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耳光集結地
她想起來了,鳳煦白和別驚雨定過親,雖然後來鳳煦白去了天鳳城了無消息,但是親事可沒退。
這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抵不得賴。
雖然別驚雨經常抵賴,但別恨天非常認李煦白這個女婿。
玉笙記得以前每次別驚雨想退親,恨天真人就會說這麽好看的人去哪裏找,去哪裏找?你想嫁那個整天陰著臉,見誰都像欠他八百萬的慕雲澈,還是想進宮當妃子,讓人欺負?
別提李煦陽,那貨是個笨蛋中的笨蛋,配不上我閨女。
煦白多好的孩子,你可不能不識好歹。
我不嫁,我誰都不嫁成嗎?
女孩子不嫁人哪能成,你想讓我養你一輩子?
老頭,以後我養你成不?
成,我早就想和煦白那孩子一起下下棋,喝喝茶,安享晚年,子孫繞膝,你看你哥那樣子多不靠譜,誰敢嫁他,還不把人嚇死……
你們吵歸吵,別扯我,我礙著你們什麽了?
每當這時,矮胖別驚風都會不甘心的翻個白眼。
老頭我說了這麽多白說了?
“緣分到了自然會見,沒有緣分,大概也就見不到了……”
鳳煦白的臉再也笑不出來,一提這事,他和別驚雨一樣特別糾結,特別難受。
“好狠的心啊。”玉笙感歎。
“沒你狠心,你看,那個人多傷心?”鳳煦陽指了指站在冷風冷雨裏的慕小五說道。
“他活該。”
慕小五傷心,她便覺得很開心。
因為她知道他是裝給她看的。
就算這把傘遮住了她的氣息,他也知道她就在他身邊看他什麽樣子。
他豈能不裝裝可憐?
慕小五啊,就是個小騙子,最喜歡騙人了。
“你看,多狠心。”鳳煦白道。
“那是他先狠心。”玉笙輕笑。
“玉笙,物歸原主,我要走了,放心有什麽事我先替你頂著,你要快些回來,莫被某些人啊偷了心。”
鳳煦白手中的那把黑傘轉交給玉笙,轉瞬消逝。
黑傘,她的傘。
她的遮天。
她曾經有一把傘,可以遮住她的氣息,遮住所有人的眼睛,也遮住天。
原來拿著這把傘去過忘川河畔,在無邊孽海救過一個人的女子是她啊。
原來她逃出狼窩時,看到的那把黑傘是她的傘,可憐當時她被別驚雨給藏了起來。
如若不然,大概現在,她也不會踏入鳳凰城,和慕小五糾纏不清。
慕小五依舊站在原地,站在冷雨裏,任由雨水打濕他的發,打濕他的臉,打濕他全身。
玉笙撐著傘,與他擦肩而過,漸行漸遠。
她去了風味人間風仙齋。
風仙齋依舊人來人往,做飯收錢的老頭老太依舊大嗓門的吆喝。
她依舊坐在臨街的那張桌子上,微微抬了抬傘,看見了那張差點老淚縱橫的臉。
“吃飯就吃飯,動什麽手,不懂我們風仙齋的規矩嗎?不想活了!”
多少年前,那個老太太邁著沉重如山腳步走來,冷幽幽的對她說道。
普通人能走出沉重如山的腳步嗎?不能。
這個老太太太張揚了,以至於惹了禍都不知道。
“風仙齋好大的規矩,你這菜是給人吃的嗎?你家酒摻水了你知不知道?讓那個瞎眼坡腳,還愛偷酒喝的糟老頭重新做一份。”
那一天,她冷冷的拍著桌子說道。
“小子,我沒見過你,你怎麽知道我家老頭瞎眼坡腳,還偷酒?”
那老太太眯著眼,眼眸裏閃著陰寒的冷光問。
“誰說我這酒摻水了?你有證據沒有?”
