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走錯路了，太坑了
這一天山上山下的擔水，不但累得渾身酸痛，兩條肩膀更是被扁擔磨得好像廢了一般，怎麽受得了墨殘那麽‘殘酷’的一拍。
墨殘連忙拉開玉笙的衣服，便見那小小的肩膀又紅又腫，有的地方還磨破了，鮮血洇了出來。玉笙見墨殘緊張的眼神，慌忙解釋太上仙宗的規矩，並且表示她在太上仙宗很受重視，所以要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然後就可以走上修行大道。
墨殘按住玉笙，枯黑的手指拂過紅腫的傷痕，玉笙感覺肩膀清清涼涼，又好像帶著春風一般溫暖的氣息，然後玉笙神奇的看見肩膀上的傷痕在以可以看得見的速度恢複。
“不要……我這都是小傷口，驚雨師伯說泡泡溫泉就好了，你不要再浪費修為了，我沒事的，真的……”玉笙遮住肩膀，握住墨殘的手：“你不要亂動，要不然又該出血了。”
這是玉笙第一次見識墨殘施展仙術，但別驚雨說過，墨殘一直在用自己的修為保護她，以至於差點身死道消，而如今，她如何能心安理得的讓焦炭一般的墨殘為她浪費修為。
“墨殘……”望著如同鬼怪一般的墨殘，玉笙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兩個人相依為命那麽長時間，若是再說謝謝就顯得太矯情了，但人這一生中總要說幾句矯情而無用的話來顯得有禮貌，有良心。
“墨殘，我原以為一直都是我在照顧你，卻沒想到一直以來都是你在保護我，謝謝，謝謝你保護，照顧我，我現在沒事了，真的，別驚雨說，隻要我在太上仙宗，三魂就不會散，妖魔鬼怪也不敢來找麻煩，你不用擔心我的，我希望你能好好的。”玉笙眼圈微微發紅，鄭重其事的說道。
“我……雖然很黑，但不是殘廢，我渾身上下每個零件都完好無損。”
墨殘忽然用極其嘶啞難聽的聲音說道。
“對……對不起……”玉笙震驚之餘，又說了一句矯情而無用的話。
“玉笙，這個名字很好。”墨殘似乎很難看的笑了笑，又說道。
“那你叫什麽名字？”玉笙小心翼翼的問。
那什麽，橫星幽，別驚雨都認定他是渡劫失敗，隻差一步登仙的修士，用腳趾頭想想都覺得很厲害，他的名字估計也很響亮，想必以前行走江湖的時候，用的都是什麽遮天大帝，六界天尊之類的名頭。
然而她卻給他取了墨殘這個形容不是很貼切的名字，為了他至高無上的形象和顏麵，他會不會把她滅了口？
“丫頭，我法力尚未恢複，每天隻能說三句話，明天仔細想想，到底要問我什麽？”墨殘說完閉上了眼睛，顯然入了定，玉笙默默歎了口氣離開。
明天有什麽問題要問他呢？為什麽忽然感覺墨殘神神秘秘的？要不要問他的名字？不過問了估計也不會說。畢竟一個渡劫期修士混成這副慘樣子實在是太沒顏麵，他說了自己的名號豈不是在昭告天下，某某大帝，某某天尊作孽太多，遭了報應，被雷劈成塊焦炭，模樣淒慘，法力全無，快來找他報仇啊，大家夥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
算了，還是不問了，保持一點神秘感也挺好，不然玉笙真心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一個半仙兒一樣高高在上的人，地位忒不平等，她被墨殘當成丫鬟使喚來使喚去就不好了。
每天隻能說三句話，三句話能解釋身法問題嗎？要知道她明天還要去山下挑水，那跑上跑下卻徒勞無功的感覺實在太不人道了。
天青似水，夜涼如玉，玉笙仔細的想著如何言簡意賅，簡單方便的了解關於身法的事情，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溫泉。
溫泉水汽氤氳，靈氣充裕，玉笙抬眸，頓時臉紅心跳，一動也不敢動，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呼吸，因為她看見一個不該看見的人——慕雲澈。
慕雲澈閉眸坐在溫泉裏，麵無表情，可是玉笙離那尊佛隻有一步之遙，這一步之遙便是生與死的距離啊。
撞見沐浴更衣這樣的梗不知道被多少才子佳人的故事給用爛的，可誰知好死不死的被她撞見了，別驚雨不是說這溫泉隻有她一個人享用嗎，慕雲澈怎地會出現？
