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我們成親吧
玉笙回來了,玉笙終於帶著昏迷不醒的慕雲空和周自橫回來了,眼前卻是一片狼藉。
燕楚開戰,血流成河,屍骸遍地。
“玉笙,紅葉跟梨暖走了,我沒能帶回來亓小武,亓小武說他們鬼門跟你恩義兩清了。”
妖狐狸沉著臉,躡手躡腳的說道,玉笙沒有抬頭,隻是神情複雜的看著一直沉睡的慕雲空和周自橫。
沒有人知道玉笙是怎麽找到的慕雲空和周自橫,也沒有人知道這些年這兩個少年到底經曆了什麽。
想來不會有什麽好的經曆。
“玉笙,我們打了個大勝仗,你看小楚國人現在多狼狽,你看我這大護法當得稱不稱職……”
薛子翰不知道是不屑露麵,還是不敢露麵,隻有橫星幽一個人一蹦三跳的過來邀功道。
“寧陌師叔呢?”玉笙麵無表情的問。
“寧陌師叔……被慕家小七打成了重傷,玉笙一定要殺了慕小七,為師叔報仇啊……”橫星幽呲著慘白的牙道。
“衡主,楚軍又來了……”舒老將軍稟報道。
“他們來的正好,玉笙,我們去報仇。”橫星幽一跳腳,比誰跑的都快。
“慕家小兒,你捆自己家的人來做甚?莫不成是來投降的?”
慕小七率領三軍,來到他們悲涼城城下,那高高的戰車上綁著一個人,橫星幽站在城樓上譏笑。
“樓心痕……”
妖狐狸看到那戰車上綁著的人,心底發寒,他轉眼看向玉笙,玉笙依舊麵無表情的可怕。
如果有人問他這個世界上哪一種表情最可怕,妖狐狸肯定會回答是麵無表情。
沒有人知道,這種表情下隱藏著多少憤怒,多少絕望,又有多少驚濤駭浪。
“沉衡,你們燕國人背信棄義,不守承諾,可是我們楚國人不是不守承諾之人,當年你在鳳凰城的時候說過,三年之後,無論樓心痕有沒有子嗣,你都會殺了他,現在雖然不到三年時間,不過我倒是想了個辦法,可以幫你報一報仇,解一解多年來的恨……”
慕小七輕輕地抬了抬手,一個小兵開始啪啪啪的甩樓心痕的耳光。
一聲一聲耳光聲接連不斷的傳來,想必沒有慕小七的命令是不會停的。
不過一時半刻的功夫,樓心痕已經被打成了豬頭。
“好,打得好,繼續打,打死他……”橫星幽在城樓上叫好,完全沒有看到玉笙緊緊握住的拳頭。
“玉笙,我這份大禮你喜不喜歡?你若是心裏還不解氣,不如今天我剁他一根手指頭,明天剁他一根腳趾頭,我一點一點的剁,直到剁夠三年,再送給你一刀宰了,解氣如何?畢竟燕北落之死,與他有脫不了的關係,你理應替他報一報仇……”
慕小七再抬手,小兵不再甩樓心痕耳光,而是拿出了刀。
慕小七的話一說出來,站在城樓上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傳聞當年燕北落在楚國有一個朋友,傳聞就是這個朋友也喜歡上了他們衡主,出賣了燕北落,致使燕北落被慕家千裏追殺,不幸殞命……
“玉笙殺了他,殺了他,北落是因為他死的,北落師門也是因為他被滅的滿門,玉笙殺了他……”
橫星幽抽出了刀,恨不得跳下去,一刀一刀淩遲了樓心痕。
隨著橫星幽的喊叫聲,城樓上所有的兵士紛紛拿出了弓箭,搭弓射箭,瞄準了樓心痕。
燕北落是誰,燕北落是他們燕國的希望,出賣燕北落的人合該千刀萬剮。
“玉笙,殺了我為北落報仇吧,我知道你有這個本事的,玉笙我們樓家有後了,殺了我吧……”樓心痕嘴角流血,抬頭望著那個高高站在城樓上的身影,含糊不清的笑道。
他看不到她的臉龐,他靈根被毀,是一介凡人,那麽遙遠的距離,根本看不到她的臉龐。
“樓心痕,當年你應過我三件事,第三件事情我還沒有說,現在是你履行承諾的時候,你認不認?”玉笙抬手,製止了叫囂的橫星幽,望著樓心痕問。
“玉笙你說吧,我認,隻要你說,你要我死,我可以立刻為你去死。”
當年她甩了他兩個耳光,讓他應了她三件事,一不準樓家參與燕楚之戰,於是他成了刀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二,他給他們樓家留一個後,隻要留下一個後,她就會立刻殺了他,他們豈非早已經有後了?
