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恰到好處的韻味

  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白皙無瑕的皮膚……


  她沒有化妝，甚至連唇膏都沒有，她也不很傾城，可從她的身體裏自內而外自然的散發著一股子出水芙蓉般的純粹。她的眼睛亮極，是那種讓人一眼後，就再難挪開眼風景。或許你會記不起她的容貌，可我保證，你一定會記得那雙眼，那雙很亮很亮的眼，像是一汪清潭，我絲毫不懷疑那雙純粹清澈的眸子可以滋潤洗滌這浮躁斑斕世界裏的任何一個幹涸肮髒的的靈魂，隻是……


  一股異樣慢慢爬上我的心，震驚之下我隻覺得三魂去了六魄。於是，就那麽無理的，那麽直勾勾的看著她。而她也是不信的瞪著眼睛看我，也不知道是震驚自己那樣的一番說辭會被人聽到，還是因為跟我一樣的“那個原因”。


  我的心髒早已失了該有的節奏。而她似乎更狼狽，一張臉紅的仿佛能滴出鮮血，就連脖子上的血管也突突的跳得很劇烈。她連售貨員最基本的常識都沒了，我就站在她麵前，我們就那麽對視著，可長達一分鍾左右的時間裏，她竟然就是那麽跟我一樣呆呆的站著，絲毫沒有要問我有沒有需要幫忙的覺悟。


  “小姐！您需要什麽？”


  最後還是趙姐出了聲，她笑著問我，也讓我將視線從那呆愣的女孩身上挪了開來。


  我轉過臉看向趙姐，她大概四十幾歲的樣子，眼睛小的可憐，可手腳麻利，整個人透著股精明幹練。


  我看清她的時候她自然也看清了我。不過，趙姐的反應比起我和那女孩來倒是小的多，她隻是微微一楞，便迅速的開了口，“她叫莫如果，剛來幾天，是個大學生，眼瞅著大四要畢業了過來體驗體驗生活！”大概怕我責難，趙姐又補充了一句，“她年紀小，又是新上手，什麽都不懂，愣神什麽的也是常事……”


  她先前訓了莫如果，現在，卻是急著替她跟我解釋，袒護的味道，包庇的意味讓人無法忽視。沒想到上次超市，竟然還能看到如此溫情的一幕，讓我想起我的過往人生，想起我二十幾歲的時候，想起我的大學時代……可那時候，我的身邊怎麽就沒有這麽一個關心我的長輩親人呢？


  微酸的感覺在胸腔裏震蕩蔓延，我有些嫉妒，心裏想著人和人還果真是不一樣的，譬如這莫如果就是真的比我有福氣。


  見我沒有跟上來，卻是在鮮肉櫃台前停下，本已走到我前麵的威廉推著購物車又退了回來，剛好趕上趙姐問話的時候，他便自然的替我接了過去，“給我們來塊排骨！”


  “好嘞！”趙姐豪邁的應了一聲，探手扯了肉很厚的一片，讓威廉看了眼，見他沒什麽異議直接拿了骨刀開始劈。


  手起刀落，趙姐把這骨刀玩遊刃有餘，而那刀子在她手裏竟也像是活了一樣。劈骨頭的活計她熟悉，頗有庖丁解牛的味道，也不知是她自詡劈骨技藝高超，還是覺得隻是劈骨頭有些單調乏味，於是她一邊劈著排骨，一邊抽空看我幾眼。


  “怎麽了？”她這麽看了幾眼後，威廉也好奇了，順著她的視線盯著我的臉看。


  趙姐憨厚一笑，回身朝後麵看了一眼，“先生，您的女朋友長得跟我們如果很像呢！除了……”趙姐抬起空著的那隻手，指了指自己的眼角，“那麽一顆痣！不過也就是那麽一顆痣，添上去後卻妙不可言，加了韻味，多了飄渺，就仿佛……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似的！”


  加了韻味？多了飄渺？就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我的手不自覺的撫上我的右眼角，那裏，有一顆血一般鮮紅的淚痣。


  做生意的哪裏有說顧客壞話的？我心裏清明。


  威廉聞言卻是偏著腦袋飛快的瞅了莫如果一眼，不過他大概對我們長得像不像這件事沒興趣，更沒有探討我們倆究竟像不像，隻是回身衝著我嘿嘿一笑，頗自豪的撫上我的眼角，“我也覺得這痣長得恰到好處！”


  恰到好處？我看了看站在原處，不知何時已經抬了頭，此刻正目不轉睛打量著我，跟我長相頗有幾分相似的莫如果，心中苦笑，若是可以選，我寧可長得像她。寧肯……不要這份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