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風花雪月，華美人間
她認識妖狐狸是什麽時候？
是她十二歲，隨著寧陌師叔和北落從碧落宮回到燕國的時候。
那一年妖狐狸提出三國聯姻，他說他要娶一個公主。
這個公主是誰？
玉笙沒興趣知道，她還是個小孩子，況且還是剛剛從碧落宮來到這花花世界的小孩子，根本聽不進去北落和她嘮嘮叨叨那些事。
什麽燕楚隻有兩個公主，按理說妖狐狸應該娶慕傾城，可是慕傾城有點老，也不知入不入妖狐狸的法眼？
“慕傾城老嗎？我看不老啊，一直都是個大美人。”玉笙拿著糖葫蘆，兩隻眼睛到處在大街上踅摸美食。
“慕傾城二十七了好不好？很多二十七歲的女人孩子都會打醬油了好不好？你看我表姐就二十七了，孩子都好幾個了。”
北落手裏已經提滿了東西，跟玉笙不停念叨。
“你不是說那妖狐狸活了千年萬年了嗎？那肯定也是老掉渣的雜毛老狐狸，有資格嫌棄別人老嗎？”玉笙吃完一串糖葫蘆，又買了一串，樂嗬嗬的笑道。
“不一樣的，妖獸長生不死的，那妖皇說不定比你雲湛哥哥還顯年輕。”北落撇撇嘴道。
“那人修成神仙不也就長生不死了嗎？你看慕傾城不依舊年芳十八，貌美如花？”玉笙道。
“等慕傾城修成神仙怎麽也得七老八十，她牙齒不掉光，也滿臉褶子了，玉笙，人和妖精不一樣的，人踏入長生那道門檻需要很多年的修行，在此之前也會老，也會醜，也會死。”北落道。
“所以你害怕妖狐狸會要我當他家的妖後，做他的白日大頭夢去吧。”
繞來繞去，玉笙明白了北落在擔憂什麽。
燕楚一共兩個公主，妖狐狸不娶慕傾城，就會娶她了。
那個時候，玉笙才不會想什麽妖狐狸，什麽慕傾城的事，在她眼裏一串糖葫蘆都比妖狐狸重要。
以前在碧落宮是要吃沒吃，要喝沒喝，想吃幾個酸溜溜的果子還得需要沉墨哥哥跑好幾座山頭，想想就很淒慘。
現在好了，滿大街都是紅紅綠綠的果子，甜甜糯糯的糕點蜜餞，冒著香氣的羊肉，簡直幸福的不要不要的。
所以妖狐狸是誰？妖狐狸想娶誰，跟她有什麽關係？隻要不要打擾她好吃好喝就行了。
“吃吃吃，小心吃成小豬，三國聯姻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就不知道上心呢？”
北落麵對誓要吃遍滿街美食的玉笙，頭疼的要命，說正事呢，能不能嚴肅點？
難道你真不知道這關係著你後半生，會不會整日家的跟一個妖精四目相對，拔刀相向？
“越喜歡吃的姑娘以後越好養，你想想，以後你惹她生氣了，一串糖葫蘆立刻不生氣了，多好？”北落旁邊的沉墨安慰道。
“沒有什麽是一串糖葫蘆搞不定的，如果有那就兩串？”北落挑眉問。
“上道。”沉墨回答。
“那能不能等這事塵埃落定再吃？我陪她吃遍天下也無妨。”
北落忽然覺得自己手裏這一堆東西很重，吃進肚子更重。
“你啊就把心放進肚子裏吧，她是我燕國希望，就算犧牲了我也不會犧牲她。”沉墨篤定說道。
“真的，你真的情願娶個萬年老妖婆？”北落燃起了熊熊八卦之火，湊近沉墨問。
“那麽你是否願意保護她，嗬護她一生一世，哪怕犧牲自己的生命？”沉墨停下腳步，一字一頓的問。
“那是自然，她是我師妹，我合該保護她，嗬護她一生一世，哪怕犧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北落美滋滋的笑。
