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死去的是過去的我,活著的是現在的我
既然是天下共主,那上天怎麽可能讓她死?
她死了誰還能當天下共主,拯救蒼生?
所以任性一點也沒關係?
咱有天意這個後台,咱不怕,不怕……
姬小霸王瞪大眼睛,滿懷希望的期待著神跡。
如果他們能夠一劍斬殺鬼王,一刀劈開背陰山,讓這個滿是妖魔鬼怪的幽都重見天日,那麽他們就是創造了神跡的人。
遮天劍揮出,洶湧澎湃的靈力將鬼王一劍劈開,劈的鬼王淒厲慘叫,灰飛煙滅。
錯了,可惜錯了。
遮天劍揮出去的同時,玉笙將李煦陽推了開來。
因為她知道,麵前的這個鬼王是假的。
可是真的鬼王會在她出手的時候,從她的背後偷襲。
那麽隻要李煦陽保存實力,他們還有翻盤的餘地。
“師姐……”
玉笙被真正的鬼王一鬼爪子拍在身上,拍的她口吐鮮血,從半空中掉了下來,姬小霸王想要接住她,卻偏偏他反應慢了半拍,沒有接到。
她就那麽掉在了地上,把那塊地砸了一個深深的坑。
那個坑很深,那塊地也很軟,軟到他一腳踩下去,竟然陷了進去,就好像陷進了流沙之中。
他連忙回頭爬了出去,站在坑前捶胸頓足,不知所措。
玉笙在那個坑裏麵陷了進去,越陷越深,直到沒了蹤影。
真的沒了蹤影。
“師姐,師姐……”
姬小霸王傻眼了。
她剛剛還了鳳凰的三滴心頭血,修為大減,此刻該不會被鬼王給拍死了吧?
與此同時,李煦陽的鳳棲刀開始燃燒,燃燒著熾烈的火焰。
那火焰閃耀著七彩的光芒,如同祥雲一般蔓延到李煦陽身上。
李煦陽鳳凰的雙翼再一次鋪在開來,帶著如同太陽一樣,普照大地的光芒。
萬丈光芒將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照耀的明亮至極,仿佛昭示著幽都重見天日的那一刻。
隱藏在各處的小鬼小怪,驚恐的望著那一道光亮,心中湧起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曾經他們也是生活在這樣的光亮之下。
曾經他們太陽升起,太陽落下這件事是多麽普通事情?
太陽很普通,因為這是人類每天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的光亮。
可是現在呢?
現在已經成了奢望。
他們真的喜歡生活在幽都這樣不見天日的地方嗎?
他們真的願意每天過著你吃我,我吃你的生活嗎?
“太陽,太陽出來了,背陰山快塌了,灰飛煙滅吧,我們一起灰飛煙滅吧……”絡腮胡子老鬼拽著病老鬼,走出了陰暗的角落裏,走到了陽光下。
一道明豔絕倫的刀光,仿佛一道星河,斬向了那個偷襲了玉笙的鬼王。
眼前的鬼王,被鳳棲刀焚燒一切的強悍靈力,震碎了兩盞亮如明燈的眼睛。
眼睛碎裂,人形怪物鬼王變成縷縷青煙,消散在風中。
鳳棲刀巨大的餘威也令得那兩個互相殘殺的老鬼,灰飛煙滅。
然而錯了,還是錯了。
李煦陽又被他身後的另外一道怪物,一掌拍的他口吐鮮血,從半空中掉了下來。
“李煦陽,你給我撐住……”
姬小霸王有了之前的教訓,直接把衣服脫了下來,回手一兜,兜住了從天而降的李煦陽,把他兜回了安全的地方。
一道鮮血從李煦陽嘴角流血,李煦陽顯得特別虛弱無力,畢竟他剛剛拿回了自己的心頭血,哪裏承受的了這麽重的一擊?
得,這是受了重傷,根本無法指望的前奏。
怎麽辦?
還剩六個鬼王,還是有六個一模一樣的鬼王。
難道真的如同玉笙所說,八個鬼王都是真的?
