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珍貴的東西
我喝酒的底子本來就不錯，又喝了幹媽的醒酒湯，半上午的時候就已經完全沒事人一樣活蹦亂跳生龍活虎。威廉本來建議說讓我翹一整天的班，可我想著這也就才上了一天的班，就又請病假，著實不怎麽好。倒不是怕這樣子坐實了公司裏關於錢剛偏袒我的閑言碎語，隻是覺得很對不起錢剛那通緊張兮兮的來電慰問。
因為歉疚幹媽勞累一宿照顧酒醉的我，又因為距下午上班的時間還很充裕，我便帶了東西去了她那頭。
幹媽一貫待我如親女兒，我大晚上一個人出去喝酒還喝成那德行，她又怎麽可能會輕易放過我？於是，我做好了足夠的心裏準備，抱著負荊請罪的態度，計劃著好好挨她一頓訓，也讓她好好泄泄氣。
劉芳不在家，門是幹媽開的，她說劉芳早前已經打了電話說公司有事臨時加班。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先例，所以我並沒有太在意，便安下心等著幹媽訓我。
不似以往，這次幹媽竟然沒有苛責我一句，隻雙手合十說了聲“阿彌陀佛，謝菩薩保佑”！
八個字，熨在我的心上，燙紅了我的雙眼，我擠在她身邊，將腦袋埋進她的懷裏，也隱藏了聲音裏的沙啞，“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麽！沒缺胳膊沒少腿的，您也別跟著擔心了！”
“胡說！”幹媽嗬斥了我一聲，輕輕在我腦袋上拍了一下，又扭頭朝著另一側做了三個吐口水的動作，“呸呸呸！菩薩勿怪，童言無忌！”
童言無忌？二十五歲的童言？還真是有夠老的！我心裏想著，誰知幹媽卻像是猜到了我的心思一般又拍了我一下，“鬼丫頭，你就是長到一百歲了，在我這也還是個孩子！”
終究是沒忍住，我抱著幹媽的腰哭出了聲音。
“好了好了，剛才不還跟我嬉皮笑臉嗎，怎麽突然就哭了？”幹媽頗無奈的說，手輕輕按在我的發頂上，將我披散的長發替我攏順。
威廉坐在一邊，先前看著我們娘倆煽情插不上手，現在就更不好意思安慰難過的我，隻是尷尬的搓著手掌。
“出小區右拐新開了個糕點房，老板娘做的一手好點心，馬蹄糕的味道更是一絕。阿瞞喜歡吃那些軟糯的東西……”幹媽扭頭對威廉說。
“哦哦哦！”威廉站了起來，忙不迭的點頭，“那……這裏就交給您了，我出去一會！”
“好！”
門被輕輕的撞上，老式住宅樓裏回蕩著威廉匆忙下樓的腳步聲，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幹媽的手停在了我的腦袋上，“阿瞞啊，威廉那孩子是真的不錯！要是喜歡他，就確定下關係吧！你年紀也不小了，可總是這麽莽撞可怎麽讓人放心？也幸虧昨天喝醉了遇到的是威廉，這要是遇到了其他人，而那人萬一……”
其實我自己也已經反思了，且不說我和慕容白不熟，隻說我因為某個人一通莫名奇妙的求救電話大晚上獨自出門，最後又因自視千杯不醉而喝的爛醉找不著東南西北就已經很腦殘了。
昨天那事做的確實欠考慮。
我抽了抽鼻子，在幹媽懷裏點了點頭，隻是不知道她看到沒有。
“這年頭，科技發達了，大家看起來也似乎不再那麽看重那層膜了，可貞操，無論如何都是一個女孩最昂貴的嫁妝，最珍貴的東西！”
最……昂貴……
“阿瞞！你信我，大學畢業之後，我一定會娶你，讓你做這世上最幸福的新娘！”蘇墨琛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而那眼睛裏蓄滿了真摯的光芒。
“我信你！”我用力地點了點頭說，聲音不自覺的帶了顫，而握成拳頭的手心裏早已經滿是汗水。
“阿瞞……”蘇墨琛托起我的臉，極盡溫柔的說。因為緊張他的指尖也開始顫抖，他慢慢低下頭，緩緩的靠近我……
天呐！誰來告訴我，我的視線究竟該放到哪裏？是他那含情的眼，還是他那鮮紅而性感的唇瓣？心肝抖動的厲害，劇烈的幾乎要跳出我的胸腔，我不敢再看，死死地閉上眼就再也不敢睜開。
時間似乎靜止了，可我的心跳，我的人，卻都隨著那越發敏銳的感覺一道沉淪……
世間怎會有如此柔軟的唇瓣？貼近，是讓人欲罷不能的熱烈；碾軋，是讓人興奮到戰栗的顫抖！世間又怎麽會有這樣神奇的一雙手，燎原之火輕鬆而迅速的燃盡了我作為人類被道德束縛最本質的欲望。