“先別高興的太早，還有一個慕家小兒。”沉墨潑涼水道：“那妖皇就算娶了慕傾城，慕家那小兒也是要娶個公主，才能平衡三國關係，才算三國聯姻。”
“是啊，這可怎麽辦？算來算去，都怪你家少一個公主，我的王子殿下你說你可親可敬的父皇為什麽那麽癡情？你說你家多幾個公主該多好？”
北落皺著眉頭，心煩意亂。
玉笙是碧落宮中最得意的弟子，是無情宮最年輕有為的宮主，是燕國最尊貴的公主，是他師父放在心尖上的心肝寶貝師妹，是他忍著，讓著，嗬護著，疼著，愛著七年的小人兒，怎麽能便宜了慕家小兒？
當年他師父明明承諾給他當媳婦的，這七八年過去了，怎麽能說成別人媳婦就成別人媳婦了？
“這就要看你肯不肯犧牲了？”沉墨問。
“你是說質子？我去當質子？”北落茅塞頓開。
“你做好準備了嗎……”沉墨沉聲歎道。
“隻要你能說服你父皇莫嫁公主委屈求全，我怕什麽，我什麽都不怕的。”
北落鄭重其事的說道，再一轉頭，玉笙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了。
玉笙消失了，嚴格來說，玉笙被人給拐了。
這殺千刀的拍花子竟然拍到她頭上了？
玉笙明明知道不能跟人走，可自己的胳膊，腿就是不聽使喚。
她不由自主的，一步步跟在那個人身後。
然後跟到了風華樓。
風華樓是幹什麽的，沒錯就是燕北落和沉墨說什麽都不肯帶她進去玩的妓院。
風花雪月，華美人間，風華樓。
走進風華樓便是撲鼻而來的美人香，一個個美豔無雙的女子婀娜多姿的翩躚而來，團團把那人圍住。
“公子，你終於想起來看看奴家了，奴家想你想得心都碎……”
“公子，你別聽她個小浪蹄子說的話，你不在的時候她又找了個相好，兩個人整日家膩在一起親親我我……”
“誰找相好，誰找相好，分明是有人對人家死纏爛打，大爺，奴家冤枉……”
“呦呦呦，別在這唱竇娥冤了，你還是為你家那個落魄書生守身如玉去吧，可別在這裏湊熱鬧，讓你家公子喝幹醋……”
好好好，這幫姑娘演技都挺好，嗬嗬，這拍花子的該不會想把她賣到這裏來吧？
也好，敢在她頭上動土，她正好擼袖子端了這拍花子的老巢。
“爭風吃醋的姑娘都不是好姑娘，欠調教，等晚上大爺有空了，好好調教調教你們。”
那人左手捏一把小美人的臉，右手摸一下大美人的屁股，還有個美人感覺自己吃虧，用白晃晃的凶器去蹭那人的胳膊。
嘖嘖嘖，這地方的姑娘膽子真大，這個拍花子該不會還是個拆白黨吧？
要不然怎麽能把姑娘們迷成這樣？
“這小哥長的真好看，不會是大爺你的兄弟吧？”
終於有姑娘看到目光呆滯的玉笙了，那姑娘摸了她臉蛋一把，笑嘻嘻的問。
“她啊，她長得好看是好看，可惜就是瞎，她罵大爺我老雜毛，所以大爺我想把她賣了。”
那個人終於轉過身。
嗬嗬，怨不得這麽受姑娘們歡迎，還真是一個小白臉。
而且是個膚白如雪，貌美如花到比女人還好看的小白臉。
俗話說小白臉沒好心眼，這小白臉那一雙桃花眼，眨啊眨，好像會放電一般，硬生生把那一身清雋的白衣，穿出風流騷包，美豔無雙。
“原來你就是那個活了千年萬年的雜毛老狐狸？”玉笙呆若木雞的眼睛轉了轉，噗嗤一聲笑道。
“你才雜毛，你全家雜毛，本皇的毛是整個妖族的驕傲，你個小孩子懂什麽？竟敢辱罵本皇，看本皇怎麽收拾你？”
那小白臉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露出他的八根雍雍華貴的狐狸尾巴，嚇得姑娘們嗷嗷大叫，一瞬間跑了個一幹二淨。
