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英雄救美

  濱海日報社做了一個民營企業調查的專題，一個記者負責一個企業，穆麗受命再次去了東山煤礦搞調查。


  一下汽車，穆麗就去了礦上食堂找楊玉林。楊玉林因為跟她說實話而遭到報複，穆麗一直覺得過意不去，見了楊玉林，她隻是想說說安慰的話。


  穆麗走進後廚的時候，楊玉林正在廚房切菜，見了穆麗，他感到十分意外。


  楊玉林跟在穆麗身後出了食堂，來到外邊的一棵大槐樹下。穆麗回過頭來盯著他的眼睛問：“一個人事部長當了炊事員，是不是有很多感慨呀？”


  楊玉林苦笑道：“感慨當然是有了，說不失落是假話，但反過來說，做飯做菜的活兒也總得有人幹，沒啥大不了的。”


  “我挺欣賞你的心態，人哪，能做到這一步不容易。”


  “你可別誇我了，其實挺多人都瞧不起我呢，說我偏執，有潔癖，不是生活上的潔癖，是精神潔癖。”


  “偏執怎麽了，如果是疾惡如仇的偏執，那你和我一樣，我也特偏執。”


  “咱倆相近的地方還真不少，我也特欣賞你這種有正義感的姑娘，現在這樣的姑娘太少了。對了，你準備怎麽做這個專題呀？”


  “實事求是地反映民營企業的實情，做一些深入淺出的思考。”


  “這個定位不錯，從東山實業就能看出民營企業存在的許多問題。”


  “是啊，我國的許多民營企業已經走出家族式管理的模式，管理理念已經接近世界先進水平……”


  “我有點兒不同的看法，家族式管理也沒啥不好的，以血統維係企業的凝聚力應該也是科學的，關鍵是怎麽管理，別存有靠違法亂紀來獲利的僥幸心理。”


  二人爭論歸爭論，談得還是相當投機。


  正是從這一次談話開始，穆麗對楊玉林似乎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覺得這個人的心靈是透明的，與當下那些極度虛偽的人形成了極大的反差。楊玉林也是一樣，他對穆麗的看法也開始有了些微妙的變化。穆麗年輕美麗，身上有一股向上的勁頭兒，絕對是一位難得的好姑娘。這之前，他其實並沒有太注意她，隻把她當成了一位正直的記者而已，把她當成美麗的姑娘，是從瞬間開始的。這個“當成”二字使他的內心起了一定的波瀾，想一想他一見如故地看上了趙豔君，就是衝著她身上的一團正氣，而屬於女人特有的東西反而被他忽略了，而在穆麗身上，他不但看到了正氣，還嗅到了一種女人特有的味道。不過，他馬上就嘲笑了自己的這種感覺，覺得自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幾天的采訪很快就過去了，穆麗找到總編匯報工作時說：“這次搞民營企業的專題，我還是想拿東山實業說事，沒辦法，誰叫它是濱海市的老大呢。”總編低下頭想了想，說：“我不反對你拿東山實業說事，但有個原則你必須掌握，就是要以正麵報道為主。”


  穆麗一聽就皺起眉頭，脫口說：“如果一味地唱讚歌，這個專題也就失去意義了。”


  總編搖搖頭說：“小穆，你還是沒聽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以正麵報道為主，但也沒說不可以觸及一些反麵的東西，有一些反麵的東西能夠令人警醒，引以為戒，這也是我們新聞界對社會做的貢獻嘛！”

  穆麗轉憂為喜，知道總編其實是默許了她的做法。


  很快穆麗采寫的文章《我市民營企業之現狀》就上了《濱海日報》的內參，市委王書記親自做了批示，要全麵整肅濱海市的礦業。


  穆麗十分興奮，當天晚上就約請楊玉林一起喝茶。


  茶吧內環境優雅，淡淡的茶香中，穆麗和楊玉林相對而坐。楊玉林近乎靦腆地說：“謝謝你能請我喝茶。”穆麗說：“應該的，沒有你相助，我這篇上了內參的文章也寫不出來。”楊玉林說：“講實話是我的本分，叫我講瞎話我還講不出來呢！”二人都笑了。


  穆麗話鋒一轉：“聽我哥說，你愛上過他的一個女上司，有這事嗎？”


  楊玉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是有這麽回事，是別人給介紹的，我覺得那個人一身正氣，那種勁頭和我挺像的，我開始傻乎乎地追人家，沒曾想，人家對我一點兒都不感冒。”


  “挺失落吧？”


  “當時有那麽一點兒，現在早想通了，其實，我的緣分沒到，我還得等。”


  “你心目中的姑娘就是我哥的女上司那樣的嗎？”


  楊玉林說：“現在想想也不是。”


  “像我這樣的怎麽樣？”話一出口穆麗自己都有些吃驚，自己為什麽會對這個年長自己一大截的男人有了好感呢？


  “別說笑話了，你這樣既年輕又漂亮的姑娘能看上我嗎？”


  穆麗也笑了，轉移了話題，說：“你一個大學畢業生，就真甘心當一輩子炊事員？”楊玉林歎了口氣，穆麗顯然說到了他的傷心處。他說：“我忍氣吞聲地留在食堂，就是要賭一口氣，我要親眼看一看東山煤礦照這樣搞下去，是怎麽垮台的！我對職業的要求其實挺簡單的，如果有一天我能經營這麽一間茶吧，我就知足了。”穆麗環顧了一下四周，也覺得這茶吧的環境和氛圍不錯。她突發奇想，說：“以後要是有機會，我們合夥開一間這樣的茶吧怎麽樣？”楊玉林說：“那當然好。”


  穆麗發現楊玉林的臉上有著一種光芒，她固執地認為，一個內心陰暗的人臉色肯定也是黯淡的。她想，楊玉林就是一個內心充滿陽光的人，這不是裝的，這是渾然天成，她突然覺得自己心裏產生了一絲異樣的感動。


  從茶館出來已經是晚上11點多了，濃重的夜色中，楊玉林送穆麗回家，就在快到她家的那條胡同時，意外的事情發生了。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三個麵相凶惡的青年男人已經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穆麗驚愕地叫道：“你們要幹什麽？”一個家夥說：“要教訓你一下，叫你以後別管閑事！”另一個家夥說：“兩條道任你們選，一條是這個姑娘跟我們哥兒仨玩玩，另一條，就是把你們打個骨斷筋折。”


  楊玉林一把將穆麗拉到身後，大聲吼道：“你們想幹什麽都衝我來，放過她。”


  那個家夥說：“你想得美，你一邊看著吧，說罷便來撕扯穆麗的衣服。”楊玉林不顧一切地衝上去，與三個家夥扭打在一起。穆麗高聲尖叫：“有壞人了，救命啊——”


  有巡夜的聯防隊員及時趕到，三個家夥見狀撒丫子逃掉了。此時楊玉林已經被打倒在地上，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