一切水到渠成……
隻是……身體像是被人撕裂了又重新縫補起來，四肢百骸更像是被碾路機生生壓成了千萬塊的碎片。
愉悅，疼痛……於是在這不知何時就已經分不清的感覺裏，我從一個女孩華麗蛻變成了一個女人！
已經三年了，對於當初那樣一個決定，我從來不曾後悔，若是時間可以重來，我一定還是會那麽做的。忠於愛情，我奉獻了我最珍貴的東西，沒有半點保留的把自己交給了蘇墨琛。在愛情這囚牢之中，我從來不虧欠他蘇墨琛。可他又是拿什麽回報了我？回報了我的愛情？是三年前的離開？還是現在相見時候的處處針對？
幹媽並沒有發現我的異樣，接著說，“不管你將來選不選擇威廉，可你一定要知道，男人的本性是貪婪的，娶你的那個男人不一定隻有你一個女人，可他一定會介意自己是不是你的第一個男人，即便開始時他說自己不在乎……”
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嗎？
“是的！我不在乎！”王洋吼，撲了上來，從身後一把抱住我的腰，他的力道大極，險些將本就身體虛弱，腳步虛浮的我撞翻。
病房裏彌漫著的濃鬱的醫院特有消毒水味道，讓我的腦袋暈暈呼呼的，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可王洋越發響亮的聲音更大聲的炸響在我的耳邊，直接推翻了“我以為”。
“我不在乎！我什麽都不在乎！不在乎你和蘇墨琛的過去，不在乎你為他的付出，即便是萬劫不複到了如今這地步……”王洋喘了一大口氣，勒著我腰的手越發的用力，“我也不在乎！我隻在乎你給不給我這個機會，而我能不能被允許……愛你？”
“小洋！你知道的，我們倆是……”
王洋笑了，粗暴的打斷了我的話，“可你也知道我們倆根本不是！我不想再糾結其他的事情或者理由，到了現在這一步，我隻想問你一句話，你究竟是把我當成弟弟，還是……一個男人？”
……
現實究竟是什麽樣子的？我該相信幹媽還是王洋？已經被誓言傷的遍體鱗傷的我還能再一次選擇相信嗎？
“阿瞞！阿瞞！”
威廉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他將手裏捧著的兩個大包裝盒放在了茶幾上。又取了兩塊馬蹄糕，一塊遞給幹媽，一塊遞向我。
幹媽推了推我，“阿瞞，你也嚐嚐，味道還真不錯！”
威廉忙不迭附議，“嗯嗯！”
那樣子傻乎乎的，活像是射雕英雄傳裏的傻郭靖。
“傻小子！”幹媽揪著威廉的袖子，扯了他一下，“要是覺得時間到了，是不是也該去見見家長！”
威廉一愣，後知後覺的搔了搔腦袋，別有深意的衝著我傻笑了一下，“幹媽說得對！”
“愣頭青！幹媽伸手衝著他點了點，笑罵了句。
……
從幹媽住處出來在去往公司的路上，威廉的雙手一直按在方向盤上，他的表情凝重，我不知道他在醞釀什麽，卻也被他感染的緊張兮兮。
快到公司門口了，威廉支支吾吾的叫了我一聲，“阿瞞……”
“嗯！”
“上次……”威廉不知想起了什麽，滿臉的尷尬，他的話也沒有說完，不過內疚之色掛在臉上卻是顯而易見。
他的視線一直盯著前方，努力的平穩了呼吸，似乎咽了口唾沫才下定決心，“阿瞞，你跟我一起回英國見……”
威廉的話我並沒有聽完，並不是不重視，隻是我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一台高檔汽車裏鑽了出來。
女人羞澀的笑著，彎腰衝著車裏的人揮了揮手，她的嘴型動了動，似乎說了再見。而車子裏的人也不知又說了句什麽俏皮話，女人捂著嘴巴，一雙眼睛笑成了月牙型。
我肯定是懷了壞心眼成心想要打擊報複，否則我怎麽可能從車裏鑽出來，就那麽靜靜的站著，直等到車子遠去，那女人依依不舍的轉過身子，才發現我，“阿瞞……”
因為驚訝，她張大了嘴巴，臉色刹變，又是白又是紅，“阿瞞，你怎麽會在這？不都幫你請假了麽？”
我板著臉，“緊張什麽？又不跟你搶，什麽時候有時間了拉出來溜溜，也好讓我看看，幫你參謀參謀！”
也許是我想多了，可我總覺得劉芳在得知我並沒有看見‘那人’的時候，眼睛一動，像是大鬆了一口氣。
她罵了我一句“死女人”，轉過臉才低低的接著說，“就是一般人，沒什麽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