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專案組
這一段時間穆剛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連妹妹穆麗和楊玉林的茶館開業儀式他都沒有參加。
穆剛沒來,開業儀式還是要隆重舉行。茶館的名字叫“玉麗茶館”。楊玉林並沒有抱怨穆剛的意思,畢竟人家檢察官的事情太多,開業怎麽說也是私事。倒是穆麗很不高興,說她哥哥壓根兒就沒把她這個妹妹當回事。
門前擺放著來賓送的花籃,楊玉林和穆麗在許多人的簇擁之下,走到最前邊。
楊玉林清了一下嗓子,衝著大家說:“各位來賓好,玉麗茶館今天就正式開張營業了,這個茶館是我和我的女朋友穆麗聯手開起來的。為什麽叫這個名字,就是從我們倆的名字中各取了一個字。玉麗茶館歡迎各界朋友光臨……”
晚上,穆麗向穆剛表達了不滿,說:“許多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朋友都參加了開業儀式,偏偏你這個親哥哥不參加。”穆剛開玩笑道:“我又不是什麽顯貴,我不參加不會降低你開業儀式的規格吧?”穆麗沒好氣地說:“正相反,你不參加,規格反而高了。”
穆剛可沒閑心跟穆麗鬥氣,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母親協商呢。在這個家裏,幾乎一切事情都由母親當家,這件事母親通過了,也就是全家通過了。快睡覺的時候,他把母親拉進了自己的房間,話沒說呢,額頭上已經沁出一層細汗。
穆母盯著兒子,不知他要說什麽。穆剛有些緊張,他咬了咬牙,盡量說得簡單些,中心意思就是想五一結婚。穆母一聽眼睛都瞪圓了,說:“跟那個比你大的領導?”穆剛點了點頭。
穆母一下子炸了,高聲嚷道:“你們兄妹倆是商量好了要氣我呀?小麗要跟那個比她大許多的楊玉林,你又要跟這個比你大的女領導,不行,堅決不行。”
“媽,你太老腦筋了。”
“你們不般配是其一,其二你們還沒訂婚,兩家老人連個麵都沒見呢,結什麽婚?”
“豔君已經沒有父母了,隻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妹妹,怎麽見麵?”
“不管見不見麵,總之我是不同意。”
沒做通母親的工作,穆剛十分懊喪,這一晚他輾轉反側了好一陣才睡著。
第二天一工作起來,穆剛很快就忘了煩惱。他先是到技術處了解了一下查賬的情況,技術處的案頭上各種賬本堆積如山,兩名司法會計一頁頁地翻看,忙得不得了。穆剛說:“為了我們這個案子你們受累了,等這個案子完事了,我請你們哥兒幾個喝酒啊。”會計說:“這是你小子說的,到時候要是說話不算數,我們就去找趙局。”穆剛笑道:“算數,我一個檢察官說話哪能不算數呢!”
之後,穆剛又去了刑警隊,了解了一下追捕金鐵鋼的情況。
金鐵鋼自從外逃後,就跟蒸發了一樣,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金鐵鋼是偵察兵出身,反偵查意識很強,和家裏有限的兩次通話用的都是公用電話。當刑警們鎖定一個地方,他往往又逃往另一個地方了,這令刑警們十分頭疼。
李大隊長接待了穆剛,他有些愧疚地對穆剛說:“都怪我們無能,這麽長時間了,還沒有抓到金鐵鋼。”穆剛說:“你也不用自責,這金鐵鋼的確很狡猾。”
李大隊長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這個金鐵鋼沒有任何前科,僅僅因為醫療事故就要殺害潘歧嗎?他殺人的手段也有點兒說不過去呀,先用磚頭拍、再用繩勒,一般情況下,像金鐵鋼這種激憤殺人的情況,肯定會拿著磚頭一直地拍下去,沒必要換作案工具嘛。我一直覺得還有另外一個同案犯。”穆剛眼睛一亮,說:“看來在金鐵鋼背後還存在著第二個凶手,那這第二個凶手會是誰呢?”
