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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七章 你欺我無父無母無人照管

  彼岸花旋轉,盛開,詭異的開出一片黑暗陰冷的監牢。


  玉笙看到了.……她自己。


  她被一根粗如木棍的鐵鏈鎖著,鎖著她的手腳以及全身每一個關節。


  她不敢亂動。


  因為她一動,那鎖鏈就會縮小一點,深深嵌入她的肉裏。


  “你個欺師滅祖的東西,你個無法無天的孽障,你個狼心狗肺的逆子,我打死你,省得你出去禍害蒼生……”


  恨天真人每罵一句話便是一鞭子抽來,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她渾身上下不知道被抽了多少鞭子,疼的咬牙切齒。


  “你說你知不知錯,你知不知錯……”恨天真人鞭子抽累了,也咬牙切齒的問。


  “笑話,我若喊一聲疼,便不是英雄好漢。”


  她恨,她心中的恨從來不會因為疼痛而磨滅。


  她恨眼前這個老頭,卻咬緊牙關一絲疼痛呻吟也不發出。


  “逆子,逆子……”恨天真人的鞭子又揚起來。


  “老頭,我的親爹啊,別打了,再打就打廢了……”暗黑的地牢,別驚風踉蹌的撲過來,攔住那狠厲的鞭子。


  “我打死她個喪盡天良的逆子……”恨天真人不解氣的又抽了一鞭子,抽在別驚風身上。


  “疼疼疼,老頭,幹嘛下手那麽狠……”別驚風疼得直哎呦,恨天真人方停下來。


  “師妹,你說你死強什麽?跟師父道個歉的事,幹嘛鬧到這種地步?”


  “我有什麽錯?為什麽都是我的錯?你們若是相信我,何須我解釋?”


  她渾身是血的冷笑。


  “錯了,你不認錯就是錯了。”別驚風痛心疾首的說道。


  “你們黑白不分,善惡不辨,也要我跟著忠奸不明?老頭,你想打就打,不過是我欠你一份師恩,我讓你打,從今往後我也就不欠你的了,恩義兩清。”


  任那鐵鏈深深陷進傷痕累累的皮肉裏,她冷冷的笑,卻站得頂天立地。


  “好個欺師滅祖的逆子……”恨天真人又揚起了手中的鞭子。


  “疼疼疼,老頭,你快打死你親兒子了……”別驚風又替她擋了一鞭子,疼得直冒冷汗。


  “從來都是恩怨兩清,從沒聽說過恩義兩清的,既然我們都是有恩有義的人,怎麽就不能做朋友了?師妹,你怎麽就那麽狠心?”別驚風苦口婆心的勸道。


  “我狠心還是你們狠心?你們這裏有多少人想置我於死地,別老四你不會不知道吧?”幽幽的黑眸泛著冷光,她慘笑問道。


  “有我們在你怕什麽,我們就是你的親人,我們護你周全。”別驚風說道。


  “你不覺得你站在這裏說這句話,很可笑嗎?”她吐出一口鮮血,嗤笑一聲。


  “我替你擋了兩鞭子你還不信我?你個死心眼子,就不會用靈力擋上一擋,生生挨那麽多鞭子做什麽?我挨得鞭子數都數不清了,也沒見不許用靈力抵抗,為了那點事,至於嗎?”別驚風問。


  “她罪不可恕,她敢用靈力試試?”恨天真人怒發衝冠道。


  “別老四,你挨打的時候,可用捆龍索捆著?”她笑著問他:“別老四,你在門口站了多長時間了,可曾笑過?”

  “玉笙,你別把我想的那麽不堪……”別驚風非常哀怨,他就是被門口藏著的那個給踢出來的。


  “別在這裏跟我演什麽兄妹情深,自我來了之後,你們何曾拿我當過師妹?我們幾個不是你算計我,就是我算計你,何曾有過手足之情?”她冷聲質問。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們真的拿你當親人,你無父無母,師父便是父親,理應為你周全一生,女孩子就應該溫和恭謹,賢良淑德,你將來是要嫁人的,理應懂一些道理?”別驚風語重心長。


  “你們就是欺我無父無母無人照管,才下此毒手。”她怒笑道。


  “你說我欺你無父無母?我原以為你管我叫我老頭,就是也拿我當父親……”恨天真人手裏的鞭子哆嗦,胡子也跟著哆嗦。


  “怎麽可能?我喚你老頭,不過是不想喊你一聲師父……”


  “玉笙,你過分了,三位師父千般萬般對你好,你心裏明白,所以才敢無法無天,你怎麽能這麽不懂規矩,你看看你像個什麽樣?”