“你個狐狸精是從哪裏扒的人家皮？看我收了你這個妖孽。”玉笙淬不及防的伸手捏住那張好看的臉皮，一下子捏出一撮白毛，嬉皮笑臉道。
“小小年紀不學好，上來就對本大爺動手動腳，慕雲湛就是這麽教你的嗎？”
妖狐狸不甘示弱的也捏住玉笙的臉蛋，使勁的揉來揉去，惡狠狠的問。
“你剛才不是也這麽捏人家臉蛋的嗎？我為什麽不能捏，你還捏人家屁股了，我看到了……”
“啊，你拽我尾巴做什麽？你信不信你在動手動腳，我對你不客氣啦？”
“我看看有沒有雜毛，你個雜毛老狐狸，活了那麽久，毛都掉光了吧？”
這八條尾巴的狐狸精可是傳說中的妖皇冰魄？
呃，這特麽的是萬年狐狸王獨特的打架風格？
說好的驚天動地呢，說好的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要人命呢？
捏臉，拽尾巴算打架嗎？那些躲起來的姑娘們看的有點尷尬。
“怕什麽啊，都怕什麽啊，放心吧，打不起來的。”一個姑娘篤定的說道。
“對對對，你們忘了我們燕國和妖族早就約法三章了，妖族的妖精雖然可以在雲澤城行走，但任何一個妖獸一不允許惹事生非，二不允許和人動手，三不允許吃人……”另一個姑娘哆哆嗦嗦的說道。
這姑娘話音一落，眾人算是把心放在肚子裏了，一個個又好奇起那個敢捏妖皇臉蛋的少年。
“停停停，我們都停手，好好說話成不成？”
天殺的約法三章讓他根本沒法動手痛痛快快的打架。
妖狐狸從來沒想到過他的尾巴居然有一天會被人拽在手裏，一把一把的拔毛，再拔下去就拔禿了好不好？
“你先鬆手。”玉笙的臉被妖狐狸捏著，含糊不清的道。
“你先動的手，自然你先鬆。”妖狐狸道。
“不行，你們妖族說話不算話，我不信你。”玉笙不甘示弱。
“你個小孩子知不知道廉恥，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
妖狐狸慢慢鬆開了玉笙的臉，誰成想玉笙嗖的一聲轉到妖狐狸身後去，狠狠地抓著狐狸尾巴，挑釁道：“我現在是男人，我們男男也授受不親嗎？”
“你是男人？那讓我看一看你哪裏像個男人？”
妖狐狸尾巴一震，把玉笙直接震開，然後一步一步逼近她，桃花眼眯眯，不懷好意的上上下下打量著玉笙。
“我穿著男人衣服，自然是男人。”玉笙瞪著眼睛，嚴肅認真的回答。
“你穿男人衣服就是男人？你該不會不懂什麽叫做男人吧？也對，碧落宮無性，你不懂也是應該，那就讓我帶你看看什麽是真正的男人。”
妖狐狸在玉笙的耳邊笑得陰險狡詐，一把將玉笙拉進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挺寬敞，挺明亮，挺好。
妖狐狸要了幾個菜，幾瓶酒，這一次上菜上酒的都是一個哆哆嗦嗦的小哥，再也不見一個姑娘。
小哥心裏苦，你說之前這人來的時候，多少姑娘兩眼放光，這怎麽說變狐狸精就變狐狸精了呢？
這把人給嚇得，誰敢給他上菜？
他就好像一盤菜，一口讓狐狸精吞了怎麽辦？
“莫怕，莫怕，我現在不餓。”
狐狸精舔了舔嘴唇，隨手丟了塊金子給上菜的小哥，嚇得小哥腿都軟了，連銀子都不敢拿，連滾帶爬的跑了。
什麽意思，什麽意思？
他餓的時候真吃人？
“狐狸，你真吃人？人有什麽好吃的？不如多吃點素，對皮膚好。”玉笙坦然自若的吃著菜說道。
“你吃素對皮膚好，我吃肉，養毛，我吃人肉，我身上的毛才油光水亮，豔煞旁人。”妖狐狸看玉笙好像看食物一樣笑道。