第三個條件就是現在,現在他該死了,隻要她殺了他,既可以為燕北落報仇,又再也不用受製於人,兩全其美,多好。
慕小七冷冷的看著玉笙,唇角是冷漠而不屑的笑,燕國的軍營中的將士們搭著弓,眼睛中複仇的火焰熊熊燃燒,隻要玉笙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把那個出賣了他們燕王殿下的人射成個刺蝟。
“樓心痕,我們成親吧。”
玉笙清渺的聲音,遠遠傳了出去,天地間一片寂靜。
死一樣的寂靜。
“……”沒有人說話,甚至沒有人敢呼吸。
所有人的眼睛都轉向了玉笙身上。
玉笙一襲紅衣在風中獵獵飛揚,她望著那個腫成豬頭的樓心痕,再一次說道:“樓心痕,第三件事情是,我們成親吧。”
沒有錯,他們都沒有聽錯,那個女人說的話就是,你願意嫁給我嗎?
“玉笙……”妖狐狸感覺自己的手在顫抖,在微微顫抖。
什麽意思,這是什麽意思?
怎麽會變成這樣?
可是不變成這樣,又該變成什麽樣子?
一箭射死樓心痕?把樓心痕射成個刺蝟?
那得多狠的心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他們玉笙狠不下心,要不然他一隻狐狸怎麽能站在她身邊?要不然她怎麽會過的那般艱辛?
以她的本事,她把該殺的,不該殺的都殺了,誰還敢跟她叫板?
就好像現在,慕小七就敢拿樓心痕的命來要挾她。
“玉笙,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橫星幽的手抖的握不住刀,氣得頭發都要炸毛。
“小七,我這裏有你要的人,我們交換吧。”玉笙遠遠的望著慕小七,淡淡的說道。
“好,很好,恭喜衡主。”慕小七笑了,但是那一刻他笑得比哭還難看。
那咬牙切齒的笑讓他那張謫仙一般的臉,變得特別猙獰可怖。
他想要的人是誰,自然是慕雲空,周自橫。
可是那句話,那句話為什麽那麽刺耳?
“一個慕雲空,一個周自橫交換一個樓心痕,多劃算的事,我們楚國賺了,小七,你怎麽不把我綁在那上麵,給我按個通敵賣國,大逆不道的罪名,千刀萬剮了我,讓玉笙把我也給娶了?”
匆匆趕來的別驚風,剛剛好聽到玉笙那句話,差點暈過去。
他們就互相傷害吧,這是還嫌死的人不夠多,還嫌事鬧得不夠大嗎?
現在好了吧,現在滿意了吧?現在開心了吧?
要不要送份大禮,要不要去吃杯喜酒,要不要捎點喜糖,畢竟是自家小九的婚姻大事,沒這些程序,怎麽說得過去?
