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可惜不是你 幸好不是你3
她認識了一個打排球的很白皙很清秀的男孩,就叫他“高帥”好了。
“高帥”是團子的師姐介紹給她的。
一撥單身的不單身的女人陪著“高帥”吃麻辣小龍蝦,不怎麽能吃辣的“高帥”吃到最後香汗淋漓,俊美動人,團子恨不能湊上去看“高帥”臉上每一滴想要淌下來的汗珠。
那可真的是一個時時刻刻想起來都會臉上泛紅的畫麵。
白羊座的“高帥”有一顆處女座的心,非常挑剔,比如女孩子吃飯要安靜啊,比如穿衣服要有品位啊,比如不能跟別的異性有接觸啊。
“高帥”的經典名言是:“哪怕是養狗,你也不能養帶把兒的……”
有一次,團子實在受不了啦,衝著“高帥”破口大罵:“你以為你是什麽鬼,對我要求這要求那你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真是生豬比生你好我都替你媽感到慚愧……”
團子的體內,不知道是被哪一個神靈突然附了體,她自己都懷疑是怎麽把那些不知道從什麽電視劇或者什麽書裏看見的話,都湊到了一起。
“高帥”自然不是對手,甩出一句“潑婦”轉身離開了。
團子的心裏無比委屈。
她覺得自己需要發泄,需要打一通電話。到底是搭錯了哪根神經,團子想到的唯一的一個號碼就是子書的號碼,那個號碼她在心裏默念了兩年的時間。
團子清晰地記得當時子書接通電話後,聽到她完全不說話隻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就很緊張地哄她。
直到電話那邊,他一下一下地吻過來。
好像,這一個一個從遠方傳來的吻,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慰。
或許,子書本能地認為團子是在思念他而痛哭。
團子囁嚅著說出緣由,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最後,團子匆忙地掛斷了電話。
“現在想想,我真是一副綠茶婊的做派啊。”坐在我對麵的團子又往嘴裏塞了一個抹茶泡芙。
就這樣,團子跟“高帥”繼續著自己愛得要死要活的愛情,三天一大笑五天一大哭,三天一小分五天又複合。
那段感情十分濃烈,幾個月的時間,兩個人便有了最親密的接觸。
當團子意識到自己懷孕的時候,真的慌了。
她抓起電話打給“高帥”,結果,“高帥”沒接。
團子發了短信,他也沒回,直到團子看到他摟著一個外國語學院的師妹逛街,實在忍不了,衝上去要跟他拚命。
“高帥”很平靜,反問她:“鬧什麽啊,你不也有放不下的什麽書嗎?你以為我不明白嗎,我就是個備胎……”
“哎喲喂,就拉個對象,搞那麽複雜幹嗎?難道還要跟我結婚不成?”
“再說了,是你要爽,讓我不戴套兒的……”
他盯著團子的眼睛,卻完全不需要答案,因為,答案根本在他心裏。
團子的眼前一黑。
所謂愛情,像耗盡了酥油的明燈,熄滅了。
團子最恨“高帥”用了“爽”這個字,那根本是最親密的兩個人之間的表達,可是現在卻隔著另外一個女人。
最後,團子幹脆安慰自己說:“媽的,老娘也算睡過一個體育係的帥哥了,想來想去,還真是爽。”
這……
我們一直都想弄清楚什麽是對,什麽是錯;自己做對了,還是做錯了,這麽做會是對的,還是錯的。
這本身就是執念。
就像愛和恨。
愛讓我們失望,恨讓我們絕望。
愛讓我們堅定,恨讓我們彷徨。
恨讓我們失望,愛讓我們絕望。
恨讓我們堅定,愛讓我們彷徨。
有人問我有什麽夢想?
我的夢想就是跟哆啦A夢做好朋友,然後請他給我一台時光機器,回到我和他最初相識的時間。
按照設計好的最完美的劇本,重新相識、相知、相愛。
子書,是團子心裏化不開的結。
他就像海報上的人像,衝著你笑,卻始終沒有走下來,跟你握手,或者擁抱。
團子想自己肯定還是喜歡他的,因為“喜歡”這個詞曾經是電話裏出現頻率最多的詞,而這個情愫似乎一直種在自己的心裏。
從大一到現在,十幾年的時間過去了,除了那一段比較親密的特殊時期,剩下的時間裏,兩個人其實一年也沒聯係幾次,甚至曾經連著兩年也沒打過一個電話,隻是在對方生日那天會彼此發條短信祝福一下。
不過子書好像知道團子每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比如團子去北京考研,比如團子去了外地應聘,比如團子被一個傻逼老板莫名其妙炒了魷魚,比如團子被父母逼婚了。
也可能跟團子一有風吹草動就發個狀態談個心情有關。
關鍵,這樣的狀態和心情,他能看到,也記在了心裏,不管這些狀態和心情是發在校內、QQ空間,還是朋友圈。
有時深夜睡不著,在朋友圈發神經問還有誰沒睡,子書就會發來一張在酒場上大喝特喝的照片,表示他也醒著。
就是這種零零碎碎的聯係,串聯起他們十幾年的時光。
直到畢業十年聚會,團子知道了那位老同學的去世,她不要再隻是想想或者隻是說說,她要見他一麵。
團子要見他,盡快見他,解開心裏的結。
團子跟閨密匯報了自己的計劃,閨密是一種“理解的反對”態度,她認為團子對子書的感覺始終是建立在自己的臆想之中,見麵後容易破壞了原來的好感。
團子給子書留言:“有生之年,我一定要見你一麵。”
子書回複:“一定會的,時間還長得很。”
團子說:“不,我想馬上見到你。”
團子覺得自己太沒種太沒主意了,所以這次一定要堅持自己的想法。
要見,現在就要去見!
