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就是太上仙宗
玉笙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朦朦朧朧，似乎有曠遠悠揚的琴聲傳來，混混沌沌的靈台安靜鬆弛下來，不那麽疼了，卻又沉沉睡去。
“你說雲澈師叔這次下山究竟遇到了什麽對手，竟然吃了這麽大的虧，不但身受重傷，修行大減，而且還搞得滿頭白發，似乎短了三百年壽命似的？”
“雲澈師叔是楚國的皇子，誰敢跟師叔動手？莫不是在小燕國吃的虧？”
“可是那小燕國這些年來眼界有限，喜歡圈養妖獸作為依仗，平日裏根本不思修行，道術修為都不遠如咱們，也沒聽說過有哪號人物橫空出世啊，難不成是小燕國有妖獸化為大妖了？”
“不太可能吧？妖獸也是血肉之軀，一窩雖然能生十個八個的，但是靈力有限，智商為零，更沒有功法修習，化而為大妖的幾率很小，就算真的遇到了修行幾千年的妖，以師叔斬妖除魔的能力也不可能變成這副模樣，逃總是能逃的了的。”
“可憐梨暖師叔一曲《清心音》都不眠不休彈了兩天了，也不知道師叔現在怎麽樣了？”
兩個少女在竊竊私語，玉笙不敢睜眼睛，怕一睜眼睛就是個夢。
不要醒，才不要醒。高床軟枕，柔軟暖和，帶著清香的被子，還有那如天籟一般的琴音，簡直就是天堂。
“你說師叔從山門前帶進來的兩個人是什麽身份，一個全身黑漆漆的，好像被雷劈死了，有出氣沒進氣的，另外一個麵黃肌瘦，又黑又醜，也不知哪輩子修來的福氣，被師叔給抱了進來，聽說還有一個少年給丟下了山，山門方圓半裏都不得他踏足。”
一個少女口氣有點泛酸，玉笙心裏明白，想來說的那少年就是橫星幽。墨殘沒死，橫星幽沒事，玉笙的一顆心也就放進了肚子。
“話說師叔平時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外號更是見死不救，怎麽這一次居然救了兩個人？”
“更不對的是，這兩個人分明是觸動了後門的結界，自然是從小燕國那邊山上爬上來的，說不定還是燕人。”
“可是雲湛師伯慘死，雲澈師叔不是要和小燕國勢不兩立，要血洗小燕國，怎麽可能還救燕國人？”
“你說雲澈師叔單方麵宣戰，雲昱師伯若是回來了會怎麽想？畢竟雲昱師伯才是楚國太子。”
“雲昱師伯到現在都不知所蹤，雲澈師叔若不表態，他們小燕國當我們大楚國無人，這一次大戰，我們不僅要殺妖獸，更要多殺幾個小燕人為雲湛師伯報仇。”
“可是雲澈師叔現在這個樣子，也不知道我們這一戰……”一個少女很焦慮。
“你們兩個在背後嚼舌根嚼夠了沒有，可還記得太上仙宗的清規戒律？”
皇子，太子？
玉笙支著耳朵聽得正起勁，一個清越的女聲傳來，嚇得兩個少女連忙起身，羞愧的低下頭。
“師父恕罪。”
“你們兩個還說燕國人眼界有限，不思修行，難道自己修行修的很好嗎？”
隻聽女子冷笑一聲：“觸動我太上仙宗的結界是要付出萬箭穿心的代價，也不知那個少年上輩子做了什麽孽，竟然好死不死的撞上了結界，現在恐怕已經變成個刺蝟。”
“那個……他真的死了嗎？”玉笙睜開眼睛，羞赧道。
雖然明知橫星幽沒死，但是也不能再裝睡了。
“看到沒有，人都醒了，你們還在嚼舌根，這清規戒律都喂狗了不成？”女子的聲音越來越冷，根本不留麵子。
玉笙更加羞赧，她不是故意偷聽，真不是故意的：“我方才睡覺睡迷了心，還以為自己在做夢，迷迷糊糊夢到神仙般的人物在我耳邊指點迷津，可是醒來卻一句話也記不得了。”
