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舊時光裏的陰謀（上）
有一個名人曾經說過，當家成為一座建築物的時候，那麽有家跟沒家就已經沒有什麽差別了。
下了班，取了車，我慢慢悠悠的開車往回走，到小區大門口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小區的巡警剛剛換班，在門衛那裏簽了到，門衛是認識我的，見我回來便樂嗬嗬的揮著手跟我打了招呼，“曹小姐，今天回來的蠻早！”
“是啊！馬叔！”我硬是提起精神回了他一句，開車便往裏走。
周圍寂靜著，別墅裏，也是黑漆漆的，隻有門口路燈孤零零的亮著。我朝著遠處看了看，別人家都是亮著的……
王洋還沒有回來，已經出差兩天了，我以為今晚他會回來的……
心裏有些悵然，正糾結這事，電話鈴卻突然響了，我興奮的從包裏找到手機，以為是王洋，可仔細一看卻顯示了一個沒有署名的陌生號碼！
“你好！”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音，我確定不屬於我認識的任何一個人，果真，那人的下一句印證了我的猜測，“是曹嫚小姐嗎？”
我應了一聲，滿腦子疑惑，“你是？”我幾年前就改了名字，知道曹阿瞞的人蠻多，可知道曹嫚的人真的沒有幾個了。
“哦，我是金粉帝國的工作人員，您的朋友醉了，我在他身上找到了一張照片，後麵寫著這個電話號碼和名字……如果方便，您能來處理一下嗎？”
一個朋友喝醉了的話這個範圍還是蠻大的，可能叫我曹嫚的由始至終隻有那麽一個人：蘇墨琛！
已經好幾個月沒有看到蘇墨琛了，他倒也信守承諾，自打在我的婚禮上說了句“如你所願”之後，就再也沒有打擾我的生活。
我一直都認為我和他就這樣的成了兩根再無交集的直線，可偏偏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並不是一個能管住自己情感的人，雖說如今橋歸橋，路歸路，但是往日的情分還在，心裏多少有些不放心他。
蘇墨琛的酒品不好，酒量還不如我，他的身邊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以前還有莫如果死心塌地的跟著他，可後來，他也不知道是抽了什麽瘋，連莫如果也趕走了！
不過……似乎不對，他在金粉帝國？按照慕容白的說法，蘇墨琛應該也是金粉帝國的熟客，他在金粉帝國裏能沒人認識他，照顧他麽？
好吧，依著蘇墨琛的身份應該是有人認識他的，可認識了又能怎樣？金粉帝國畢竟是個大林子什麽鳥都有，蘇墨琛不惹事，保不齊別人就不惹他的事，再說了，這陣子黑市上一顆腎的市價好像已經到八十萬左右了……
我終究無法對蘇墨琛放任不管，抬頭又看了眼漆黑的別墅，那裏，王洋還沒有回來！一踩油門，車就又朝著小區大門的方向去了。
出門的時候馬叔竟然還站在門房邊上，見我出來，他有些詫異，“這不剛回來怎麽又出去了？”
“有些急事！”我說，不等他再說話，就飆了出去，不過出門的時候我隨意一瞄，從倒車鏡裏多看了一眼，他似乎在朝我招手，欲言又止……
有事想跟我說麽？我微微皺眉，反正都已經出來了，應該也不是什麽大事，回來了再說，我沒有停，一腳油門踩了下去。
金粉帝國，我並不陌生，被慕容白騙來這裏好幾次了，而這一次的待遇跟第一次來這裏的待遇一樣。剛一進門，就有一個男服務生迎了上來，十八九歲的年紀，像是鄰家幹淨，陽光的大男生，一臉純真無害。
“曹嫚小姐？”男孩問。
被慕容白騙怕了，我對金粉帝國的所有人都有些防備，我並沒有立刻搭男孩的話。他搔了搔頭發，一臉尷尬，在兜裏摸了摸，掏出一個東西遞給我，開口解釋，“我是新來的，第一次碰到這種事，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就給您打了電話……這是那位先生手裏一直捏著的東西，我覺得這是小姐您！”
那是一張照片，明媚的陽光下，一男一女站在一起，女人笑靨如花，逗弄懷裏的小貓，男人看著她，滿目寵溺……
那女人是我！照片上的男人雖然被人撕掉了半張臉，可毫無疑問的是蘇墨琛，這是幾年前我和蘇墨琛的合照。
隨手翻了一下，照片的背麵果真寫著我的名字和電話號碼，這也就意味著眼前這男孩似乎沒有說謊。我艱澀的笑笑，“他在哪？怎麽樣了？”
男孩見我不似開始那樣防備，也放鬆了神經，“醉的挺嚴重！”