飛機起飛之前,團子又給子書留言:“已登機,曾厝垵見。”
而當團子再次開機的時候,先闖進來的是中國聯通“10-65588111”的號碼,是子書的電話,總共有6個。
後來又是嘀嘀的蜂鳴聲,子書在微信裏的留言:
“你真的要來啊?”
“喂,說話啊,你是耍我的吧?”
“你不是玩真的吧?”
“好的,我們曾厝垵見。”
沒想到的是,團子乘坐的本來下午兩點鍾就能到的航班,由於航空管製,足足晚了幾個小時。
下午六點鍾,團子正在從鼓浪嶼到曾厝垵的路上,子書發信息說已經到曾厝垵了。
子書家在泉州石獅,離廈門100多公裏。
等團子到了曾厝垵,距離子書發信息的時間已經有兩個小時了。
兩個人是在曾厝垵的海邊見麵的。
在海邊實在不辨東西南北,團子在電話裏雞同鴨講地說了半天後才找到了子書。
本來團子想擁抱一下子書的,結果子書接了一個電話。
真是電視劇一般的情節。
是閩南語,團子一句也聽不懂。
子書示意團子稍等一下。
團子就站在一邊,看著他講電話。
他原來是長這個樣子的啊;他說話的聲音好像比電話裏清亮一些;他好像和第一次看到的照片上的模樣沒什麽兩樣;還有,他的確很帥的嘛。
想不到,她團子一條響當當的漢子,也挺招帥哥喜歡的嘛。
子書掛了電話,朝團子走來,可以看出他的拘謹,甚至帶著一種不自然的疏離。
團子實在懊惱,那些天她的臉上瘋狂暴痘,皮膚差到隻有美顏相機才能拯救。
對坐在海邊的咖啡廳,兩個人好像在慢慢熟悉,又好像無法熟悉,說話時會不自覺地回避對方的眼睛。
話題都比較沒有營養,偶有冷場的節奏裏,兩個人艱難地聊了一會兒。
他點了兩杯“雲之彼端”的咖啡,又要了一份鹵肉飯,團子又加了一小份鬆餅。
“雲之彼端”,相遇太難。
終於好像不那麽拘謹了,但也很是平淡。
當團子知道子書第二個孩子就快出生時,心裏多少還是起了波瀾,甚至那麽一刻在想如果自己是那個孩子的媽媽會怎樣。
子書問團子為什麽還不結婚,問完又好像失言一樣地補了句“確實也要靠緣分”,團子心裏倒是無所謂,更不介意他話裏帶出來對大齡剩女的那種不認同而又怕傷了她的自尊心的小心翼翼。
子書的電話不停地響,說的什麽團子一句也聽不懂,大抵是生意上的事情。團子一直到這一刻也搞不清他到底做什麽生意。
團子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貿然來訪,其實是很任性的吧。
是的,他們了解對方嗎?
也許,曾經很了解,現在也完全陌生了。
他們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更是交叉過的兩條直線,隻會越來越遠了,這是真理。
吃完飯快九點鍾了,子書要開車回去。
團子原本打算和他一起去海邊走走,想想還是沒有開口。
子書堅持把團子送到客棧,也就三四站路,很快就到了。
下車的時候,團子心裏突然有種不舍,抱了他一下。
子書有些意外,拍了拍團子的背,哄孩子般說好了好了,乖乖噠。
團子想:我不需要乖乖噠,我需要的是麽麽噠。子書,請你禽獸一次吧。
在客棧裏,團子點了一瓶酒。
酒意漸濃時,團子卻無比清醒。
她想起自己看過的一句電影台詞:“有些人淺薄,有些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但終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彩虹般絢麗的人,在那以後你會發現,你之前所有遇到的,不過是匆匆浮雲而已。”
收到子書的信息。他已經到家了,足足開了兩個小時的車。
團子回了短信:“好好的,老朋友。下次,你要帶著嫂子和兩個寶寶到我們家做客啊。”
她想:這次,不能再讓自己的貪心把事情搞砸了。
我問團子:“喂,你放下了嗎?”
團子說:“真正放下,就像拔掉的那顆智齒,偶爾會去舔舐留下的那顆洞,但你知道那顆牙齒早就不關你的事了。”
“靠,你他媽少來這套詩人範兒。”
團子說:“嗯,用人生來寫一首情詩,太他媽辛苦了。”
整個故事夠迂回,不曲折,甚至沒有高潮。
像初戀,又像單戀。
太多人會感慨,這完全不是我們生活裏的愛情常見的樣子嘛。
很難找到一個時代的臨界點,愛情到底什麽時候變成了速食品,都市裏太多的紅男綠女,總是火急火燎地見麵寒暄加上床,扔下了愛的醞釀和培育。
一切龐大的植物都是從種子開始發芽生根的。
巨嬰症,那是病,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生的是哪吒呢。
可是我也怨我的女主角,恨其不幸怒其不爭。喂,當愛還在心裏的牢籠的時候,為什麽不捧出一把鑰匙,讓那頭小獸走出來,見見陽光。
愛,總會肆意生長的。
因為,過去的,是你閃閃發亮的十五年時光啊。
不管是大雪紛飛的午夜,還是大雨滂沱的午後,都藏著我們的記憶。
記憶不過就是兩個人,或者一群人的偶遇。
隻是年紀大了,越來越多人,隻能活在我們的記憶深處。
再次見麵,會尷尬,會彼此搓著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因為你們的未來,基本無關,隻是知道有一個某某某,僅此而已。
跟回憶幹杯,幹了這杯酒,聳聳肩,一拍兩散,散落在天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