢自力讓司機把車開回市政府。車子在路上時，他坐在後排座上閉目養神，連日來他一直比較煩躁，其原因就是東山實業。這個莫東山是靠膽子大起家的，當初東山煤礦瀕臨破產的時候，人們避之唯恐不及，莫東山卻拚上全部的家當把煤礦買了下來，隨後的經營靠的就是打打殺殺，企業越做越大，違法違規的事情也就越來越多。但是他佩服莫東山的魄力，認為要想在濱海這塊地皮上做成大事，也就隻有莫東山了，於是，他就把他樹立為市政府重點扶持的對象。莫東山果然不負眾望，東山實業很快就成了全市民營企業中的老大。但是，這個莫東山畢竟是一介草莽出身，不經意間他就會給你捅出個婁子，而且他越來越霸道，濱海市的企業界人士雖然都懼他三分，卻在暗地裏頗有微詞，這給市政府造成了一定的壓力。錢自力有時也想拋開莫東山，但是，他畢竟也得過莫東山很多的好處，而這些好處就像一個泥潭，陷進去就很難再撥出腳來，目前他要做的，也許隻能是維護，東山實業倒塌了，他絕不會全身而退。為此，他十分苦惱。
這天晚上，錢自力一個人躲在書房，不知何時丁平麗走了進來，問他為什麽臉色不好。錢自力歎了口氣：“唉——”
丁平麗說：“你到底怎麽了？”
錢自力沒好氣地說：“不是你，我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我又沒惹你，你怎麽說話呢？”
“你要不是這麽貪心，我能受製於莫東山嘛！”
“什麽叫受製呀，你是副市長，你兜著他點兒他就不會出事，他不出事你怕什麽？”
錢自力真想罵她一頓，說她好歹也是一個副局長，眼光怎麽就這麽短淺呢？他揮揮手，叫丁平麗出去，他隻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好好想一想對策。
錢自力是一步一個腳印幹出來的，當初他大學畢業之後，隻是一所普通中學的物理教師，但他參與意識強，學校的大事小情都有他的身影，而且常常給校長提建議、出主意，深得校長的賞識。恰逢學校班子調整，需要起用年輕幹部，校長力排眾議，把他提拔為副校長。他也不負眾望，做事非常努力，副校長當得有聲有色。他的位置讓一些年輕的同事很是眼熱，他卻不以為然，因為他的誌向不在於此，他認為在學校裏再怎麽樣也混不出大名堂。幾年後機會就來了，當時市裏成立了一個招商引資辦公室，主任恰好是他在市青聯的老上級。他是多年的青聯委員，他和這位老上級一樣都是活躍分子，平時十分投機。知道新機構需要用人，他就找上門去，說自己寧可不要職務，也想效勞麾下，幹一番事業。不多久，他就被調過來當了一個副處長，有了新的起點，他的熱情也就更高了。幹了兩年後，他就被提拔為正科級的處長，又幹了一年，他被調到縣區當了一個副縣長。此後，他一帆風順。他工作努力，各方麵的關係處理得相當好，領導十分滿意，後來該縣的書記調走，縣長榮升書記，他就被提拔為縣長了。他在這個縣幹得風生水起，在縣長任上千了三年，縣域經濟超過了以前排在這個縣前邊的兩個縣，成了濱海市的老大。再後來書記退休，他遞進一位，成了這個縣的一把手。當了三年的縣委書記後，他就被調回到市裏，當上了副市長，又一年後，升為常務副市長。
一切都是在結識莫東山後開始的。丁平麗買房子，莫東山給出了錢；丁平麗的娘家買房子，莫東山又給出了錢。後來市裏的一些項目招標時，莫東山又送來了巨款，還是丁平麗偷偷收下了。等他想反對時，生米已經做成熟飯了。他有時罵丁平麗，你要那麽多錢幹什麽？其實不用丁平麗回答，他自己就回答了，更多時候，他對丁平麗收錢其實采取的是聽之任之的態度，深挖根源，這責任他當然是逃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