我“嗯”了一聲，跟著他朝前走。左拐右拐的，可我不想說話，也並沒有說什麽。或許是為了緩解這些尷尬的氣氛，男孩停了腳步，轉頭看著我，“那位先生很愛您呢！”我一愣，他接著說，“我看得出來，他說您時的神態就跟我姐姐說我姐夫時的一模一樣……”
我不置可否，心裏卻莫名的一陣發酸，他怕是將我們當成了鬧矛盾的小情侶……
可是這勸說有些晚，晚了足足三年！
或許是我的怔鬆，讓熱心的他覺察到鬆動與有機可乘，他又開口，“你們站在一起真合適，像是天上的金童玉女！”
這四個字，像是一個咒，箍的我心口一陣發疼，幸虧男孩轉了個身，推開了一個不大的包間！
一股子酒精味撲麵而來，我走了進去，一眼就看見沙發拐角處蜷縮的一個身影和散了滿地，淩亂的酒瓶子。
蘇墨琛的臉埋在兩腿之間，頭發淩亂，襯衫口敞開，一邊滑到了肩膀上，似乎還掉了一個扣子……那麽在乎自己形象的一個人，竟會把自己搞成這樣的樣子，他怕是也不願別人看到這樣的他吧！
想到此，我順手關了門，酒精味更加濃鬱，熏得胃裏一陣痙攣，我一蹙眉，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
強忍著不適，我走了過去，蹲在他麵前，推著他的肩膀，搖了他一下，“蘇墨琛！”
蘇墨琛慢慢抬起頭，盯著我，也許是酒精的麻痹作用，竟是過了好半天才對上我的眼睛，“阿瞞？”
淩亂的雞窩一樣的頭發，瘦肖的臉孔，配上頹廢的眼神和那下巴上青灰的胡茬，蘇墨琛的形象比喪家犬好不了多少。
看清了我，他滿眼都溢滿了期待，臉上的表情先是驚喜，後是震驚，可很快又被一抹嘲弄取代，漸漸變成了悔恨，“師妹，是你吧！我沒醉，我清楚的很，她是不會出現在我眼前的！你知道嗎？她結婚了，卻不是嫁給了我……我答應了她的事情沒做到，我給不了她的，他卻做到了……”
我不由得皺眉，又搖了他一下，“蘇墨琛！”
蘇墨琛一把推開我，指著我癲狂的笑著，語氣悲愴，不像是我認識的蘇墨琛，反而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我是愛她，可她卻利用我，他們王家害死了我爸，害死了我媽，逼著我們蘇家從X市消失，我該是恨她的，恨不得將她食髓吮血。可我卻瘋了似的忘不了她，我在美國待了兩年，我遇到了比她好的不知多少倍的女人，她們每一個拿出來都比她愛我千百倍，有的，甚至可以為我去死，可我怎麽就是這麽賤的忘不了她？師妹，你說我他媽~的是不是犯賤！你也比她好了不知道多少，可我就是忘不了她……”
蘇墨琛醉了，他在胡說些什麽？我上前想要抓住他，可他掙紮著，瘋了似的，我連他的衣服都碰不上。
“我想要忘了她，忘了她，可我……做不到，做不到……”蘇墨琛又是哭又是笑的，一張臉漲的通紅，“師妹啊，你說他們家幹的多漂亮！漂亮呐！幹得好！”蘇墨琛止了笑，瞪大了眼睛，鼓掌。
“用聯姻的方式騙了我爸簽合同，到頭來賠的我們家一分錢不剩，家破人亡啊，家破人亡……”
聯姻的方式騙了我爸簽合同？難道當年蘇伯伯竟是和王達顯有過這樣的協議麽？我想問問蘇墨琛，問問他究竟在說些什麽，可他真的醉了，嘴巴裏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說了什麽。
我手足無措，他卻猛地站了起來，紅著眼睛看我一眼，又揪著自己的頭發，突然衝到另一個牆角，憤怒的咆哮著，仿佛那有一個什麽人似的。
“還有你，我他媽的是有多蠢？竟然著了你的道？王洋你個小人！”蘇墨琛咆哮著，像是一隻離群後陷入恐懼的狼，“我真他~媽~的蠢！被你騙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王洋？蘇墨琛說王洋？王洋怎麽了？王洋幹了什麽？我被蘇墨琛的話驚著了，他雖然醉了，可我還是模糊的聽出了什麽，我捂著嘴，咬著牙，緊捏著拳頭，一邊無措的看著蘇墨琛，一邊朝著牆角縮。
蘇墨琛一個人發了一陣子的瘋，突然回頭，像是才發現我的存在一樣，猛地衝了過來，卻先是奪了我手裏的相片，三兩下撕成碎片，像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將那碎片隨手揚了。
照片的碎屑慢慢落下，還沒落穩，蘇墨琛就又一把揪起我的胳膊，將我從牆角的位置扯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