那就隨便打一個吧,他怎麽說也是碧落宮弟子,不能墮了碧落宮的名頭。
姬小霸王的劍出鞘了。
他的劍是師父送的,是當年師父闖蕩江湖時帶的劍,燭龍劍。
燭龍劍據說是上古大能殺了一條作妖的燭龍,並且抽出了燭龍的脊骨打造的一把燭龍劍。
師父說過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使用燭龍劍。
因為燭龍慘死,心有怨氣,燭龍劍發威,燃燒的是使用者的鮮血。
哪怕燭龍劍認了主,高傲而尊貴的神靈,也要主人的生命做獻祭。
可是那個其瞑乃晦,其視乃明,不食不寢不息,風雨是謁的燭龍怎麽可能會認主?
反正燭龍劍在他手裏這麽多年了,從來沒認他當主。
當然也沒認玉笙當主,否則又怎能落入他手?
他那個師父可是獨寵他師姐的,想前一段時間,玉笙,把他丟在鮫人窩裏受苦受難,他那個師父居然硬生生不敢接他回碧落宮,還讓他在鮫人窩裏,好好修身養性,就當是渡個劫。
渡什麽劫?天天看鮫人們跳舞,這跳著跳著衣服就沒了好不好?
你來渡劫,你看你能不能渡得過?他寧願被天打雷劈,死的還痛塊點。
不提了,提起來就是一把辛酸淚。
現在再想想,他那個能掐會算的師父之所以給他這把燭龍劍,分明就是讓他來送死的。
如那個女人所言,要想把天下變成太平盛世,怎麽可能沒有犧牲?
“師姐,我知道你從來沒有信任過我,所以你從未沒問過我的名字,可是師姐,今天我要陪你戰鬥到最後一刻,你記住的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做姬浩然。”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我叫姬~浩~然。”
麵對六個鬼王,姬小霸王大意凜然,一劍劃破自己的手心。
手心裏一顆顆的血珠飛到了燭龍劍上,燭龍劍有了反應,和他建立了關係。
燭龍劍開始燃燒,他體內磅礴的能量,他的生命也隨著燭龍劍的燃燒,開始燃燒。
鳳凰是世間至陽至烈,他的燭龍劍又何嚐不是世間至陽至烈?
他手握燭龍劍,合該他為了天下,舍身取義,犧牲奉獻出自己的鮮血,自己的生命。
他一劍揮了出去,揮向那明燈似的鬼王的眼睛。
他眼前的鬼王在燭龍劍強悍無匹的火焰下,就那麽輕易的消失了。
但是他身後的鬼王出手了。
嗬嗬,又錯了,可是他沒機會再揮一劍了。
他被鬼王一鬼爪子拍了個筋骨碎裂,從天上掉了下來,屁股摔成了八瓣。
我去,疼……
姬小霸王揉著屁股不服氣,很不服氣,從來沒有這麽不服氣過,媽蛋,又是假的。
李煦陽終於喘息了一口氣,他和姬小霸王姬浩然背靠著背,共同對敵。
哪怕八個鬼王都是真的又如何?
他們一起殺了八個鬼王也就是了。
他們共同揮劍,揮向那將他們團團圍住,意圖撕碎了他們的鬼王。
一刀一劍,劈向兩個鬼王的同時,也將整座幽都城劈了個七零八落。
幽都城大廈小屋盡皆傾倒,破磚爛瓦碎了一地,大鬼小鬼無處可躲。
可惜,他們還是錯了。
他們兩個一同斬殺了兩個鬼王,又被另外四個鬼王給一掌拍了筋骨碎裂,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們渾身染滿的鮮血,卻依舊站了起來,將劍遙遙指向了四個鬼王。
李煦陽和姬小霸王,此刻忽然明白了那個女人的選擇。
那個女人每一次都這麽不知死活。
可是為什麽不知死活呢?
