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施主好像條瘋狗
大家坐下來一起聊聊?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問他們敢來我的地盤嗎?
“玉笙,我們覺得還是去他們的地盤吧,剛好可以直搗黃龍,滅了他太上仙宗滿門,反正他家的萬道流火被我們破了,我看他們還有什麽本事守住昆吾山。”
“隻要我們過了昆吾山,我要把他們小楚國人碎屍萬段,我要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做痛苦,我要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做生不如死……”
橫星幽抗著刀呲牙咧嘴,“玉笙,我們就這麽辦吧,我給你打埋伏。”
“星星,靈犀大師麵前,莫要放肆……”玉笙麵無表情的像尊石像。
“玉笙,這是個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談判肯定是近距離接觸,隻要我們跟姓慕有三尺之遙,一刀戳過去能殺兩,玉笙,你隻要把他倆都殺了,其餘的人都交給我,我保證把他們殺得片甲不留,個個跪下來喊爺爺,和尚你說對不對?”
橫星幽覥著臉問靈犀和尚,特別希望他肯定的點點頭,隻需要點點頭就好。
哪知靈犀和尚,沉吟片刻,道:“施主……好像條瘋狗,我們談判是為了講和,不能像瘋狗一樣亂咬人。施主的命可以不要,難道也要別人跟著陪葬?”
胡鬧,怎麽能這麽胡鬧?難道沒人管管嗎?
淡定,淡定,別人生氣,我不氣,我若氣死誰如意?
靈犀和尚平靜如水的說出這話,就好像在說你吃了嗎一樣問候橫星幽。
“和尚,你說什麽?有種你再說一遍。”橫星幽頓時暴跳如雷,提著刀咬牙切齒的看著靈犀和尚。
“出家人不打誑語,施主像隻瘋狗真不關和尚的事,和尚隻是看到什麽說什麽而已。”
靈犀和尚繼續火上澆油,你像隻瘋狗,能怪我嗎?
“和尚,我讓你後悔為什麽生出來……”
橫星幽要砍人,不砍人真把他當泥捏的。
“施主此言差矣,和尚從來不後悔生出來,和尚的父母有可能後悔和尚是怎麽生出來的,要不然怎麽會丟掉和尚……”
小和尚頭頂上全是小星星。
到現在,他才知道楚國那幫子人還是很講道理的。
人家說謊歸說謊,何曾這麽亂咬人過?
“玉笙,我覺得星星說得甚好,到時候我帶人埋伏在太上仙宗後山,隻要衡主一聲令下,我就攻進去接應衡主,太上仙宗沒有萬道流火,確實好攻。”胭脂海看門的平安連忙攔在橫星幽麵前,附和道。
“……施主當著和尚的麵出謀劃策,不怕和尚告密嗎?”
這麽囂張,你咋不上天?
“告密,對,他要告密,我們把他綁起來……”橫星幽一拍腦袋,就要上手拿繩子。
靈犀和尚不知所措,難道真的沒人管了?
“他們說笑的,靈犀大師,莫要見怪,還是讓他們來我這裏為好,平安送一送大師。”玉笙淡笑一聲,抓住橫星幽:“星星聽話,莫鬧。”
“玉笙,你放心,我聽話,我不鬧,我保證不砍他。”橫星幽爽快的丟下刀,掙脫玉笙的魔爪,麻溜的跑了。
“小和尚,靈音寺來的對吧,沒見過你啊?跟我們家玉笙沒交情吧?”
靈犀和尚馬上就要走出他們燕國大營了,橫星幽咧著嘴,呲著白牙,緊趕慢趕的勾住他的肩膀,驚悚驚悚的笑。
“阿彌陀佛,貧僧乃是無塵大師門下弟子,並未見過衡主……”
肩膀上一陣冰涼,靈犀和尚忽然明白,他師父交給他的是一份什麽苦差事。
跟你家衡主有交情的,不是都死了嗎?死得還挺慘。
你說他們靈音寺好好一個無覺大師,見了你家衡主一麵,瞬間佛心盡失,好死不死到了忘川河中找人去了,誰拉也拉不住。
你說他家師父好不容易收了個無心給他當師弟,他好不容易教會無心說話,教會無心念經,教會無心微妙佛法,正式成為一名前途無量的出家人,他也樂得有個伴陪著他解救世人,普渡眾生……
誰知道忽然有一天,天降霹靂,一劍讓你們衡主給劈了,誰還敢來見你家衡主?