這一刻真的無關風月，她什麽都沒看見，真的什麽都沒看見，玉笙的心嘣嘣直跳，就算什麽都沒看見，她也犯了禁忌，不知道會不會被慕雲澈一腳踢出山門，還是直接滅口？
一天犯了三次被滅口的禁忌，還真是作的一手好死，明天一定要問問周自橫，這太上仙宗，當然，還有這楚國到底有什麽規矩沒有，要不然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明天我要閉關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可以找慕雲空一起吃飯，也可以和周自橫搭夥，不要自己一個人。”慕雲澈忽然睜開眼睛，弄得玉笙手足無措，慌慌張張。
“哦……知道了。”
呃，居然連她剛認識的兩個朋友都知道了，幸好今天她和周自橫沒有八卦楚宮秘聞之類的事情。
不過他這番話什麽意思？怎麽會有托孤的感覺？難道別驚雨猜得沒錯，慕雲澈真的認識她，所以才如此關心她，還特意囑咐她要跟慕雲空親近？
要知道慕雲空可是皇親國戚，是楚皇最寵愛的小兒子，是大楚呼風喚雨的皇子。攀龍附鳳，趨炎附勢好像不是玉笙的習慣。呃，好吧，那是以前沒機會，如今機會來了，試一試也無妨，日子總會好過一點。
“關於身法問題，落月樓有些書，你看得懂就自己看看，看不懂就問雲空，太上仙宗之內，除了別驚雨，雲空，周自橫之外，其餘的人不要理會，不要接觸，不要相信，更不要讓任何人注意到你。”慕雲澈又殷殷囑咐道。
“我明白，就算是對雲空殿下，我也不會亂講話。”玉笙低頭謹慎的回答。
慕雲澈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受傷的事，所以一切行事皆要保密，就好像不能讓人知道落月樓有她這樣一個小婢女，要不然多心的人肯定猜測出慕雲澈傷情嚴重，那山下打仗的別驚雨就會露餡。楚國無主將，想必軍心一定會渙散，說不定別驚雨就算豁出一條命，也無法力挽狂瀾。
“墨殘的事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包括雲空和周自橫在內。”慕雲澈又不放心的囑咐道。
“嗯，我明白。”玉笙點頭回答。
墨殘到底是誰，玉笙不知道，如今看來，被雷劈成那個樣子，不知道做了什麽壞事才遭了天譴，也不知道有多少仇家等著他，更說不定就是因為他遭天譴才連累她失憶的，害她三魂丟了七魄，畢竟墨殘離她昏倒的地方有點近。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想來她也是很倒黴的。
“玉笙，既然選擇來到太上仙宗，就不要後悔。”氤氳的水汽中，那一雙眼睛清靜的不染半點塵埃，慕雲澈靜靜的望著玉笙說道。
“我不後悔。”玉笙回答。
她翻山越嶺，千辛萬苦的找到太上仙宗就是為了給墨殘治病，現在墨殘終於能開口說話了，相信以後情況也會越來越好。
之於她，像她這樣無父無母，無根無蒂，顛沛流離，卑微怯懦，一副天生要飯的好料子忽然有地方能夠定居下來，那簡直就是撞了大運，怎麽會後悔？
“玉笙，轉過頭去。”慕雲澈忽然動了，嚇得玉笙麵紅耳赤，趕緊轉身。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什麽，玉笙驚駭的轉頭，想要看清楚，慕雲澈已經披上了衣服，隻是胸前那一道道傷疤還是映入眼簾。
沒錯，她剛剛看到就是這些觸目驚心的傷疤，一道一道布滿全身，體無完膚。
玉笙的腦子嗡嗡作響，心似乎有一種莫名的被撕扯開來的疼痛。
一個人到底經曆了什麽，才會落下那滿身的傷痕，是那你死我活的戰爭中留下的嗎？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傷痕，看見的抑或看不見的，太上仙宗沒有不受傷的人，你要習慣。”慕雲澈若無其事的係上衣服，飄然而去的同時又說道：“你要去的溫泉還要往前走，下次不要走錯了。”
“啊……”玉笙落荒而逃，感情她走錯路了，別驚雨怎地不告訴她有兩處溫泉，太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