不過是因為沒有退路。
沒有退路,哪怕是死也隻能憤死一拚。
“玉笙,沒想到我們又見麵了,真是好巧。”
沒想到幽都之地居然有流沙,而流沙之下,她遇到一個熟人,王尊。
沒錯,就是那個無論冬天還是夏天都穿著一身貂皮,搖著扇子,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是個暴發戶的王尊。
王尊在流沙之下的山洞裏,悠哉悠哉的注視著他們與鬼王打的整個幽都一片狼藉,天翻地覆。
“你別告訴我,鬼王和慕傾城有親戚,亦或者上麵八個鬼王都是假的,你才是真的鬼王?”
玉笙胸口氣血翻騰,很是頹敗的笑問。
鬼王啊,活了千年萬年了,吞噬了那麽多惡靈,怎麽會沒有智慧的隻會亂吼亂叫,還凝聚不成個人形的模樣?
實在說不過去。
妖狐狸都知道弄身人皮去人間談情說愛,鬼王如何不能,要知道他們兩個可是同一時期的人物。
可是王尊是鬼王嗎?
想他喪盡天良的手段,看他喪盡天良的模樣,還有那蠱惑人心的本事。
像,很像。
他最喜歡幹的事不就是滅人全家嗎?
如果他是鬼王,他為什麽甘心屈居與慕傾城手下?
難不成也被慕傾城迷住了?
哎呦我去,這一個傻不拉幾的妖王,被慕傾城算計也就罷了,再來一個鬼王幫她,可真是要命。
“你看我像嗎?要不你摸摸我這張臉,看看是不是披了人皮?”王尊笑,笑得賊眉鼠眼。
“那就看看。”玉笙的手直接擰了上去。
“別摸壞了,我可是靠臉吃飯的。”
王尊皺眉,玉笙施施然收手。
這人皮無論看起來還是摸起來,倒是真的不能再真了,可是有問題,還是有問題。
“你怎麽會在這裏?難不成幽都有什麽大美人等著王大公子發展?可有騙到什麽寶貝?”玉笙笑問。
“我說我是來救人的,救你要救的人的,你信不信?”王尊摸了摸臉笑道。
“信,我信,人在哪裏?”玉笙問。
“人在我這裏,活的,你放心。”王尊回答。
“有何條件?”
水嫵活著就好,玉笙放下心來,開始講條件。
這個王尊做什麽生意的她很了解,之前他能為了錢財把人騙得剖腹取子滴血認親而毫無愧疚感,那麽這世間,他還能有什麽事做不出來?
是不是新仇舊恨一起清算清算?
“沉衡,仙人是什麽?仙人是不是無論對誰,都可以割肉喂鷹,舍身喂虎,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舍己為人,一味的犧牲奉獻,還不求回報?”王尊沉聲問道。
“你說的那是佛祖。”玉笙笑道。
“你身上的不就是佛骨?你的仙骨被和尚加持了那麽多年,已經滿身佛光,所以有你的無量功德在,這賀蘭城才免遭屠戮,那麽將來你是不是也要奉獻出自己的佛骨封印妖族?”
“沉衡,你重生了,但你還是你嗎?”王尊笑問。
“我自然是我,死去的是過去的我,活著的是現在的我,無論佛骨還是仙骨,我活著就是為了改天換地。”
在紅塵中打了幾個滾,經曆了那麽生生死死,她依舊最初的夢想就夠了。
“沉衡果然還是沉衡,可惜玉笙沒了。”王尊笑。
“無論沉衡還是玉笙,我知道我是誰,但你是誰?你是不是思無邪說的,那個任誰也看不出來的妖,或者說是鬼王?”
玉笙驀地想起來,思無邪用靈火淬煉她的魂魄,保住慕雲湛的那件事。
思無邪說過,她們成功過,沒有任何人會懷疑,他們經常見到的那些人會是妖。
既然慕傾城可以給予妖三魂七魄,讓他們以人的形態永遠生活在人間,那麽鬼王是不是也可以像人一樣行走人間,不被任何人發現?
王尊身上肯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不然他怎麽會出現在幽都?
她和王尊第一次見麵是什麽時候?