果然一個瞎眼坡腳的糟老頭提著刀出來就嚷嚷。
“要證據是吧?你看這道本不該加黃酒的素菜,裏麵有股酒味,一聞就知道這是有人一邊喝酒一邊顛勺的時候灑進去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你這糟老頭的口水?你既然偷偷摸摸的喝酒,那賣的酒裏自然摻了水。”
“你做的菜品相還可以,刀工也不差,可惜細看這蘿卜絲切的上窄下寬,定是你眼睛有一隻是瞎的,再加上坡著腳,重心不穩導致的。”
那一天,她囂張跋扈,無法無天的樣子,讓人想拿刀砍她。
風仙齋所有的人看了那少女一眼,紛紛默默的離開。
她到了鳳凰城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喪盡天良,喪心病狂的名頭已經響徹每一個人的耳朵了。
尤其最近幾天,她居然拜了道墟真人為師,成了太上仙宗的小九,所以就更加放肆張揚。
所以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這胡蘿卜絲我閉著眼睛切也能切勻稱……”
瞎眼老頭老臉一紅,喏喏道。
“那是因為你睜著眼睛切的,你的眼睛是雪亮的,你隻願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事,從而忘記了眼睛也能騙人。”
“胡蘿卜絲切不勻稱,入了鍋便會受熱不均,有的地方沾水便熟,有的地方還夾生,很影響口感……”
“從做一份,做到我滿意為止。”
“太上仙宗小九是吧,你欺負人……”
瞎眼老頭氣得麵紅耳赤,捂著心髒哀嚎,一顆丹藥被少女輕易丟進瞎眼老頭嘴裏。
“你給我吃了什麽?”
瞎眼老頭又驚又駭的想從嗓子眼裏把藥摳出來。
“毒藥,把菜做好了,自然給你解藥。”
“好好好,我做,我做,你太欺負人了,太欺負人了……”
瞎眼坡腳的老頭滿目淚水,轉身回廚房,隻是那腰彎得越加厲害了。
“不好,肉太老了,重新燉一鍋。”
“不行,你看這魚怎麽有一雙死魚眼,一看就是條死魚,你讓我怎麽吃?”
“魚熟了,不死還能是活得?”
“魚就得吃個鮮字,你懂不懂?”
“不行,青菜炒的太過了,要青青翠翠,好像風雨過後那種翠色才好吃。”
“小九,你想做什麽?你要拆我的招牌你早說,我拆給你拿走。”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老頭,你要有耐心,沒耐心開什麽飯館?你要覺得不合本,那我加點錢好了。”
少女甩出一枚金葉子從瞎眼老頭耳邊劃過,插在他身後的柱子上。
“九姑娘,這家不好吃,去知味館如何?我們有公事要辦,行個方便?”
風仙齋被團團圍住,藍青峰帶兵而來,拱手笑道。
“知味館吃膩了,我今兒想換換口味,你的公事等等吧,我可是付了錢的。”
少女喝了一口酒,隨手把酒壺丟了:“不行,這酒還是摻水了,老太太你去從新釀一壇,我等著。”
少女張揚放肆的笑,比鳳凰城內任何紈絝都無法無天。
老太太誠惶誠恐應著,腳步輕盈的沒一點聲音。
“九姑娘過分了,這釀酒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釀好的。”
藍青峰唉聲歎氣。
這一個月來誰能拿太上仙宗小九有辦法?
為了些許小事撕破臉,讓人笑話也不值當。
“藍將軍你不知道,這家店弄虛作假,忒得坑人,我要讓他們好好接受教訓,看他們以後還敢坑不坑人?”
少女收斂笑容,義正言辭。
“九姑娘,他們有沒有以後,你我都不知道,何必呢?”藍青峰道。
“凡事有個先來後到,我先來的,你們就等等吧。”少女和煦春風般笑得。
“九姑娘,要不你把他們交給我,我來教訓?”
