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終於解脫
王洋是在上飛機之前給我打的電話,這趟班機需要兩個多小時才會抵達,我趕到這充其量隻兩個小時,更何況我還闖紅燈彪速那麽多,我注定是早到的。
其實我也知道並不用著急,可我一顆心煎熬著,完全是身不由己,維持著‘衝鋒’似的速度往前趕。
坐以待斃是死,飛蛾撲火也是死,如果結局注定逃不脫這個‘死’字,那我寧願飛蛾撲火!
腳好疼,可我堅定的仿佛像塊石頭似的一動不動。
真的好疼,比上一次等待威廉的時候還疼,疼一百倍,一千倍。
威廉初見我的時候像個大媽樣的叨叨我,“看看你,沒事穿這麽高的鞋幹嘛?還有這身衣服,你是來機場接人,有必要穿的這麽……性感麽?”
那時候我是什麽模樣?今天呢?我忽然就有些忐忑,不自覺的攏了攏頭發……
張揚的長發,那樣瘋狂的一路奔來,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柔順,到處是死結;衣服不知道打哪蹭上了灰,無論我怎麽拍打,都無濟於事;最離譜的是鞋子,滿是灰塵就不說了,什麽時候還掛斷了鞋幫上的裝飾物,垃圾似的拖在腳邊?
天呐,我究竟是怎麽跑來的?
我的眼神向四周看去,玻璃上折射出來的那個慘白狼狽的女人讓我越發的無措。
天呐,我……
思緒還在馳騁,可一股大力將我拽得原地轉了一百八十度,一雙手掐在我的肩膀上,震耳欲聾的咆哮炸響在我的耳邊,“你在發什麽神經?我還以為看錯了,沒想到還真的是你,你不好好上班,在大馬路上飆什麽車?你不想活了你,還是說這是你新想出來擺脫我的招?”
看著眼前的蘇墨琛,我淚水橫流……
大概是疼吧,肩膀,還有腳……
“阿瞞!”蘇墨琛被我這模樣嚇到了,一雙手急忙往我的臉上招呼,一邊幫我擦淚一邊問我,“怎麽了?怎麽了?”
怎麽了?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可眼淚就是止不住。
“不哭了,不哭了!”蘇墨琛手忙腳亂,然而對我泛濫的眼淚卻是沒有半點法子,情急之下他一低頭,竟然想用吻堵住我的淚……
我知道他的企圖,揮舞著雙手開始掙紮……
然而蘇墨琛的唇並沒有挨上我,他突然被人拽開,而那人出拳,狠狠地砸在了他的下巴上。這意料之外的一拳讓蘇墨琛連著退了好幾步才站穩,沒等挨打的他開口,打他的那人卻已經先發製人,“你想死麽?”
涼涼的語調,憤怒的聲音,卻是我熟悉的,早已經鐫刻進靈魂的絕響,淚水越發的肆虐張狂。
“哦!這不是我家小舅子麽?”蘇墨琛吐出一口血水,向前湊了幾步。
“您客氣了,我怕自己承受不住這三個字!”王洋咬牙切齒的說,扭過頭卻已是春暖花開,“阿瞞!”他叫我,衝我張開了雙臂。
我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被他抱了起來,原地轉了好幾個圈。
“我回來了!”王洋伏在我的耳邊,輕輕的,溫柔的說。
心頭壓著的千斤擔子瞬間就放了下去,我確定了一切,整個腦子裏隻有八個字:紫檀未滅,君亦未去。
“怎麽突然就回來了?”我吸了吸鼻子,朝著王洋的胸膛錘了他一下。
“想給你一個驚喜啊!”他說。
“你……”
“嗬嗬嗬……不要太激動,我隻是怕某個人太想念我,以至於吃不下睡不著,所以,我就人品爆發了一下,修完了所有課程,提前畢業了!”
“修完了所有課程?”我有些不敢置信。
“是啊!人品爆發了一下而已。”王洋低聲的說,跟我咬耳朵,忽又痞痞的補充了一句,“我敢說,是我太想你了,以至於吃不下睡不著嗎?”
我的臉很沒出息的臊了起來,可還沒等我發怒,王洋就背對著我蹲了下去,“老規矩!”
我的手慢慢扶上那穿著襯衫的背……跟以前一樣的溫暖,少了單薄卻是比幾年前更加的寬厚。
“走嘞”王洋不理會其他人,吆喝了一聲,就背起了我。
突然就想起一句話:時間是世間最殘酷的武器,能夠改變很多東西。
這句話也許是對的,就好比那麽多人的希望:變質我和王洋的感情,讓我們自動的放棄彼此!
可世間沒有絕對,他們估計錯了我和汪洋!