你說這個衡主,就這麽任你們為所欲為,這也太任人唯親了吧?
這貨是人嗎?這貨不辦人事的好不好?
不懂得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嗎?更何況他還是靈音寺門下,跟他們太上仙宗沒啥關係,你說你勾我肩膀做什麽,冷……
“別勾大師肩膀了,看把大師嚇得,臉都白了,讓他們來,他們若是不敢來,就是孬種慫蛋,我們打他們豈不是手到擒來,他們若是敢來,我們也該謀劃謀劃如何甕中捉鱉,給他們一個慘痛教訓,給咱玉笙報仇……”
平安拉開橫星幽的手,跟橫星幽嘻嘻哈哈,小和尚靈犀乘機溜了。
他師父說讓他萬事小心,果然需要萬事小心,這肩膀上大巴掌印子到現在還透心涼。
透心涼外加冬日裏的冷風呼呼的吹,小和尚忽然很後悔他在佛前為什麽要打盹了。
你說他若是不打盹,怎麽會被師父丟下山曆劫?
這真是一場劫難,他不過是個從未下山的和尚,又不懂人情世故,更不懂如何防範與人,為什麽偏偏派他來平息這一場戰爭?
小和尚越走越感覺冷,徹骨的冷,好像走在冰窖裏一樣。
冷,太冷了,怎麽會這麽冷?難道被拍了一巴掌,他修行退步了?
沒那麽嚴重吧?
小和尚搓了搓手,耳邊忽然傳來刀劍相擊之聲。
小和尚停下腳步,仔細聽了聽,沒錯,就是刀兵廝殺的聲音。
這天都這麽晚了,究竟是哪路人馬在打架?
他不是剛勸完架,怎麽能這麽快就開打了?
也太不把他靈音寺當回事了吧?
好吧,是不把他當回事。
他從未踏出過靈音寺的山門,誰認識他,誰給他麵子?
靈犀和尚緊走幾步,廝殺之聲越來越清晰,前麵隱隱有兩個人影拿著刀劍互相砍來砍去,看起來刀法走位都不甚怎麽厲害,也許他可以勸一勸?
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有多大仇多大怨,值得大晚上不睡覺還打來打去,各回各家好不好?
小和尚往前走,大喊停手,然後那兩個人真的停了手。
不過可惜的是一個人把刀戳進另一個人的胸膛,另一個人在生命最後一刻,又用刀削掉了那個人的腦袋……
這可真是讓人瑟瑟發抖,值得嗎?
什麽事啊,值得這麽你死我活?
你說這天寒地凍的,刀柄都是冰涼冰涼的,打什麽架?
小和尚拔下那人胸口上的劍,想看一看那人還能不能救一救?
可是當他低頭的時候,那人哪裏還是一個人,分明是具枯骨……
小和尚嚇得哆嗦,再往後看,後麵那個掉了腦袋的,亦是腐爛的不成樣子。
然而更可怕的是,那具沒腦袋的枯骨,手腳並用的想要站起來……
你站起來做什麽?找替死鬼嗎?
小和尚發抖,瑟瑟發抖。
“兀那和尚,你為什麽幫他不幫我?”
那個腦袋開口了,那個被砍掉的腦袋開口了,小和尚更加發抖。
說實話,這陣仗他真沒見過,他們靈音寺佛家聖地,哪有這麽多鬼魅魍魎?
“我要怎麽幫你?”小和尚默默念了一遍金剛經,強忍著不讓自己的聲音出賣自己。
“你把我的腦袋給接上。”
那個人,不對,那個鬼說道。
“和尚,別給他接,看我不把他碎屍萬段……”
和尚身後那個鬼拿著劍站了起來,活動了活動筋骨,朝著那具沒頭的骨架走過去。
“別打別打,好好說話,好好說話成嗎?”