伸手不打笑臉人,自古名言。
可是太上仙宗小九一笑,那肯定有人要倒黴透頂。
她可是敢掌摑太子的人啊。
那個太子居然忍下了一口氣,十分罕見。
藍青峰很鬱悶,他可不想倒黴透頂。
“你怎麽教訓?先斷人靈根,再用鐵鉤穿人琵琶骨,然後才問人家知不知錯?他們也隻是偷喝了點小酒,哄騙了點銀子,忒狠了吧?”少女漫不經心擺弄著一根筷子問。
“九姑娘覺得狠?”藍青峰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我雖然無法無天慣了,可斷人靈根的事從來沒做過,不像你們,隻要抓到人先上大刑,再問有沒有罪?實在陰狠。”
筷子以極其慢的速度戳透桌子,少女的臉上漸漸沒了笑容。
“他們這般修為,不穿琵琶骨,能問出什麽事?”藍青峰正色道。
“這麽多年了,大周留下來的那一套也該改改了,也不知道鳳天漠被人穿琵琶骨痛不痛?”
筷子穿過桌子,完好無損的落在地上,少女又拿起一根筷子慢慢插進桌子。
“九姑娘你造次了。”
藍青峰的臉變了顏色,他不知道再說下去,這個太上仙宗小九會不會連累到他?
那一年鳳天漠何止被穿了琵琶骨,她是把大周酷刑全嚐了一個遍。
他難道不想廢止這些酷刑嗎?
可是思相國不同意啊,酷刑在於懲罰壞人,廢止酷刑隻會讓那些從心裏爛掉的人無所顧忌的迫害好人。
而像那些有修為的人,如果不穿住琵琶骨,用點大刑,恐怕早就跑了,哪能讓你逮住?
“留著欺辱先祖的刑罰難道就不是造次了嗎?”少女冷哼。
“九姑娘,恕我不敬,你雖在太上仙宗排行老九,但這事你管不了。”藍青峰的臉青黑青黑。
“小九,你若想多管閑事,也不是不可以。”
一襲白衣翩翩而來,風采如仙,可惜那張精致的臉,像千年未曾融化的雪山,實在讓人退避三舍。
慕雲澈來了,藍青峰大敗而歸。
“你不忍心他們受刑,不如讓他們看著你替他們受刑,說不定,他們招的比穿琵琶骨還快一些。”
那個臉蛋很漂亮的慕小七啊,麵無表情的拿出一個佩囊,佩囊打開,是十八根銀針。
“你們想知道什麽,我全說了就是,何必來這一套?難不成老頭子我是被嚇大得?老頭子穿人琵琶骨的時候,你小子還沒出生呢,跟老頭子玩什麽陰毒?那都是老頭子我玩剩下的。”
老頭老太不炒菜也不釀酒了,腳步輕盈,不驚風塵的走來。
他們雙眸燦如流星,一身氣勢慢慢散逸開來,空氣隱隱潺流著強悍的氣息。
少女輕笑,沒想到老頭一身重病不能打架,可這老太竟然是煉神返虛的境界。
不過也對,能在那麽多場戰役中活下來的,除了幸運之外,隻有實力。
這可是與那個毛頭小子慕雲澈相比,更高出一個境界。
少女感覺,如果當真動起手來,但憑老太太護著老頭說不定也能殺出鳳凰城,打遍天下無敵手。
她是不是多管閑事了?畢竟他們曾經是慕明雋身邊的人。
“二十年前,你們可去過燕國?可與燕國公主沉霜有所接觸?”
慕雲澈用紗布蘸著酒細細的擦拭著銀針,漫不經心的問。
“是又怎樣?你是不是想問我們有沒有通敵叛國?”
“小子,我老頭不妨告訴你,當年沉霜公主在你皇叔身邊的時候,我們兩個就是跟班,就是伺候她的人,你就不許我們探望探望老朋友?”
“想當年沉霜公主在你皇叔身邊,幫你們慕家惘然擔下了多少事,我們兩個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永遠不會忘。”
“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東西,現在又來捏著這點小事不放。”
“我薛老頭就是佩服沉霜公主怎麽啦?我若想反了你們,我早就跟著沉霜公主走了。”
“當年你皇叔都沒說什麽,你們又來瞎咧咧什麽?”
“你皇叔臨死之前可是拉著我們的手千叮嚀萬囑咐,他走後讓我去保護沉霜公主,是沉霜公主不忍我們背井離鄉,被人唾棄叛徒,才將我們夫妻二人攆回來的。”
“我們也本以為她已經有所托付,才放心離開,可誰知道……我愧對他的囑托……”
薛老頭一會兒罵罵咧咧,一會兒哭哭啼啼,實在讓人受不了。
少女覺得自己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這麽多年過去了,說那些沒用的做什麽?二十年前你們在燕國帶回來了什麽東西?”
