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劫數難逃(八)
下麵的一幕對於淩雲來說並不陌生,之前給紫若療傷的時候,也曾將體內泛著青紫之色的靈氣,注入她的傷口,讓她重新恢複生命,然而今天從天城主那樓閣之體上,所見到如盤龍一般的靈氣,要是以往所見靈氣的百倍不止,如同一個巨大的洪流,衝著自己奔瀉而來。
巨量靈氣的灌入,讓淩雲空虛的身體一下子變得充沛起來,仿佛河流衝刷流淌過幹涸的大地,又像是海綿浸泡在河水之中迅速的吸水膨脹,隻是這洪流般的靈氣實在太過巨大,不止是濕潤了淩雲幹涸的身體,而且將淩雲整個身體淹沒,仿佛沉浸在水中,鼻眼口均淹滿了源源不斷湧入的靈氣,嗆得他幾乎要窒息。
那無窮無盡的靈氣,不止是一條河流,像是灌入淩雲身體整個海洋,好似一個人被別人困住手腳,掰開口鼻,硬要灌他喝水,即使肚子都脹得快要爆開,還是要繼續灌水,這種難受的感覺生不如死。
可淩雲絲毫沒有掙紮的力量,即使靈氣灌入他的體內,但不能為他所驅使,反而像鑽入了身體的蟲子,在四肢百骸間不停地鑽動,尋找每一個能夠進入的縫隙,甚至硬生生地衝擊著骨頭和血肉,令淩雲痛不欲生。
淩雲的意識已經接近模糊,恍恍惚惚間,此身已非自己所有,像是在一個酷刑架子上任人折磨的囚徒,痛不欲生,卻連掙紮的力量都沒有,昏厥過去陷入永恒的昏暗,可沒多久又會被劇烈的疼痛折磨醒來,再次麵臨這地獄般的難受感覺,在自己的身體發膚之上切身感受著那真實的痛苦。
“天城主,萬壺靈氣怕是已經夠了吧!你一直不相信這是世間最好的爐鼎,現在結果如何,任何人都一眼就能看穿,他能夠承受萬壺靈氣的壓力,結果是我贏了,你輸了,現在賭注拿來吧。”辛慈道。
“哼,我還沒注完呢,你難道不知道我注靈的方法,不能夠以世間來計算嗎?我素來有好生之德,注靈不會像其他人那樣粗暴蠻橫,不講一點溫柔,而是細水長流,慢慢地注入少年體內,不會傷害到他的身體,所以,那萬壺靈氣,少說我也要注上半個時辰,哪裏能這麽快結束!”天城主強詞奪理道。
本來注靈的速度確實會因人而異,有快有慢,但決計沒有萬壺靈氣需要半個時辰才能注靈完畢的可能,即使以最慢的注靈速度來計算,半個時辰也要注入足足二十萬的靈氣,淩雲即使是天下最好的爐鼎,驟然接受二十萬壺的靈氣,隻怕也要自爆而死。
辛慈瞬間明白了天城主的把戲,他想利用計算靈氣壺數的漏洞,注入更多的靈氣,直到將淩雲體內靈氣多到自爆而死,借口說自己所找來的爐鼎不堪一擊,搪塞過去,便可以避免輸掉這場賭局,但辛慈不是吃素的,怎麽可能放任這家夥如此公然作弊!
“天城主,我不會用時間來計算靈氣注入多少的,這對你未免太不公平了,畢竟你不同於其他仙人,可以任意控製注靈的速度,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連創世大神都自愧不如,恐怕他們也不會想到,用他們身體遺世所化的靈氣,還能隨意控製注靈速度。”辛慈一番辛辣的嘲諷,但天城主渾然未聞。
“當然,我計算的方法一定是足夠精準的。”辛慈從腰間掏出一個青瓶,繼續說道,“這個瓶子可是上古遺物,專門用來承載靈氣,無論多少靈氣裝進這瓶子之中均可容納,而且每滿一萬壺靈氣,這瓶子的顏色便會變化一次,所以你現在可以住手了,我們共同見證,將淩雲身上你所注入的靈氣收進瓶子裏,假如隻變了一次顏色,便是萬壺靈氣,假如變了兩次顏色,便是兩萬壺靈氣,以此類推。”
“哼,拿一個破瓶子糊弄我,當我是那麽好擺弄的嗎?”天城主繼續瘋狂地注入靈氣,隻是遺憾的是他隻能源源不斷地注靈,並不能極大的擴寬注靈的速度,所以一時之間淩雲接收的靈氣相對穩定,並不會猛地增到幾十萬壺,那必然會像威力巨大的核彈一樣將他炸個粉碎。
“嗬嗬,天城主,你不用這麽虛偽,我已經看穿了你的把戲,壓根就不想兌現諾言,更不願麵對賭輸了的結局,願賭服輸真君子,這未免太不像個男人了。”辛慈道,眼神中充滿了鄙夷。
裘鶯擔心道:“他……他快不行了,小姨。”
