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3.第473章 生同衾死同穴
這邊,趕在香草前頭,左右前後的鄰裏,男丁們多拿了家什去了墳地,婦孺兒童們則從各家送來一些桌椅板凳,讓江家姐弟先用著,也都做上一兩樣菜送過來。好在二月初,家家戶戶準備的年貨還有剩餘,添個菜倒是不難,卻也多以醃肉鹹魚幹菜為主。
??再加上香草送來的一笸籮烙餅,還有那黑小子挑來的一桶稀粥,一桶燉菜,江家上下的飯菜也算是有了著落。
??江夏拉住香草嬢嬢笑道:“想必嬢嬢也沒吃飯吧?就坐下一起用吧!”
??香草還欲推卻,卻被江夏按在凳子上,笑著道:“嬢嬢莫要推卻了,吃著飯,我正好有事問嬢嬢。”
??香草這才坐了。
??那個黑小子是香草的小兒子,名叫樹升,比越哥兒大兩歲,原來跟越哥兒一起長大的玩伴。
??隻不過,香草的家境一般,剛剛能夠解決溫飽,沒有餘錢供樹升讀書,眼看著樹升長大了,香草就尋摸著,找一家鋪子讓樹升去做學徒。隻是有些鋪子的東家比較狠心,對學徒盤剝虐待的太厲害,不管飽飯不說,責罵嗬斥也不算事兒,好多小學徒動輒就會挨一頓暴打,被打出毛病、甚至打死的也不鮮見,故而,疼孩子的香草才格外謹慎,想著挑一家相對和氣寬厚的東家。
??越哥兒讀了兩年多書,又跟著江夏進京住了大半年,交往的人也不同,如今再跟樹升站一起,氣度已經天差地別。
??隻不過,越哥兒對樹升還是很親熱,見江夏拉著香草說話,他就主動拉著樹升一起坐了,並親自給樹升拿了碗筷,盛了飯,又幫著樹升夾菜,兩個小夥伴兒很快消除了生分,熱絡起來。
??香草端著一碗飯,眼睛卻看著對麵熱絡說話的兩個小子,感歎道:“越哥兒離開兩年,真是大變了樣啊……看樣子,越哥兒進了學堂吧?”
??江夏微微一笑道:“原來送他進了學堂的,隻不過,去年冬日開始,他就沒再去了。”
??香草轉眼看看江夏,見江夏雖然穿著幹淨整齊,卻並沒有多少金珠玉翠的首飾,看樣子,日子過得不錯,也沒有太富裕,想來也是支撐不起學堂昂貴的費用,讓越哥兒輟學了。
??於是,她開口寬慰道:“能讀上兩年書,把字兒認全了,也夠用啦。能讀會寫的孩子送進鋪子裏去,人家都愛要呢,越哥兒以後不愁出路的!”
??一聽這話,江夏就知道香草誤會了,她笑著搖頭道:“小越雖然沒再去學堂,卻沒耽誤了他讀書呢。這位是江先生,就是越哥兒的先生,學問極好的,就在家裏教小越呢!”
??香草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任川南,喃喃道:“原來是小越的先生,我隻當是……”
??她最開始看見任川南的時候,還以為是江夏的女婿呢!這麽說了,竟然是越哥兒的先生……
??香草訕訕一笑,道:“夏娘,姑爺怎麽沒來?”
??江夏臉色一滯,隨即笑道:“他有公務,請假不易,沒能回來!”
??“公務?看來傳言說你那姑爺考中了狀元老爺是真的咯?”香草嬤嬤追問道。
??其實,她還有話沒說,傳言不僅說夏娘的姑爺考中狀元了,還說,那人高中之後,嫌棄夏娘,已經將夏娘這個糟糠妻給休棄了!
??江夏很想說自己早已經離了徐家了,可她也知道,一句話說出來,怕是會被追問更多,於是她隻能強撐著點頭,“嗯,如今在京裏任職,離得遠,回來一趟不容易。”
??“京裏,這麽說,你也是從京裏來咯?”香草又問了一句。
??江夏連忙道:“我是三天前回的臨清,今日是從臨清過來的。”
??為了不再讓香草繼續追問,她沒給香草說話的機會,連忙話題一轉,問道:“嬢嬢,我姐弟這次回來,主要是想著替我娘修一下墓……我娘去的早,我當時小,記不得我外家的事兒了,嬢嬢可知道麽?”
??香草卻搖搖頭,道:“你娘是你爹進府趕考帶回來的媳婦,說原本也是大家主兒的姑娘,家裏遭了難,家破人亡,被你爹救了,就嫁給了你爹……”
??江夏微微蹙著眉頭問道:“這麽說,我外家已經沒人了?”
??香草搖搖頭:“都這麽說,我也從沒聽你娘說過。”
??江夏垂著眼默了片刻,搖頭道:“既如此,我們姐弟倆自己拿主意,也不用擔心外家有別的說法了。”
??吃罷飯,江夏給香草拿了兩匹布,一匹細棉布,一匹繭綢,把個香草給鬧的是又驚又喜,一連聲地推脫不要,還是江夏讓丫頭送了她一起回家,才將兩匹布放下。
??接著,越哥兒則由任川南陪著去了一趟鬆林鎮的裏正家,拜望並說明,他要回來給母親修墓。
??鬆林鎮不大,江家姐弟倆回來的消息,裏正已經聽說了。越哥兒上門,他也不意外,加之越哥兒帶了不薄的禮物,人家給母親修墓也是正大光明的事兒,是盡孝,裏正自然沒有攔著的道理。
??於是,一口答應下來,隻說到時用人有人,用料有料,隻管讓越哥兒放心。
??江夏這邊,則在吃過午飯之後,就讓人把四鄰的桌椅板凳都分送了回去,道了謝,等著越哥兒回來,會和一處,乘車離開鬆林鎮,回了臨清府。
??在路上,任川南與江夏姐弟坐了一輛車。
??任川南道:“令堂的墓地風水還好,並無大衝大礙之處。隻不過,在下看見,令堂之上還有祖輩的墓,若是隻修令堂之墓,似乎……”
??江夏不等他說完,立刻表態道:“任先生不必為難,一起修就是!”
??任川南笑著點點頭,又道:“修令堂的墓,還要思慮令尊百年後的歸處……這個……”
??江夏轉開臉,看向車窗外,片刻方道:“任先生盡管鋪排,按規製修建就是。”
??她是不齒江玉衡的人品,但是,那個人畢竟是夏娘和越哥兒齊哥兒的父親,也是母親賀氏的丈夫,這個時代講究的是夫妻合葬,生同衾死同穴,她哪怕與江玉衡沒有半毛錢關係,即便再怎麽惡心那人的所作所為,但還是沒辦法枉顧風俗和傳統觀念,太過標新立異了去,不說為世人所不容,就是越哥兒也不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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