“既然你的毛油光水亮，何必披著人皮？分明自己都歧視自己妖的身份，還自欺欺人嚇唬人。”玉笙嗤笑道。
“我可沒嚇唬人，要不我吃個人給你看？”妖狐狸露出尖銳的獠牙，目露幽藍的綠光，陰森森的問。
“你的眼睛……”
就在那個時候，玉笙心底裏生出了恐懼，這雙幽藍的眼睛，她見過，她在慕雲湛的眼睛裏見過。
“是不是很好看？”妖狐狸眨巴著幽藍的桃花眼，笑眯眯的問。
“不好看，沒見過好奇而已。”玉笙放下筷子說道。
妖毒，難不成雲湛哥哥就是中了妖狐狸的妖毒？不知道妖狐狸有沒有解藥？
平生第一次沒心情吃東西了。
“小屁孩，你沒見過的事情多著呢，爺現在就帶你見識見識，你沒見過的事。”
妖狐狸露尾巴的時候天還沒黑，風華樓他獨一人，所以他是妖精的事也沒傳出去，畢竟誰傳出去，誰一不小心失蹤到妖精肚子裏去也不是沒那個可能，所以誰敢沒事招惹狐狸精？
淡定，一定要淡定，現在燕國和妖族聯姻，他們燕國人也是見識過市麵的。
華燈初上，燈火輝煌，風華樓來來往往的人多了起來，呃，基本上所有來的人都是男的。
為什麽隻來男人呢？玉笙問妖狐狸，妖狐狸笑得特別陰謀詭計。
他拉開了牆上一副美人圖，美人圖下居然有兩個小孔，這兩個小孔打的地方那叫一個好。
玉笙通過小孔竟然能看見隔壁那個房間所有的東西，更別提大活人了。
嗬嗬，想她修行之人需要通過小孔聽人家牆角嗎？
隻要她想聽，這方圓十裏所有的聲音都逃不過她的耳朵好不好？
“你是不需要聽別人牆角，但有些事情是需要用眼睛看的，小屁孩，本皇大發慈悲給你上一堂課，讓你好好看看什麽叫男人。”妖狐狸桃花眼眯眯，不懷好意的說道。
看牆角就看牆角，誰怕誰？
呃，風華樓的姑娘笑吟吟帶著一個男人進了房間，然後這個男人丟出一錠銀子，三言兩語打發走了姑娘。
呃，這個男人嚴格來說是一個女人，而且是她認識的女人。
冤家路窄，是慕傾城那個女人。
當年她帶慕雲湛離開碧落宮的時候，她八歲。
算起來，她已經有四年沒見慕傾城了。
北落口中那個老女人慕傾城已經年方十八，貌美如花，哪裏有半點衰老的跡象？
修行之人隻要有恒心有毅力，四十歲之前是不會老的，四十歲之後你若有幸踏過煉虛合道，順利渡劫期那道最艱難的門檻，就永遠不會老了。
顯然慕傾城還沒有到那個境界，玉笙忽然有點惆悵，也不知她什麽時候能修到那個境界？
如果真像北落說的那樣，七老八十，甚至一百多歲，頭發蒼蒼，滿臉褶子，牙齒還掉光了，那就算度過九道雷劫，成了仙也特娘有什麽用？
一輩子醜幾年也就算了，這千年萬年的醜下去，自己都會嫌棄自己的好不好？
妖狐狸顯然沒想到慕傾城會踏入那個房間，一張俊俏的小白臉變得青黑青黑，特別難看。
這妖狐狸想要娶的果然是慕傾城，要不然那麽緊張做什麽？
玉笙心裏頓時明白了很多事情。
但是不能說話，不能亂動，慕傾城什麽道行，隻要他們發出一點動靜，慕傾城就會知道這邊房間都是有什麽人。
慕傾城在等人，她不停的張望門口，焦灼不安的表情毫不掩飾。
玉笙從來沒見過這樣毫不掩飾自己內心情緒的慕傾城，想必她等的人對她來說極為重要。
搞事情都喜歡在妓院裏搞嗎？真是好巧不巧被她撞見。
可憐妖狐狸還沒成親要被戴綠帽了？
嗬嗬，北落告訴過她，一個女人背叛自己的丈夫，喜歡另外一個人叫做給人戴綠帽。
但是誰能告訴她，為什麽慕傾城等的人竟然是慕雲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