天城主聞聽此言,心中大喜,這小子硬撐了這麽久,輸入的靈氣約有五萬壺之巨,想不到還是活得好好的,現在終於露出了頹勢,想必是快要死掉,一定要注意用符印將他身體封在封印之中,以免爆炸起來的時候血肉橫飛,弄得我雅致居所腥臭肮髒。
“誰說我不想兌現諾言,辛慈,我堂堂上仙,一諾千金,等我注靈達到了萬壺,自然會停手,到時候勝負自然分曉,你現在這樣子造謠扯謊,非要說我輸了,那我隻能罷手不比,收回靈氣,原來的賭局一應作廢!”天城主威脅道。
辛慈瞥了一眼痛苦支撐的淩雲,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遇上這種賴皮又能如何,不再說話,任他繼續注靈,也許熬過了這個門檻,淩雲從此成為不止全天下還包括天外所有地方,最最好的爐鼎,也未可知,福禍相依,現在隻能看他自己的命了。
淩雲的意識早已模糊,隻覺身體處在地獄之中,不斷有猛烈洪水般的靈氣充盈身體,像是驚濤駭浪拍打堤岸,隻是與一開始的窒息感覺不同,淩雲竟然在痛苦的昏迷中,漸漸地對這種痛苦習以為常,人忍受的程度是不斷降低的,從一個人以為自己不會受到任何拘束,到年少熱血消退,過上平凡規律的生活,在往日少年心中,那種日子有如囚牢,可已經意誌消沉的中年人甘之若飴,還生怕失去了這種牢籠般的生活。
淩雲此刻便是這種狀態,從那洶湧澎湃的靈氣不斷衝擊身體開始,感受到極大的痛苦,窒息般的難受,逐漸發現自己在這種痛苦中習以為常,並且能夠活下來的時候,身體及意識都開始同時接納這種不斷持續的痛苦,並且沉浸其中,到了最後,痛苦已經成為了他的常態,變成了不可缺失的一個部分,就讓這痛苦一直持續吧,身體一旦適應,這種適應就會變得極為可怕,再有更多的痛苦與傷害都會習以為常。
在習慣了痛苦之後,驚濤駭浪變得像是溫柔拂麵的清風,還有波光粼粼的湖麵,躺在岸邊的青草之上,身體時不時地麻癢一下,提醒著他痛苦還在身邊陪伴著他,並未徹底遠去,隻是當他越來越習慣的時候,這麻癢的感覺便越發輕微。
可天城主卻錯誤地估計了淩雲的處境,看著他皺眉瞑目的痛苦樣子,滿心以為他隨時都會自爆而死,注靈更加毫不鬆懈,全神貫注地投入,但所有的靈氣進入淩雲身體之後,如同海水灌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不知所蹤,但那深淵永遠不見填滿,讓天城主心中不得不起了狐疑的心思,難道是那辛慈故意搞鬼?
一旦有了懷疑的念頭,天城主注靈便不再那樣積極,而是時斷時續,甚至開始想要收回靈氣,生怕辛慈在淩雲身上做了手腳,將自己所有的靈氣全部偷去,這個心思極多的女子很可能會這樣做。
“媽的,這是爐鼎嗎?這還是個人嗎?他的身體,就像一個吞噬一切的窮奇,深淵巨獸,多少靈氣塞下去都沒一點影子,這絕對是你搗鬼了,我不信世間有這樣的人體!”天城主凶狠道,他終於停止了注靈,可淩雲還沒有死,也沒有自爆,隻是閉著眼睛仿佛躺在沙灘上曬著太陽般悠然自得的神情,大概已經有十萬壺靈氣注入他的身體,可是毫無作用,全部落入了深淵之中。
“哼,願賭服輸,他既然沒有死,承受了你所有注入的靈氣,那就說明他是當世最好的爐鼎,能夠輕鬆承受萬壺靈氣,你輸了,那二十萬壺靈氣,欠我的不要耍賴!”辛慈道。
天城主沒想到剛才那一番話,暴露了自己輸掉的結局,可是話已經出口,便無法收回,隻能硬著頭皮道:“哼,我是輸了,但你在爐鼎上麵做了手腳,這才是我輸掉的原因,否則,我怎麽會輸掉?”
“從未見過這般可笑的人,輸掉便是輸掉了,耍賴好意思嗎?枉為天城之主!”辛慈唾棄道。
“哈哈哈哈,你既然知道我是天城之主,便應該知道這是我的地盤,在我的地盤上,公然作弊,你可知道,我這輩子最喜歡賭,可是我最討厭就是賭局上有人作弊,曾經有個龍族的頭領因為和我下注時,在賭局上出老千,被我剝掉了全身龍鱗,幾十萬年了,還沒恢複呢,現在聽到我的名字都躲著走,你今天卻送上門來了!”天城主陰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