  “忠義孝悌,禮義廉恥,你們莫要拿這些東西來壓我?我若溫良,早就被人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玉笙,你太讓人心寒了……”別驚風頹敗道。


  “我方才受了九九八十一鞭,該還的也應還完了,從現在開始,你們再敢動我一下,我定要滅你滿門,以雪此恥。”她凶狠叫囂,眼淚湧了出來。


  “好好好,那我今日就打死你,免得塗炭蒼生……”恨天真人的鞭子再一次甩了過來。


  “你果然是想殺了我們,你果然是想過要殺盡我們師兄弟師姐妹,那我們這麽多年的情義算什麽……”一襲綠衣從黑暗中走出,別驚雨擋在她麵前,任憑那鞭子把她抽個鮮血淋漓,冷聲質問。


  “你們本不是我的選擇,迄今為止我走的每一步路,都不是我的選擇,如果讓我選擇,我寧願不認識你們,可是你們讓我選擇過嗎?”她平靜如水的看著別驚雨,一字一頓的反問。


  “看來是我們自作多情了?”


  “大道本應無欲無情,這就是命運啊,將來不是你殺了我,就是我殺了你,我們永遠都是死敵,不死不休。”


  她平靜的聲音仿佛在說吃飯了沒有,讓人從心底裏發寒。


  “就算有人那麽愛你,愛你愛到與天下人為敵,你也不會為他做一絲絲的改變?”別驚雨問。


  “為什麽要我改變?他有他的選擇,我也有我的選擇,我一步一步,曆盡千辛萬苦,用血淚去成長,去籌謀,憑什麽要我放棄?憑什麽要我犧牲奉獻?就因為我是女人,我就要對他三跪九叩,搖尾乞憐?憑什麽?”她道。


  “小九,你太無情了,你明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別驚雨恨恨道。


  “人心是善變的,我不會順他的心,可這世間有很多女人會無條件順從她,他的選擇多,時間久了,自然會選擇一個又一個順他心意的人,這是人性,無關情愛,而我根本毫無退路。”


  此刻的她冷靜清醒的讓人絕望。

  “你若真為我著想,怎麽能逼我走上絕路?”


  “所以我們不死不休?”


  “是。”


  “太上仙宗叛徒是要被丟進狼窩,萬狼分而食之。”


  “不必手軟。”


  “好。”別驚雨牽住捆龍索就往外走。


  “老六,你做什麽?你瘋了?”別驚風驚跳而起,拉著恨天真人,惶急道:“老頭,你不管管?”


  “管不了,我管不了……你聽見沒有?她說她要和我們不死不休,管不了了……”恨天真人鞭子掉到了地上,失魂落魄,轉身離開。


  她被捆龍索捆著,直接丟進了狼窩裏。


  一萬條狼妖虎視眈眈的看著她,衝了過來。


  “老六,你瘋了,你快放開她……”別驚風拽住捆龍索,生生把她從狼嘴裏拽回來,她痛的吐了口血。


  “我是照規矩辦事,你閃開。”別驚雨一掌打在別驚風胸口,又將她丟進狼群之中。


  “你們這是要鬧到天下大亂嗎?你是要天下人都給你們陪葬嗎?服個軟能死嗎?”


  別驚風身形一閃,又拽住了捆龍索,保全了她一條胳膊,同時那捆龍索又陷進了血肉一步,生生勒斷了她一條肋骨。


  “她若肯服軟又怎會這樣?我倒要看看,她的骨頭有多硬……”


  別驚雨在爭鬥中占了上風,一甩捆龍索,她滾進了狼群。


  狼妖來咬住了她的腿,她用力一掙,終於用一條腿的代價,將捆龍索從別驚雨手中掙脫出來。


  “從現在開始,你們不要再喊我小九,吾與爾等,宛如此袍,一刀兩斷。”


  捆龍索甩出去,打得狼妖四分五裂。


  與此同時,帶血的衣袂斷裂,隨風飛揚在天際,紅的刺目。


  她拖著捆龍索,隻身走進狼群之中。


  狼群中血紅一片。


  那朵殷紅如血的彼岸花綻放。


  “他們說,不要相信任何人,如今,你明白了嗎?”彼岸花問。


  “不要徒勞的活著了,多麽痛苦,多麽絕望,不如跟我走吧,你答應過,要陪我三百年的,你跟我走,我告訴你過去的一切……”


