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檢察長與副市長的會晤
郭建華去市人大參加了一個會議,散會後,他在辦公大樓電梯口碰上了常務副市長錢自力。二人曾是高中同學,在這見了麵,都驚喜地伸出手來緊緊地握在一起。
錢自力熱情地開玩笑道:“你我同朝為官,見一麵居然也這麽難,是不是當了檢察長,不願見我這個老同學了。”郭建華也開玩笑道:“要說不願見,也應該是你,你是副市長,官可比我大呀!”二人都笑了。在他們那撥同學中,這兩個人算是最有出息的,但接觸卻不是很多。兩個人性格不一樣,郭建華沉穩有餘,活潑不足,不是那種善於交際的人。錢自力則正好相反,他性格外向,愛交朋友,上上下下編織了一張很大的關係網,是那種八麵玲瓏的人物。
郭建華要回檢察院,錢自力拉住他說:“別忙別忙,見你太難了,既來之,則安之,走,到我辦公室坐一會兒,我給你泡一壺極品的金駿眉。”郭建華不好推脫,就隨他走了。
市政府與市人大僅有一牆之隔,很快,兩個人就走進了錢自力的辦公室。
錢自力讓秘書沏茶,他則遞給郭建華一支煙,二人都點燃了煙,絲絲縷縷的煙霧馬上升騰起來。
錢自力說:“一晃將近四十年過去了,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哈哈,看看現在,你我的頭上都有白發了,人生短暫啊!”
郭建華也深有同感,笑著歎了口氣。秘書把沏好的茶放在茶幾上,知趣地退出去。
二人邊喝茶邊說了一陣往事,突然,錢自力話鋒一轉,說:“老郭呀,你們是不是在調查東山實業?”
郭建華遲疑了一下:“嗯,有一些案子直接或間接牽扯到了東山實業。”
錢自力問:“是一些什麽案子?”
郭建華欲言又止:“這……”
錢自力恍然大悟:“噢,保密,嗬嗬,我不問了。不過我得說一句話,東山實業集團是我市經濟戰線的一麵旗幟,莫東山本人也是全國著名的企業家,調查東山實業要慎之又慎,搞倒了這麵旗子,損失的可是整個濱海市的經濟。”
“我們也知道莫東山的分量,這件事我們一定會謹慎處理。”
“那就好,要本著一個顧大局的原則來對待東山實業,要容許人犯錯誤,我們的經濟發展就是摸著石頭過河,那深一腳淺一腳的也實在是難以避免,你說是不是?”
“那倒是,探索是要付出代價的嘛!”
“還是檢察長覺悟高,嗬嗬,說得好,英雄所見略同啊!”
錢自力的話多多少少令郭建華產生了一絲警覺,但細細品味,又覺得所言不無道理。回到檢察院後,他就把趙豔君叫到了辦公室。趙豔君進屋還是不關門,這令他既覺得舒服又覺得有一些尷尬,對於他的這個所謂的習慣,他知道屬下多有誤會。這個習慣來自於一個小故事,當年一個在郊區檢察院工作的女同誌到辦公室找他,求他把她調到市區的檢察院來,這個女同誌怕別人聽見她說的話,就關上了門。偏巧門鎖不好使,有人來找郭建華,郭建華卻怎麽也打不開門。這本是個意外,身正不怕影子斜嘛,偏偏郭建華的老婆也聽說了這件事。他的老婆是市計生委的幹部,專門負責抓超生的,性格十分潑辣,她為此和郭建華吵了一架,搞得他十分狼狽。這之後,再有女下屬來匯報工作,他就不讓關門。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他這個習慣,也就都主動不關門。後來郭建華也覺得這個做法有些過,太形式主義了,有意更正,卻習慣成自然,沒人配合他更正了。
郭建華說:“豔君,我不是說過不要輕易去調查東山煤礦嗎?”
趙豔君說:“郭檢,也算不得調查吧,我們現在的全部重心都在中心醫院大樓工程上,我隻是讓杜紅梅他們去了解一下礦裏的基本運作情況。”
“東山實業的影響非常大,如果沒有證據就搞偵查,影響了東山實業的經營,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不希望東山實業出事是市領導的意思,我們馬虎不得。”
“要是東山實業真有問題呢?”
郭建華毫不猶豫地說:“找出證據,依法處理。”
“要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出證據,而它又確實存在問題呢?”
“那對不起,隻要是沒有證據,就必須馬上停止。”
“可是如果他們真的有問題,又一時半會兒查不出來,難道我們就罷手不查了?”
“你這個鬼機靈這會兒怎麽犯起傻來了,我讓你不查了嗎?我隻是讓你們撤出東山煤礦。”
趙豔君似有所悟:“噢,我明白了。”
趙豔君走後,副檢察長尤景雷走了進來。尤景雷和郭建華的年齡差不多,但性格迥異。郭建華偏剛,尤景雷偏柔;郭建華善於強攻,尤景雷善於迂回;郭建華除了本職工作幾乎沒有什麽愛好,尤景雷卻愛好頗多,文藝體育都能來兩下子,特別是他愛好文學,能寫一手好的抒情詩,逢年過節,或遇到什麽活動,檢察院的同誌上台朗誦的大都是由他創作的抒情詩。也正因為如此,檢察院的一些文娛活動郭建華也就叫尤景雷能者多勞負責組織了。
尤景雷來找他商量年底搞聯歡會的事。就要到年底了,今年各單位都在搞單位與單位橫向聯合的聯歡會,市國稅局的施局長早就跟尤景雷打過招呼,想和檢察院聯合搞晚會,他做不了主,就來找郭建華拿主意。
郭建華說:“行啊,兩家聯合搞,這樣會豐富我們的聯歡晚會內容,是大好事,我同意,還是老習慣,這件事就由你全權抓一下吧。”
尤景雷說:“好的,今年咱一定搞一個讓入耳目一新的聯歡會。”
尤景雷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第一個就把杜紅梅給找來了。杜紅梅不但是檢察院最漂亮的女同誌,還是檢察院最多才多藝的年輕人,歌唱得好,舞跳得也好,最可貴的是有組織節目的能力,要搞晚會,當然要依靠杜紅梅這樣的人。
聽尤景雷把情況說完,杜紅梅非但沒有興奮,反而皺起眉頭,這讓尤景雷有些失望。他說:“紅梅,你怎麽了,不喜歡文藝活動了?”杜紅梅麵露難色,說:“這一段工作太多,我脫不開身呀!”尤景雷說:“隻要你足夠重視,就一定能脫開身,我會跟豔君說明情況的,這次和國稅局搞聯歡你一定要挑大梁。”
杜紅梅遲疑著說:“要不,我就唱一首歌,再跳一段舞吧。”
“不光要自己唱歌跳舞,你還要當咱檢察院這邊的總導演,咱這邊的所有節目你都要負責,不能輸給國稅局啊!”
“我勝任不了。”
“你要是勝任不了,那檢察院就沒有人能勝任了,搞聯歡也是一項任務,在不影響工作的前提下,你就犧牲一下自己的業餘時間吧。”
杜紅梅還是一臉的不情願,尤景雷也不高興了,他拉下臉說:“怕困難了?這點兒困難都克服不了,還當什麽檢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