“小九,你可要想清楚,千萬別兒戲,要不我回去打小七一頓……”別驚風帶著樓心痕,神情複雜。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麽。”玉笙朝著樓心痕伸出了手。
“玉笙……”慕雲空和周自橫虛弱喚道,卻被別驚風一手拉住一個:“既然你知道自己做什麽,那我們走了,改日給你送大禮,師兄,給你道聲恭喜……”
可憐慕雲空,周自橫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根本還沒來得及和玉笙說上一句話,就那麽擦肩而過,各回各家。
“玉笙,玉笙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你為什麽要救他,你又為什麽要放走我們的敵人,玉笙,要不是因為他,要不是因為他們,你怎麽會死,燕北落怎麽會死,他們可是害的你差點灰飛煙滅,難道這些你都忘了嗎?”
別驚風帶著樓心痕,與玉笙交接慕雲空,周自橫,橫星幽提著刀,大聲的叫囂,若不是薛子翰抱著他的腰,拚命的攔著他,說不定他會直接衝過來,把樓心痕,把慕雲空,周自橫以及別驚風碎屍萬段。
“玉笙,你就這麽放了他們,你對得起師父嗎?當年師父把心給了你,師父死了,師父沒有靈魂,可是師父卻無時無刻不擔心你……”
“當年你問我,師父受了什麽傷,怎麽嗓子那麽長時間還不好,師父哪裏是受傷,師父的屍首是腐爛了,師父腐爛了,也要每天夜裏從土裏爬出來,教你練劍,教你修行,難道你都忘了嗎?”
“玉笙,師父死了也不放心你,也要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都告訴你,就是怕你吃虧,怕你上當,可是你怎麽做的?你對得起師父嗎?你對得起師父給你的那顆心嗎?玉笙,我們跟楚國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們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橫星幽提著刀,在舒老將軍麵前,在所有的將士麵前,一句一句的質問玉笙。
所有的人靜靜的看著她,希望她給一個答案,一個他們滿意的答案。
“玉笙,你還是殺了我吧。”
樓心痕孤零零的站在那裏,好像一隻誤入狼窩的羊羔,在下一刻就被一群狼撕的粉碎。
“莫怕,不礙事的。”玉笙握住了他的手,笑了笑,輕輕的說道。
“玉笙,何必呢,何必為了我弄得自己孤立無援?”
那雙溫暖的手,那雙夢寐以求的手,終於握住了他的手,樓心痕卻是苦笑。
他做夢也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握住了他的手,說出了很多人,很多男人打心底裏想聽的那句話。
不知道慕小五知道了會不會氣瘋,反正慕小七氣瘋了。
“玉笙,我現在就殺了他,為燕王殿下報仇,為我們北落師門報仇。”
薛子翰鬆了手,橫星幽衝了過來,衝到了樓心痕麵前,提刀便砍。
“星星,你轉世投胎去吧……”玉笙輕輕的抬手,接住了橫星幽的刀,把樓心痕擋在身後。
“玉笙,你說什麽?”橫星幽舉著刀,仿佛聽錯了一般,怔怔的問。
“星星,你轉世投胎去吧,你不屬於這裏。”
玉笙抬眸,靜靜的看著橫星幽,再一次清清楚楚的說道。
“轉世投胎?”
橫星幽的刀落了地,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看著自己的手化成了慘白的骷髏,他摘下頭頂的鬥篷,摸了摸臉,他的臉上早就沒了血肉,他又拽了拽自己的頭發,頭發一把一把的掉了下來,徒留一顆光溜溜,白森森的腦袋。
沒錯,他死了,他早就死了。
北落師門被滅的那一天他就被慕小七敲了腦袋,給打死了。
他不甘心就這麽死了,所以他從土裏爬出來,找到了玉笙,帶著玉笙回到了清平村,回到了那個全部都是鬼的清平村。
當年玉笙三魂缺少七魄,哪裏分辨的出什麽是人,什麽是鬼?