  “玉笙,玉笙……”似乎有人喊她的名字,遙遠而飄渺。


  “玉笙你怎麽啦?這麽快就喝醉了嗎?”周自橫瞪著趴在桌子上,還左踢右踹,很不老實的玉笙問。


  “玉笙,你喝醉了嗎?難不難受?我讓人給你弄醒酒湯……”慕雲空十分關心的摸了摸她的頭。


  “她哪裏是喝醉了,她是撞鬼了,就這麽點道行還敢出太上仙宗的大門,不怕被鬼捉了去?”別驚雨推開門,冷嘲熱諷。


  “玉笙,你看你又不聽話,著道了吧?”別驚風痛心疾首道。


  “五千兩銀票,從今往後,我們兩不相欠,莫再叨擾……”玉笙渾身顫抖的從懷裏摸出所有的銀票,塞進別驚風手裏,搖搖晃晃的往外走。


  “玉笙,好好的,這是怎麽啦?”別驚風拿著一踏銀票,感覺非常不對。


  “你還記得那一天我被抽了多少鞭子嗎?”

  玉笙身子劇烈震動,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心裏坍塌,她背對著他們,強忍著淚水,顫抖的問。


  “玉笙……”別驚風仿佛明白過來,幽怨的說不出話。


  “九九,八十一鞭。”玉笙慘笑,冷聲諷刺:“你還記得你勒斷我多少骨頭嗎?師伯?”


  “都說了,叫哥,我不是有意占你便宜的,我也不是有意勒斷你骨頭的,是她太不講道理了,你受那麽多罪,我也心疼……”


  解釋,再多的解釋似乎都是徒勞。


  “那禍事是她自己故意招的,我姓袁嗎?怪我頭上?”別驚雨臉黑如鍋底,冷笑。


  “原來我是這樣死的。”玉笙癡笑:“原來我是這樣死的……”


  “相信我,你不是那麽死的,呸呸呸……你不會死的。”別驚風繼續幽怨。


  “從現在開始,我們恩怨兩清。”


  終於,沒有義了。


  終於,清楚明白了。


  這就是別驚風,別驚雨遠她,近她,出手救她,反手欺她的原因。


  這就是恨天真人對她慈愛有加,關懷備至,咬牙切齒,恨之入骨的原因。


  她是太上仙宗棄徒。


  棄徒如何拜師?


  “玉笙,怎麽啦,有話好好說行嗎?”周自橫追在後麵,心裏發毛,卻被別驚風一把按住肩頭,動彈不得。


  “雲空,周自橫,謝謝你們以前那麽照顧我,今天算我還你們人情。”


  玉笙眼淚不值錢往下掉,一步一步往前走,不想回頭。


  “玉笙,你別走……”慕雲空想去拉玉笙,別驚風用另外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肩頭,道:“玉笙,城中有野鬼,林中有山精,哪都不太平,你要多加小心,時時警醒,我們就此別過,恕不遠送。”


  “你說她怎麽就沒記起一點我們的好?”別驚雨怔怔望著那漸漸消失的背影,垂頭喪氣。


  “你還記得她第一天來的時候怎說的嗎?”別驚風苦笑道。


  “她說,我心胸狹隘,心性多疑,善記仇。”


  別驚雨的目光似乎穿越虛空,看到了一個神采飛揚,囂張跋扈的白衣女子。


  “師父,你們是不是打她了?玉笙那麽好,你打她做甚?”周自橫被別驚風按著肩膀不能動,一腔委屈不甘。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問。”


  “我已經長大了,隻比你略矮一點。”周自橫踮著腳說道。


  “可有十四?”別驚風問。


  “嗯,還有半年。”慕雲空眼底有悲傷湧動,沉聲回答。


  “十四歲的時候你們自然可以知道,記得玉笙就是十四歲那年到的太上仙宗。”


  “師父,你記錯了吧,五年前,玉笙那麽瘦,那麽小,看起來最多不過十一二歲,而且當年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多大了嗎?”


  “十一二歲嗎?可真命苦。”別驚風道。


  “師父為什麽現在不能說?”周自橫問。


  “其實,長大一點也不好。”


  別驚風鬆開手,翩然離開,幽幽歎息飄渺輕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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