時間是武器,可它更是一個發酵罐,讓情感發酵,香醇濃鬱。
“哎!我說小舅子,今天可是七夕,中國情人節,你揍了你姐夫,又背走你姐,這是幾個意思?難道是誠心想讓我這情人節一個人上醫院過棍節?”蘇墨琛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這主意不錯,你隨意!”王洋頓了一下,隻說了這麽一句話,背著我就走。
我始終沒有回頭去看蘇墨琛一眼,因為我的心髒在某一瞬間被填的滿滿的,再也容不下其他……
辦公室裏,錢剛悵然的歎了口氣,站了起來,“我早知道這一切無力回天!”
他邁步走向窗口,伸手滑下幾片百葉窗,“可我怎麽也想不到不是威廉先生反而是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
錢剛並不認識王洋,我也沒想跟他解釋王洋的身份,一切,就真如他所猜測的就挺好。我順著錢剛的方向看去,透過百葉窗我清楚的看著外麵的一切……
王洋就坐在我目之所及,安靜的看著報紙。他就像是一塊經時間精心打磨了的玉,比以前更加的溫潤。
時不時走來幾個女同事紅著臉問他幾句私人問題,一會又過來幾個男同胞使勁的瞪他幾眼,探究的目光,嫉妒的神色,還有不知名的劈裏啪啦的火星子……
他,強行將敷衍壓下,仿若三月的陽光,微笑著一一回答。可他不知道這樣的表情,隻會將情況變得更加糟糕。
一陣吸氣聲,一陣尖叫……
女人花癡般的聲音傳來,“好帥!”
我的心被一根繩子輕輕的拽著,恨不得立刻衝出去,可我心裏究竟怎麽想的,我自己也摸不清楚,保護?還是……對自己主權的維護?
溫文如玉的男子,如春風拂麵般溫柔,我並不知道王洋此刻的內心真就真的跟他的表象一致麽?堂堂王氏企業的少爺,以他的性格,完全可以一拉臉,一甩手,抬起屁股,然後走人……現在這樣的事情,他經曆過,而且,不是沒做過。
然而,一秒,兩秒……他竟然沒有發火!他手裏拿的是公司訂閱的是環球經濟,全球時尚一類報紙雜誌,而他,對於這些是決計不感興趣的。
可他卻耐著性子掛著笑認真的看著!
王洋也變了!
他學會了忍耐,他在忍,為了我,因為這是我工作的公司,因為我愛這個職業,因為那是我的同事,因為他在等我,因為他……愛我。
我的心柔的仿佛能夠化成一潭水,他就在門外,帶著我此生的幸福坐在那,等著我!
在來公司的路上我都沒有告訴王洋我來這裏的目的:辭職。
拍賣會已經結束,宣傳片也算是圓滿,我已經沒有留下來的責任,更重要的是,王洋回來了。那個在我腦子裏設想了千萬次的題案於是果斷又被我拉了出來:我要離開。
這事情我並不打算現在就讓他知道,王洋知道我視創作為生命,定然不會同意我拋棄這一切,可是,我想擺脫蘇墨琛,我不想再過那樣忐忑的生活,我想要一個新的開始,一個隻有我們倆的幸福的開始。
“東西我收下了,不過你若是什麽時候改主意了,這裏隨時歡迎你!”錢剛已經回到了辦公桌前,拍了拍那份辭呈,說。
“頭,千裏之堤潰於蟻穴,你在自己的家裏養一隻蛀蟲,你……”
錢剛大笑著搖頭,“你這樣的蛀蟲多多益善,要多幾個你這樣能力的人,我早就發了!”
我這樣能力的人?請假翹班能力麽?三天兩頭翹班,隔三差五的請假,真多幾個我怎樣的人,多少公司不跟著倒閉?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接錢剛的話,最後隻說了句‘謝謝你’。
“這麽感激我?那不如以身相許?”錢剛很快接口,可沒等我反應他自己就先樂了,“開玩笑的,趕緊去吧,他等著呢!”
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想跟錢剛瀟灑的說聲再見,可我發現我竟然做不到,再見再見,不知何時,這兩個字被我說出來就真的成了威廉的忌諱:再見,再見,再也不見!要是真的離開公司,我和錢剛大概就真的沒有見麵的機會了。
可不說麽?我們之間的情誼何時生疏到了這地步?
一狠心,我悶頭轉身,可就在我的手指碰上門把的那瞬間我聽到了錢剛的聲音,“阿瞞,你一定要幸福。”
再不敢逗留,我奪門而出,而王洋幾乎是同時放下手裏的雜誌,朝我走了過來。
他很自然的勾起我的手,“我覺得咱們開一家蛋糕房,專門設計各種巧克力蛋糕一定會大賣,來的路上我就瞅著個不錯的位置……”
我終於相信,原來世界上真的存在一種人,哪怕你什麽都不說,什麽也不做,他都能像了解自己一樣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