十八根銀針擦拭完畢,慕雲澈輕笑一聲問道。
“沒用的?果然啊,世事如棋局局新,人情似紙張張薄。到了你們這輩那些恩情竟然變成沒用的,好不要臉。”
薛老頭差點就指著慕雲澈鼻子罵。
“我沒問我們欠了什麽人什麽恩,我問的是你帶回來了什麽?”慕雲澈眉目如雪的問。
“這我不能說,沉霜公主不讓我說,你父皇也不讓我說。”
薛老頭哭哭啼啼的臉,隨即頹然。
“那怨不得我用刑了。”
慕小七手指間四根銀針閃著寒光,靜靜的看著薛老頭。
“你父皇有閉關了吧,等你父皇出關你自己去問,莫聽思老頭子胡咧咧,他什麽德行你不知道嗎?他就是個怕媳婦的軟骨頭,他媳婦就是個隻會糊弄男人的妖魅子……”
薛老頭一提思相國就是一臉不恥。
“小九,你準備好了嗎?我可是沒穿他們的琵琶骨,你看,他是不是不肯說實話?”
四根銀針淬不及防的直刺向少女肋下。
“我入門不過幾天,你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想殺我?你是不是也想在我背後扒一張皮,用你的妙筆丹青畫一張美人圖?”
少女渾身顫抖,卻咬牙笑得雲淡風輕。
“你入門太上仙宗,我當師兄的自該送你一份大禮,這些事,在你甩他耳光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了。”
慕小七又捏起四根銀針。
“是嗎?我甩他耳光你心疼了?果然兄弟情深,那你也嚐嚐這個滋味如何?”
響亮的耳光直接甩在慕小七臉上。
“小九,你太沉不住氣了,這裏不是你的地方,你得學會低頭。”
慕小七嘴角流出一絲鮮血,四根銀針插進她的背部。
“慕小七,你以為你是誰?讓我低頭的人還沒出生。”
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讓藍青峰臉色慘白,揮了揮手,退出風仙齋三丈遠。
看來鳳凰城已經變成了個耳光集結地。
扇人耳光可是比捅人一刀還要厲害。
臉麵啊,皇家的臉麵就這麽被人按在地上摩擦摩擦?
堂堂兩個皇子都被一個姑娘扇了耳光,這傳出去該是多少年的笑話?
“為了雲湛哥哥也不想低頭嗎?”
慕小七四根銀針插進少女的耳後兩側,冷冰冰的問道。
“雲湛哥哥分明是被你們害得,你竟然怪在我的身上,好不要臉。”
少女痛到站立不穩,渾身被冷汗濕透,卻依舊一個響亮的耳光甩在慕小七臉上。
“你以為你是在拯救世人嗎?你以為你踏著雲湛哥哥的血就能人心所向嗎?就能讓世人覺得你很偉大?你以為你心甘情願受此酷刑,就能彌補雲湛哥哥今後會受的苦?你什麽都不懂,你誰都救不了……”
慕小七又拿著出兩根銀針,臉色陰沉如同凝聚了一場暴風驟雨。
“我從未未想過人心所向,是你什麽都不懂,你們拿別人的性命做人情,拿天下蒼生去還債,你們慕家活得好有道理,你們為什麽不自己扒皮抽筋還人情,偏偏要剝別人皮,抽別人的筋還人情。”
少女咬牙切齒,又狠狠的抽了慕小七一記耳光,隻是那力氣小得可以忽略不計。
“別打了,我們說,我們說……”
眼看那兩根銀針直插進少女頭頂百會穴,薛老太太一掌將慕雲澈打開。
“你們會不會審,你們到底會不會審,你不會審我教你們,動什麽手,誰教你們上來就動手?你動手招呼我身上啊,你打她做甚?”
薛老頭一臉悲痛,這手腳麻利的兩個人分明就是找個借口彼此泄憤,哪裏拿出審問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