和尚一路小跑,抱著顆白森森的骷髏頭趕了過來。
“爺爺今天就讓你丫占回便宜,我看你多砍我幾刀,又能怎麽樣?隻要爺爺不死,爺爺就能報仇,報仇雪恨……”小和尚手裏的腦袋呲著白牙,冷哼。
“兀那和尚,你把頭還給他,爺爺不占他便宜,爺爺等他。”
那個鬼大馬金刀的站在靈犀和尚麵前,端的一副英雄好漢的骨架。
“阿彌陀佛,別打,別打了成嗎?大家都死了那麽久了,都變成積怨已久的鬼了,為什麽還要打?一起往生極樂不好嗎?”小和尚苦口婆心的勸。
“和尚,你莫管我們,看你幫我的份上,你快走吧,我不害你性命。”拿刀的鬼大慈大悲的說道。
“我不走,我要超度你們。”小和尚堅定的擋在兩個鬼中間。
鬼啊,不怕,不能怕,師父說過,超度亡靈是功德,他下山要累計十萬功德才能回山。
你說隻是打了個盹,至於這麽為難人嗎?
“小和尚你最好躲遠一點,爺爺的劍快,莫要濺你一身血。”那個腦袋又接上的鬼,拿起地上的劍,指向拿刀的鬼。
“我說我不走就是不走,你們不能再打了……”
都死了還打什麽打?
打也打不死的好不好?
死了就不能安生一點嗎?
濺人家一身血,你倆還有血嗎?
“小和尚,既然你不走,我們也打累了,今天不打了,我跟你嘮嘮?”拿刀的鬼放下刀,坐在地上,呲著白牙說道。
“好,有什麽事情大家坐下來聊一聊,幹嘛動刀動槍的,傷了別人,又傷了自己,多不好?”靈犀和尚立刻搓了搓小手,坐下來道。
功德,功德不好積累,得知道人家什麽仇什麽怨,他才能超度亡靈,積累一個功德,想想就累。
“好久沒見到人了,一起嘮嘮就嘮嘮,整日家的隻見你一個老鬼,也忒沒勁了。”那個拿劍的鬼也坐了下來,端正了端正腦袋。
“和尚,你多大了?”拿刀的鬼問。
“我大概十八了吧,我沒爹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生的,師父撿到我的時候,我好像剛滿月。”小和尚自我介紹道。
“小和尚命裏苦,說起身世兩眼淚汪汪。”拿劍的鬼評價道。
“不苦不苦,我師父對我可好了,從來沒打過我,沒罵過我,也沒餓著我,我從來沒哭過,真沒哭過。”小和尚連忙搖手說道:“我師父對我那麽好,我還哭,那豈不是編排我師父的不是?是為不忠不孝。”
“小和尚,那你想過你爹娘嗎?”拿刀的鬼問。
“不曾想,我沒見過爹娘也就不曾思念,不曾思念,也就沒有什麽遺憾,沒遺憾也就感覺不到難過,倒也挺好。”小和尚說道。
“不思念也就不難過?”拿劍的鬼忽然抹了抹淌不出眼淚的臉,“也不知道我家丫頭小子,還想不想我?我死的時候,他們難不難過?”