玉笙趕忙從床上跳起來，深深作揖：“感謝兩位小姐姐的悉心照料，兩位小姐姐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冰清玉潔，冰雪聰明，心腸又十分善良，實在是神仙風采，令人見之忘俗。”
兩個粉衣少女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嬌嫩的跟含苞待放的花一般，應該喜歡聽好話，玉笙可是搜腸刮肚，把所有的好聽的話都說了。
她初來駕到，可千萬不能得罪人，這些都是神仙啊，得罪一個兩個的，還有活路嗎？
“你明明醒了為何不出聲？”一個少女氣的滿臉通紅，指責道。
“你們談心談的那麽忘情，若是我，我也不好意思打擾，平日裏我教你們的，你們都吃進狗肚子裏了，一個個不思悔過，是不是看我好欺負？”女子一身青衣飄飄，卻氣急敗壞。
“師父恕罪，師父恕罪。”
兩個少女嚇得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我就說我教不了學生，卻偏偏讓我教，哪天把你們都給梨暖送去就好了，到現在清規戒律都沒學好，笨死了，下去，都下去，清規戒律抄十遍，錯一個字罰一百遍。”青衣女子按著眉頭揮揮手，很不耐煩。
“我們都來一年了，還要抄清規戒律，梨暖師叔的弟子學的東西比我們多多了，而且梨暖師叔很是溫柔可親，從不打罵過人……”
“你少說兩句吧。”
兩個少女一邊匆匆離開，一邊小聲的哭泣，呃，那聲音玉笙都聽到了，更別提青衣女子了，呃，或者就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你們想跟梨暖，我現在就給你們送去。”青衣女子根本不能假裝聽不到，一腳踹在門上，冷聲喝道。
“神仙……你別生氣……都是我不好……”
玉笙嚇得一頭冷汗，哆哆嗦嗦的說。
她得罪人了，她真的得罪人了，雖然她真的什麽都沒做。
“我不是神仙，你也沒什麽不好，她們都叫我別驚雨師伯，你也跟著叫吧。”
別驚雨呼出一口悶氣說。
“驚雨師伯，你能不能不要罰那兩個小姐姐，她們照顧我兩天了……”玉笙小心翼翼。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是吧？”別驚雨喝了一口茶，輕笑的看著玉笙。
“嗯，若是她們因我受罰……”
玉笙這才發現，別驚雨不生氣的時候顏若棣棠，眉目磊落灑脫，目光清亮如利劍，渾身蘊著一種不屈不撓的強硬風骨。
那是一種不似人間之花所能形容的氣勢，如果偏要找出一種美好的東西來形容她的話，那隻有那清邃奇絕的風竹可以形容她的風采，但是不知為何她卻氣急敗壞的破壞了那一種風韻。
“放心，我不罰她們，她們心裏也記恨上你了，不過你不用怕，鬧不出人命。”別驚雨起身拉著玉笙的手：“走吧，有人要見你。”
“驚雨師伯，那個和我一起的人，還有那個少年怎麽樣了？”
方才還怒氣衝衝的罵人，怎麽跟她就自來熟一樣拉起手來，玉笙很不習慣，但是別驚雨的手很溫暖有力，她一時不敢掙脫。
“跟我走就知道了。”別驚雨笑得跟隻狐狸似的。
瑤草琪花四時不謝，綠樹清溪飛塵不到。
嵐光含翠紫芝熠熠，帶雨半空輕煙渺渺。
玉笙跟隨別驚雨走出房門，空氣中仿佛絲絲縷縷的芬芳，混帶著青草泥土的清香，化為一縷縷看不見的青煙，彌留在她的鼻端，一呼一吸間，神清氣爽。
人間仙境啊，玉笙心想，這就是太上仙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