當年他剛剛死,腦子還算清醒,仿佛好像沒死一樣。
但是他死了,他的肉體埋在土地,漸漸的腐朽,他的靈魂也在漸漸的消散,於是他變得有些遺忘。
可是他記得,他記得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玉笙,他記得他跟楚國,跟太上仙宗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們不死不休。
他一直在太上仙宗的後山等玉笙,一直等。
他終於等來了她,可是她卻念起了往生咒。
往生咒,超度他們往生極樂。
他才不要往生極樂,他才不要去什麽極樂世界,於是他逃了,他逃回了清平村,變成了一具骷髏。
那一天,玉笙在牡丹姐的哀求下,在那具骷髏上撒下了靈血,於是他活了。
可是一具骷髏能叫活著嗎?
不管怎樣的活著,隻要活著就好,隻要他在她身邊就好,雖然他經常顛三倒四,不知所雲,雖然他經常胡攪蠻纏,任意妄為,可是看到他開心,她便覺得好像整個北落師門就在她身邊。
她縱容他以一具骷髏的形態留在她身邊,她縱容他跟薛子翰打架鬥毆,她縱容他日日夜夜睡在自己身邊,然後縱容他拿刀殺人,到了這般地步……
“玉笙,你說,你讓我去轉世投胎?”
橫星幽似乎想起了什麽。
“小夥子,骨骼蠻驚奇的嘛,不錯不錯,是塊練武的好材料……”
“將軍,你讓他來挑戰我們,有沒有搞錯,你說我一拳把他骨頭架子打散了,說到衡主麵前也不好交代啊……”
“小子,你別吹牛了,就憑你這三兩骨頭也敢跟我較量?看我的妖獸不把你給撕碎了……”
“你信不信我把你埋了,潑你給黑狗血?”
“你竟敢跟著玉笙,那豈不是害了玉笙,看我不滅了你……”
“你滅了我,我呸,你除了潑我黑狗血還會什麽?”
黑狗血,他最怕黑狗血了,黑狗血潑在他身上,他冷得發抖……
他為什麽怕黑狗血?
因為他死了,因為他隻是一具骷髏,所以薛小白臉說他是三兩骨頭,還嫌棄他牙白,所以人家才會一眼看出他骨骼驚奇,才會怕一拳把他打散架了……
他死了,他想起來了,他真的死了,是玉笙一直用自己靈血,讓他在這個世界上又蹦又跳,是玉笙一直容忍他顛三倒四,為所欲為,現在玉笙讓他去轉世投胎……
“星星,別鬧了,為了讓你活著,玉笙每天都得割腕取靈血,你還這麽為難她,有意思嗎?”妖狐狸拍了拍他的肩膀:“回頭讓玉笙跟相熟的鬼差打個招呼,你去投個好人家……”
“好人家?我不要好人家,玉笙不要我了,我走……我走……”橫星幽慢慢的往後退,一步一步的往後退。
如果他還活著,他一定已經淚流滿麵,可是他死了,他連一滴淚水都沒有。
“衡主,是他出賣了燕王殿下,你為什麽要救他,請你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薛子翰站了出來,恨恨的望著玉笙,冷冷的問。
“該還的債,他們樓家已經還了,他不欠我們的,為什麽要讓他用命維持我們的麵子?死去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還要活著……”
樓心痕眼角眉梢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他的頭頂甚至出現了根根白發。
歲月對於凡人來說,從來都是無情,他為了海月被她毀了靈根,他為了海月在不見天日的地底活了六年,她怎麽還可以對他下得了手?
“衡主,我們不服,燕王殿下的仇,衡主可以忘,我們忘不了……”薛子翰依舊擋在她麵前,怒不可遏。
死去的人已經死了,什麽意思?難道她輕飄飄一句話,該報的仇就不報了?
她要置燕北落於何地?
“那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寧陌師叔為什麽會受傷?”玉笙問。
一個將軍在她不在場,不知情的情況下,聯合妖族,指揮三軍,發動了一場燕楚之戰,這是什麽罪?
這不是目中無人,是目無君主,目無王法,欺君罔上的罪。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衡主很快就要曆劫飛升,不宜沾血,那麽一些人間俗事就交給我們吧,我們總應該做一些我們該做的事情……”
比如報仇,比如殺人,比如一統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