“現在還沒有找到有第二個人的證據,不管是足跡還是指紋都隻有金鐵鋼的。”
“這說明另外那個人更狡猾了,我看金鐵鋼就是這第二人的替死鬼。”
李大隊長點點頭,隨後,又把調查東山煤礦的事與穆剛做了溝通。李大隊長說:“我們重新整理了十年來的所有案卷,包括刑事案件和治安案件,已經處理過的和沒有處理的,隻要與東山煤礦有關或者與東山煤礦的員工有關的,全都重新查看了一遍。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東山煤礦可真是前科累累、劣跡斑斑,打架鬥毆、欺壓同行、橫行鄉裏、強買強賣、壟斷市場、非法買賣爆炸物……絕對是一個黑惡勢力組織。”
穆剛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從刑警隊出來後,他就趕緊回檢察院,把情況跟趙豔君作了匯報。趙豔君又匯報給了郭建華。
緊接著,以調查東山實業的問題為重點的專案組在反貪局成立了,趙豔君親自擔任組長,羅奎波擔任副組長,調查取證工作也正式緊鑼密鼓地展開了。
與此同時,反瀆局這邊也取得了重大進展。東山煤礦重大責任事故牽涉了一批人,負責煤礦安全的監管部門沒有正確履行職責,有一個幹部已經交代收受了東山煤礦的賄賂,馬明也承認了給擺平事故的有關幹部每個人十萬、二十萬元的行賄事實。
這天專案組開完碰頭會,大家起身要走的時候,趙豔君對穆剛說:“你留一下。”羅奎波、杜紅梅等人相互看看,都出去了。門被關上後,羅奎波對杜紅梅說:“我看趙局和穆剛好像是有點兒意思吧?”杜紅梅翻了一下眼睛,沒有回答。羅奎波湊近她,故意壓低聲音問:“你和趙局是好朋友,你一定知道他倆到哪一步了吧?”杜紅梅說:“羅處,咱最好不要背後議論領導的私生活。穆剛是她的屬下,她找穆剛單獨談點兒什麽也是工作範圍內的事吧?”羅奎波自覺無趣,搖搖頭走開了。
小會議室裏,穆剛問趙豔君留他有什麽事。趙豔君板著臉說:“沒事就不能留你呀?”穆剛笑了,說:“你是領導,當然可以了。”趙豔君也忍不住笑了,說:“今天破個例,在這兒說點兒私事,今晚我妹妹邀請咱倆過去一起吃個飯。”
穆剛說:“好啊,那就一起去吧。”
趙豔君說:“快到五一了,你曾答應過我媽的,我沒當回事,可我妹妹當回事了,她要提起這個事,你心裏可得有個準備。”
“我已經準備好了。”
“你找個借口推一推就行了。”
“沒什麽可推的,既然應允了,又是在伯母臨終前應允的,我怎麽也得遵守諾言。”
趙豔君有些感動,能夠有這麽一個人願意和自己結婚,她覺得這三十幾年也算沒有白等。雖然她表麵上對於婚姻采取的是一種漠然的態度,但內心深處她其實是十分渴望的。這麽多年,結婚對她來說一直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即的事。現在穆剛提出來,她雖然很高興,但理智告訴她現在還不是時候。
趙豔君說:“案子一個未完,一個又來了,哪有時間結婚啊!”
穆剛說:“咱倆結婚和別人結婚不一樣,咱倆結婚隻能對案子有利。你想呀,咱倆吃飯的時候可以討論案子,看電視的時候也能討論案子,連睡覺的時候咱倆都能討論案子。”
趙豔君嗔道:“去你的,美得你!”
穆剛說:“美啥呀?跟你結婚就是在家又找了個領導,還美呢,遭罪吧!”
晚飯的時候,趙豔佳開門見山,直接把結婚的事提了出來。
趙豔佳、何樹立夫婦是在家裏設宴招待趙豔君和穆剛的,吃飯的時候,他們的小女兒何丹丹跑來跑去地玩耍著。何樹立是個自來熟,對穆剛十分熱情,他連連給穆剛倒酒,非要和他一醉方休不可。趙豔佳拉住何樹立,說:“慢點兒喝,今天這頓飯的主題是催婚宴,二姐你們倆是當著媽的麵許下的諾言,要兌現才是,我代表咱媽監督你們呢!”
穆剛說:“監督得好,我們照辦就是了。”
趙豔君瞪了穆剛一眼,又瞪了趙豔佳一眼。趙豔佳追問:“你們到底結不結婚啊?”穆剛說:“結,當然結。”趙豔君卻一直不置可否,隻顧著吃飯。
從趙豔佳家出來時天色已經很晚了,星星點點的燈火把城市裝點得十分漂亮。二人走出幾步後,穆剛主動伸出手去,拉住趙豔君的手,趙豔君卻本能地躲開了。
穆剛扭頭看著趙豔君,覺得她此時一點兒也不像個檢察官,倒像個害羞的小姑娘,難道女人隻要沒有結婚不管多大年齡都會是這麽羞羞答答的嗎?穆剛忍不住笑了笑,說:“都談婚論嫁了,拉拉手還躲!”
趙豔君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手伸了過去,兩隻手終於拉在一起。
對於穆剛來說,這絕對是一種全新的感覺,和潘靜婷談戀愛的時候,隻要是一起散步,兩個人的手就會自然地拉到一起,他們從來沒覺得這有什麽特別,就是有身體接觸,除了本能的激動外,也不會有什麽多餘的緊張。但對趙豔君卻完全不同,就是拉拉手,他也緊張得不得了,反觀趙豔君,她更是臉都紅了,手心裏全是汗。
穆剛說:“結婚就得有新房,按理說我該買套新房子,但現在的房價也太高了,一時也買不起呀!”
趙豔君說:“就拿我家的房子當新房吧,簡單收拾收拾就行。”
“這是不是太委屈你了。”
“委屈啥?再說了,我還沒答應結婚呢!”
不知不覺就到了趙豔君家的樓下,穆剛不記得這是第幾次送趙豔君回家了,有了今晚的拉手作鋪墊,他覺得還應該做點兒什麽。
趙豔君說聲你回吧,就轉身要去開入戶門。就在這時,穆剛突然拉過趙豔君,一把將她摟在懷裏,趙豔君掙紮了一下就順從了,二人熱情擁吻。穆剛輕聲在趙豔君的耳畔說:“豔君,今晚我上去陪你住吧?”這句話似乎令趙豔君驚醒了,她推開穆剛,溫柔卻很堅定地說:“我們畢竟沒有結婚,我們是檢察官,還是讓我們帶頭遵紀守法吧。”穆剛一臉的無奈,他知道自己拿她沒辦法,就隻好搖搖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