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一定很疼吧!(上)
“大概是腦子有病了吧!”慕容白抬起手,將手裏的香煙塞進嘴巴,用力地吸了一口,又很快吐了出來。
煙圈散開,在他周圍彌漫成一片似雲似霧的狀態,也將燈光下的慕容白渲染的更加的灰白頹廢。
“可你還是來了!”慕容白說,“我就知道,一旦牽扯到劉芳,你一定會著急,怎麽著?我又猜中了!”
難道王洋的伎倆被慕容白看出來了?我心裏有些忐忑,卻仍舊裝出一副鎮定自若,“要是再這樣糾纏不清,大家不好看的時候,你會更難看,畢竟你也算是個名人!”
“名人?”慕容白聽到我這句話,不可遏製的大笑了起來,身體像是秋風中的落葉,不斷的打顫,“充其量就是個人名!”
“早些年活在父母的榮光下,好不容易離開,卻又一步步踏入另一個萬劫不複!”
不過是代筆寫一本書罷了,我絕對相信能幫慕容白的不止王洋一個,可他為什麽就是死咬住了王洋,我實在不懂。
還記得聯誼聚會上初見慕容白他裝成侍者模樣,身上流露出來的那份狡黠;醫院裏他裝傻充楞跟我抬杠死磕的一派“天真無邪”;還有三番五次戲弄欺騙我時候的“理所當然”……
X市的大街上,隨處可見的《亂世》海報,依然是舊時模樣:一個穿運動服的張揚男孩,戴著個鴨舌帽,伸出右手將帽沿拉下,幾乎蓋住了半張右臉,左眼微眯,眸子裏射出一道嫵媚的亮光。他勾著嘴角,邪魅調皮在一張臉上糅合的恰到好處。他的左手平攤著,上麵空懸著一本書,寫著飄逸的兩個大字《亂世》……隻是可惜我眼前的人少了那份陽光靈動,竟然枯萎的仿若一截毫無生機的枯木。
不期然與一份傷感遭遇,我竟然無話可說。
老人們總是說一碗飯救人,一袋米害死人。那麽王洋對於慕容白的“慷慨”,又究竟是害了他還是救了他?
慕容白隨手撈起桌子上的紅酒,倒滿了兩個杯子,依舊是羅曼麗?康帝。
“雖然是騙你來的,可來都來了,陪我喝一杯怎麽樣?”慕容白舉杯邀請,可他連說話都有些有氣無力。
好吧,我承認我很沒有品。即便是眼前人真的罪行罄竹難書,可我總會相信,上一次一定已經是“狼來了”的故事的最後一次。
我朝著慕容白走了過去,在他身前站定,俯視的角度讓這個跟王洋年紀相仿,可以叫我姐姐的男孩越發的顯得無助,就像是被人拋棄了的流浪狗。
人總會有那麽一段低穀的時間,孤獨,彷徨,覺得自己被整個世界拋棄……我也不能例外,所以慕容白的感受,我感同身受。
在他旁邊的單個沙發上坐定,我伸手端起了一杯酒……
“這是怎麽了?”看見我手上一片燙紅了痕跡,慕容白有些疑惑的問。
“燙的!”
“那王洋呢?”慕容白的表情古怪極了,仿佛是不可置信。他又往下看了一眼,看見我膝蓋上在樓梯上摔下來時候留下的淤青,更是驚訝的差點從沙發上彈起來,“你們打架了?他如今也不在乎你了麽?”
打架了?虧得他會想。還有,“他如今也不在乎我了”的這種說法讓我極其的不舒服,什麽叫做也不在乎我了?若不是他慕容白一個電話,我怎麽會帶著個傷手瘋了似的趕來這裏還從樓梯上摔下來麽?
“是我自己不小心,他火急火燎的去醫院幫我買藥了!”
大概是想要反駁慕容白,也或許隻是女人的虛榮,我用了“火急火燎”這個詞,而且在說到這四個字的時候,刻意的加重了我的語氣。
慕容白遲疑了一下後“哦”了一聲,緊接著又是滿臉落寞的說,“你受了傷,他一定很疼吧!”
呃……我下意識的扭頭看了慕容白一眼,仔細的打量了他的神色。
老實說,若不是我確定身邊的慕容白是個男人,也確定他的性取向沒什麽問題,我一定以為他當我是情敵。
我抖了抖滿身的雞皮疙瘩,輕輕的抿了一口酒。
羅曼麗?康帝,在金粉帝國裏喝了三次,每次都是不同的味道,我已經懶得再去深究。
慕容白搖了搖自己的高腳杯,自言自語,“你和劉芳是朋友,我和王洋也是朋友,可為什麽他就不能像你對待劉芳那樣幫我一把呢?”
“那也得分怎麽幫吧!”嗓子有些幹,我清了清喉嚨,又喝了一大口。
“有區別麽?”慕容白眯著眸子看我,放下了杯子,整個人往後一靠,幾乎陷進了進去,“不過是不想幫我的借口罷了!”