“也不知道我家婆娘養不養的起那幾個孩子,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更別提一個婆娘養活那麽多孩子……”
“我家婆娘如果還活著,大概也滿頭白發了,我家小子若是長大了,大概跟你跟這般大了,我要是活著,說不得也娶兒媳婦了,該死,該死……”
拿劍的鬼想起了家人,哽咽的痛哭,卻流不出一滴淚水。
人死了連淚都沒有了。
“施主莫要難過,莫要難過……”
小和尚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勸些什麽,勸人這方麵他實在沒經驗,他隻會說大實話。
“你倒是有人難過,我光棍一條,就算我死了,也沒人記得我。”拿刀的鬼落寞的說道。
“怎麽,你沒娶上媳婦?哈哈,你一大把年紀沒娶上媳婦?”拿劍的鬼又轉悲為笑,笑話起了拿刀的鬼。
“我沒娶上媳婦怎麽滴?爺爺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喜歡爺爺的女人遍天下,爺爺娶了哪個,那剩下的美人都得傷心欲絕的去跳井,索性爺爺一個也不娶,也算給人留個念想……”拿刀的鬼鼻孔出氣道。
“……小和尚你現在會不會覺得自己錯了?這天寒地凍的,你坐在荒郊野外,聽一個鬼吹牛?你看看牛都在天上飛了。”
“就你那一大把胡子的臭臉,你還滿樓紅袖招?你該不會滿樓喊打吧?我可是好幾次看見你那臉跟貓抓似的……”
所謂別人的悲傷就是自己快樂的源泉,拿劍的鬼揭鬼的短毫不手軟。
“你那是不知道,我臉上的傷,都是那些爭風吃醋給撓的,你說兩個女人為我打起來了,我怎麽舍得人家受了情傷,又拳腳相向,我不擋中間,誰擋中間?我不挨撓,誰挨撓?撓壞人家姑娘的臉,人家怎麽活?人家小曲唱的賊好聽,臉花了誰還聽?沒人聽,讓人家怎麽活?”拿刀的鬼越說越起勁。
“施主你真是個好人……”
害怕人家傷心欲絕而拒絕娶妻,別人打架他擋在中間做和事佬,不是好人嗎?大大的好人啊。
不過女人打架什麽樣他到沒見過。
女人他好像統共見了兩個,一個是別驚雨那個夜叉,一個就是至高無上的天下共主沉衡。
她們兩個若是打起來,他要不要擋中間?
可是她們兩個絕對不會撓,會……
會把他砍成個十八段,他逃還來不及呢。
所以施主怎能不是個好人?
“他是好人?”
拿劍的鬼冷笑,呃,如果他臉上有肉的話一定是在冷笑。
“我怎麽不是好人?我什麽時候幹過傷天害理的那些破事,我又什麽時候欺善怕惡過,我一直為國為民來著。”拿刀的鬼憤憤不平。
“對,你是好人,你從來沒幹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其實我也從來沒幹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可怎麽就曝屍荒野,無人收屍了?”拿劍的鬼忽然難過的很。
“既然二位施主都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剛剛為什麽要你死我活……”
不對,不是你死我活,是死了也不放過對方。
“這還不是因為他刺探了我們的軍情,我著急忙慌的攆上來,然後動的手嗎?你說我不殺他,他就得要我兄弟們的命,他是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又怎樣?該殺的人不能手軟,我要誓死捍衛我大燕國……”拿刀的鬼,從地上撿了一塊破布,慢慢的擦拭著刀說道。
“我的職責就是刺探軍情,我不刺探你們的軍情,那我身後的兄弟豈不是性命攸關,我的兄弟被你們害死,那你們豈不是要引妖族,踐踏我們楚國的土地……”
“為了我兄弟,為了我的國家,為了我們將士們身後的百姓,為了我們身後父母妻兒,你就算砍死我,我也要把消息送出去,我誓死捍衛我大楚國每一寸土地……”拿劍的鬼凜然道。
“二位施主,在施主眼裏,別人性命和自己的性命為什麽都可以那麽輕易結束?”小和尚問。
“小和尚,如果有人辱你師父,你該怎麽辦?如果有人殺你靈音寺僧人,你又該怎麽辦?如果你們靈音寺被人圍剿,你是不是該拚死護寺?”拿刀的鬼問。
“自是應該……”小和尚又被問住了。
當年他們靈音寺確實被妖族圍剿來著,他們全寺眾僧,聯合好多修真人士,一起大開殺戒來著,小和尚惆悵。
若不是因為當年還不是衡主的衡主,救了他們靈音寺一次,他何苦會走這麽一趟?
“所以別說和尚不殺生,不過是沒被逼到那個份上。”拿劍的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