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反貪局長

  高林峰被叫到市建委主任穆宏偉的辦公室。


  穆宏偉是市裏著名的鐵腕人物，辦事說一不二，也講義氣，跟定了他的下屬大都會有一個好的前程。高林峰也就打定主意，鐵了心設法討他的歡心。在穆宏偉麵前，高林峰總是畢恭畢敬的樣子，穆宏偉對他似乎也很滿意。


  穆宏偉說：“小高啊，你們處的劉處長要調到其他單位任職了，處長人選一共有三個，你在副處長的任上已經有兩年多了，應該是最有希望的候選人，我希望你要努力工作，特別是最近要極為謹慎，不要錯過難得的機會。”


  高林峰一聽眼睛就亮了，他壓住心中的興奮，小心地說：“謝謝主任的信任和提醒，我一定好好工作，努力找差距，少犯或不犯錯誤，不辜負主任對我的栽培。”


  穆宏偉點點頭：“你是咱建委的年輕人中最有上進心的，我很看好你呀！”


  高林峰說：“謝謝主任，我一定好好工作。”


  高林峰不知自己是怎麽走出主任室的，他的身體輕飄飄的，幾乎就要飛起來的樣子，他知道自己即將進入到人生的一個新的階段了。


  這天晚上，高林峰把杜紅梅請到一家私房菜館吃飯，他自己一連氣幹了三杯啤酒，把杜紅梅都看傻了。不等她問，高林峰來了個竹筒倒豆子，把穆宏偉找他的事說了一遍。他說：“能當上正科級的處長是我人生規劃中重要的一步，我太高興了，今晚就是咱倆的慶功宴。”杜紅梅卻不以為然，撇撇嘴說：“就為了你們主任那句話？”


  “這句話太重要了，領導能隨便跟下屬說這種話嗎？說了，就意味著事情有影了，我隻要再努把力，這處長就是我的了，來，咱倆幹一杯！”


  杜紅梅隻喝了一口，高林峰卻又是幹了一杯。


  高林峰繼續興奮地說：“等我當上了處長咱們就結婚，好不好？”


  杜紅梅揶揄道：“要是你當不上處長，咱們就不結婚了？”


  高林峰說：“我這不是要當上了嗎？”


  杜紅梅說：“要當上不等於當上，你要是當不上呢，我們難道還要再戀愛八年？”


  高林峰說：“別說喪氣話嘛，我不可能當不上。”


  杜紅梅說：“你回答我的話，要是當不上怎麽辦？”


  高林峰遲疑了一下：“要是當不上，我就再努力，啥時當上了啥時再結婚。”


  一股難言的滋味湧上心頭，杜紅梅默默看著高林峰，她越來越覺得眼前的高林峰陌生起來，這個一心想當官的人就是自己苦戀八年的愛人嗎？她突然對自己的戀愛之路產生了一絲懷疑。


  第二天，杜紅梅想找個機會把心裏的苦悶跟趙豔君倒一倒，在整個檢察院，趙豔君是她最信賴的朋友，她和趙豔君誰心裏有事都願意找對方傾訴，對方也許幫不上什麽忙，但傾訴了，人就會輕鬆許多。她給趙豔君打了個電話，趙豔君說正忙呢，她就隻好把話咽了回去。

  杜紅梅心不在焉地看一份文件，另外兩個同事邊說話邊走進來。


  一個說：“聽說組織部門正在考察，準備在全檢察院選拔反貪局長呢！你說，這個局長是不是應該出在咱們反貪局內部呀？”


  另一個說：“反貪局內部好像還沒有人適合當這個局長，這個局長不但要有工作能力，作風廉潔公正，最主要的是還要有氣場，要大家都特別信任他才行。”


  一個說：“照你的意思，這局長還真得在全院範圍內選拔了？”


  另一個說：“我看應該是。”


  杜紅梅抬起頭來，沒好氣地說：“選拔幹部是組織部門的事，你們倆瞎議論啥呀？”


  一個說：“紅梅，你這麽說可不對，這選拔幹部既是組織部門的事，那也是我們大家的事，要不還民主評議個啥？”


  杜紅梅說：“嗯，你說的也有道理，要說群眾心裏誰是局長的最佳人選，每個人心裏還真都有杆秤。”


  另一個問：“紅梅，你心裏的人選是誰呀？”


  杜紅梅說：“保密。”


  一個撇著嘴說：“怕得罪人吧，不敢說出來？”


  杜紅梅說：“我怕得罪人？我怕得罪誰呀？講就講，我覺得咱全院的中層領導中，趙豔君最適合當反貪局長了，要講公正不阿，你說誰能超過她？”


  另一個點點頭說：“嗯，趙豔君是個好材料，她要是當反貪局長，大家還真就信服。”


  一個說：“趙豔君好是好，就是太年輕了吧？”


  杜紅梅說：“年輕怎麽了？年輕應該是優勢，現在不是大力提倡幹部年輕化嗎？”


  反貪局是檢察院的下屬機構，局長是副檢察長級別，現任的局長已經被調走兩個月了，新的局長人選卻還沒有定下來，大家對此猜疑和議論也在情理之中。這種議論分成兩種聲音，一種是主張在內部提拔，一種希望上級另派人選來。而內部提拔呼聲最高的就是局裏的中層幹部羅奎波，他擔任正科級的處長已經將近十年了，有一些比他資曆淺的都被提拔成了他的上級，論資曆，論能力，都應該輪到他被提拔了。但是，杜紅梅覺得他還是不太適合做局長，她總覺得羅奎波的身上缺少一種能夠獨當一麵的氣度。


  這時，穆剛帶著邱寶金走了進來，杜紅梅趕緊接待，她已經接到領導的安排，叫她負責處理邱寶金檢舉的中心醫院的經濟問題。


  穆剛和其他人都回避了，屋子裏隻剩下杜紅梅和邱寶金。


  杜紅梅說：“請坐，歡迎你來舉報。”


  邱寶金坐下，說：“是這樣的，我們醫院收受回扣的情況很嚴重，我有證據的就有這麽幾次，有一次醫療器械科科長黃凱收了人家七千元回扣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