人要是鑽進了牛角尖,除非改變自己的認知,否則是很難走出來的,對於慕容白現在的這些想法,我並不想多加評論,飲盡了杯子裏的酒,又將酒瓶子拽過來倒了一杯,仰頭灌下。
我也知道這樣子與牛飲無異,完全就是焚琴煮鶴的節奏,可天曉得今天是怎麽了,我覺得渴,嗓子像是幹涸了一樣,心裏更像是漫延起小火苗,而且有越燒越嚴重的跡象。
“你的酒量還真是不錯!”一旁的慕容白說,我覺得腦子有些暈,完全聽不出他的喜怒,隻又滿了一杯灌進喉嚨。
“蘇總告訴我你的酒量不錯,還會點跆拳道,我先前完全不信,可咱們第一次在這裏喝酒之後我就信了!其實那次你喝的可不僅僅是羅曼麗?康帝,我讓人在裏麵加了些其他的烈性酒,酒精度數更高了一些……你不常喝,所以沒感覺到吧?”
慕容白說了句俏皮話,總算讓我覺得他還是活著的。其實我是想說句什麽反駁他一下的,可我張嘴,嗓子裏發出的聲音竟然嘶啞的難成音調……
“那一次蘇墨琛也在呢!”慕容白說,伸手指了指拐角處,“不過那時候,你還真是可愛的緊,你以為就你那樣三腳貓似的跆拳道,真的能嚇到我麽?我忌憚的一直都是蘇墨琛,可是他到了最後卻怎麽也不肯跟我合作了!”慕容白遺憾的說。
我的視線,順著慕容白手指的方向看去,記憶裏閃現一雙黑亮的幾乎可以反光的皮鞋,那坐著一動不動形如雕塑的人,竟然是蘇墨琛麽?那麽是不是意味著我後來遇到威廉時候看到的那個模糊的身影也是他蘇墨琛?他竟然一直跟著我麽?不放心?
腦子裏恍惚出現了一段話:我都不幸福,我怎麽能看著她幸福?天底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她害得我家破人亡,可她自己卻還奢望過好日子,簡直是做夢……
所以,說這話得人是蘇墨琛?他並不是不放心,或許隻是想借機傷害我?
我突然就很好奇,我想向慕容白問詢那天我離開後蘇墨琛是不是也跟著我走了?可我拚盡全力用手按著喉管,可發出的聲音卻還是沙啞的連我自己都聽不出是什麽內容。
我病了麽?還是說……一絲恐懼慢慢爬上我的神經,我覺得有些害怕,慕容白……
我轉頭看向慕容白,可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我這時候才發現蜷在沙發裏的的慕容白竟然也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
看著我驚恐的樣子,他竟然笑了,“阿瞞,你還記得咱們第二次在這喝酒麽?那時候你專程去看那幾瓶羅曼麗?康帝的年份,我還以為你察覺出了什麽,心裏擔憂的不得了,可沒想到你竟然那麽大條,被我帶著說了些其他的東西,最後竟然就輕鬆的放過了我……”
慕容白直起腰,從沙發裏爬了出來,朝我挪了挪。他向我伸出了手指,輕佻的撩起我一縷頭發,在食指上轉圈圈。我有些不舒服,因為這是王洋最喜歡的動作,而有些親昵隻能跟特定的人。
我往前竄了一下,雖然頭皮被拽了一下,可好歹是擺脫了慕容白。
嗓子越發的難受,很熱,還有些暈。我感覺自己像是喝醉了,可這種醉的感覺又跟上一次不太一樣。我覺得癢,像是身體裏爬滿了蠕動的蟲子,帶著我一同的躁動。
好難受!像是被人捏著喉嚨,連呼吸都有些緊迫。我扯了扯領子,試圖讓自己放鬆一些,可完全沒效果。
“阿瞞,我都說了那麽多遍了,你還是一點也不女人!”慕容白的聲音涼涼的,夾著戲謔。他突然出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試圖將我扯到他的身邊。
我心驚,下意識的反抗,猛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眩暈!緩了幾秒我才覺得腳下的地板是安靜的沒有晃動的。
驚恐!慕容白碰觸到我身體的那時候我竟然覺得舒服異常。
然而,脫離了他之後,之前燥熱,之前的麻癢居然越燒越烈。
羅曼麗?康帝……羅曼麗?康帝……
這酒裏有東西!
這想法出現在我腦海的時候我再也不敢停留,朝著門的方向就奔了過去。然而,一切似乎已經晚了,我的世界又一次晃動了起來,像是地震了一樣,攪得我頭昏眼花。
不大的包廂,沙發距離門的距離怎麽可以這麽遠?我看得見門把,也試圖去碰觸,可這門把似乎成了運動的,沒等我碰到,整個人就又一次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