玉笙記得那一天,泛黃的秋葉在明媚瑰麗的夕陽間,翩翩起舞,如同一隻隻美麗的飛蝶,而她落魄的身上沒有一文錢。
不過幸好有個可愛的小公子給了她一包點心,聊以安慰辟穀了一個月的肚子。
不吃不喝的一個月實在是太遭罪了。
可她終究邁過了那一道坎,也不知道佛祖有沒有聽到她的祈禱,她祈禱她徒弟們活著的安安穩穩活著,死去的個個投胎轉世到好人家,算不算有點貪心?
可佛祖不是說了嗎,隻要誠心祈禱,佛祖會保佑你夢想成真的。
她誠心,她很誠心的。
可惜誠心不是點心,但是點心也就是點心,廢物點心隻能糊弄糊弄嘴,實在不頂餓。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影幢動,摩肩擦踵。
食物的香氣陣陣飄來,她不禁摸摸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氣,以慰藉空空如也的肚子。
肚子餓不可怕,可怕的是沒錢。
沒錢你隻能看著那熱騰騰的包子出鍋了,卻進了別人的肚子。
你隻能看著那香噴噴的燒雞被個狐狸精買走吃了。
沒錯,就是狐狸精,八裏地開外就能聞道那渾身騷味。
她總不能沒道德的去搶狐狸精的燒**?
她若搶了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餓,餓得眼睛冒綠光,也怪她沒有金錢意識,她以前花錢怎麽就那麽如流水?
可憐,太可憐了,玉笙自己可憐自己也不是回事啊。
原本她身負絕頂功法,又滿懷謀略,上山打獵,下海摸魚不在話下,就算沒錢也根本餓不著肚子。
可是今天她就是想沾染一下人間煙火氣,就是想感受一下他們楚國人是如何對待一個可憐的乞兒。
這個乞兒饑腸轆轆,衣衫襤褸,然而更可憐的是起風了,然後又下雨了。
淅瀝瀝的小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冷。
她沒錢自然連個遮雨的地方都找不到。
再加上她那一身破爛衣裳,人家屋簷下也不待見她,屢次三番的攆她離開。
以前她在燕國的時候,好歹能吃上一口高粱麵的硬窩窩頭,現在好了,屋簷下都不許避雨了。
楚國,果然人心不古。
“淒風苦雨,不知兄台有沒有興趣喝一杯熱茶,暖一暖身子?”
雅致的茶樓間,一個玉帶金冠,雍容雅貴,奢華風流若王侯的男子,不對,是男孩,那個麵容稚嫩,卻一張嘴就老氣橫秋的男孩,學著一副大人的模樣,倚窗望著玉笙笑問。
“好啊。”
玉笙笑,終於有人慧眼識英才,請她喝茶了。
不過,這是哪個有錢地主家沒關好門,把個嘴上沒毛的傻兒子給放出來了?
隻是下個雨而已,居然穿貂,自己家有錢,也不是這麽顯擺的啊?
玉笙施施然走進茶樓,身上,臉上,發上一滴一滴往下滴著雨水,活像個落水鬼。
原本茶樓小二想用棍子直接這個落水鬼請出去,可那個英俊瀟灑的男孩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他也就不管了。
“敢問兄台高姓大名?可遇到什麽難處?”
那個暴發戶男孩,自以為極盡風流的倒了一杯香氣繚繞的茗茶,放在玉笙麵前問。
“免貴姓玉,玉海客,剛在賭場裏失了意,窮困潦倒的很。”玉笙喝著茶笑道。
玉海客這個名字還算唬人,當然燕北落不會泄露玉海客就是燕國公主沉衡的秘密,所以這個名字還可以用一用,也試探試探眼前這個地主家傻兒子到底傻不傻?
“玉海客,好名字,看兄台一副好麵相,一定不會一直窮困潦倒,不如我借兄台一筆錢,先幫兄台渡過眼前的難關如何?”那個看起來比她大不了二三歲的男孩很認真的問。
“你借我錢?”玉笙笑。
她這一身乞丐都嫌棄她不夠地道的模樣,居然有人願意借給她錢?
真是地主家的傻兒子,有錢花不出去?
“在下姓王名尊,一百兩銀子兄台先收好,不夠再來找我,這茶樓是我的。”
王尊很客氣,很認真的拿出一百兩白花花的銀子,放在玉笙麵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