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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劫數難逃(二)

  當晚在小鎮的客棧裏休息,淩雲睡在辛慈的隔壁客房裏,隻是因為怕他逃走,追來追去浪費力氣,索性還是靠那根繩子將他拴住,一端在他腰間,一端在辛慈房間的床腳,一旦有動靜,辛慈立刻就會察覺。


  走進客棧的時候,淩雲也曾百般哀求,先取下繩子,回頭再係上,可辛慈渾然沒聽見一個字,隻淡淡說了一句:“你如果取下繩子,我就在你身上割一刀。”


  為了避免平白無故挨上一刀的風險,更何況客棧裏想必沒有那麽大的創可貼,足以貼住刀的傷口,所以淩雲隻能老老實實地帶著繩子,還特意擰緊了一些,生怕掉下來,被辛慈誤會是自己解下。


  在掌櫃的和店小二的怪異目光中,淩雲感覺已經做到了麵不改色,回到房間還是躲在床上,蜷縮成嬰兒的形狀,在人前的出醜,讓他心靈倍感受傷,因為淩雲的破爛衣衫和發呆模樣,客棧掌櫃以為他是個武瘋子,連水都沒準備,所以沒能洗澡或是換一身衣服,反正淩雲也不是那麽在意,隻要能夠有個地方躺著休息,已經足夠了,是不是能夠洗去那身上的塵垢,已經無足輕重,他累極了。


  即使能夠洗去身上的塵垢,心靈上的創傷,一個身心健全的男人,所有的尊嚴,誰又能換洗一新呢?


  更何況,也許這臉上的塵垢,讓人認不出他真正的樣子,能夠以一種邋遢的偽裝活在人的麵前,反倒是保護了他那幼小的心靈。


  晚上,淩雲躺在床上,在創傷的刺激下,雖然四肢百骸都累得散架,仍然無法睡去,隔壁兩個女子輪流洗澡的水聲,透著燭光映得一二倩影,還有那低聲若聞的談話,讓淩雲更是無法睡去。


  即使到了深夜,隔壁燈火早已熄滅,完全沒了聲音,淩雲還是無法睡著,他三番四次想要嚐試著解開繩子,看一看隔壁的辛慈是否能夠發現,或者她是否真的不會睡覺,可一想到她那句話“你如果取下繩子,我就在你身上割一刀”,淩雲便沒有了嚐試的勇氣。


  翻翻覆覆大概足有數個時辰,淩雲才終於睡去,夢中,似乎有與現實完全不同的境況,自己恢複了靈氣,又能夠重振雄風,在眾人麵前,橫掃一片,可忽然低頭,才發現腰間還係著一根繩子,台下無數人議論紛紛,明嘲暗諷,他慌張極了,想要解掉繩子,可抬頭發現人群中辛慈的冷冰冰目光,還有那把已經出鞘的刀,原來她就在等著自己解掉繩子,接著給自己一刀……


  淩雲驚得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起身才發現外麵已經天光大亮,有人敲門道:“公子你醒了?”是店小二的聲音。


  “怎麽了?”淩雲揉了揉眼睛道,還沉浸在剛剛那個驚悚的夢中。


  “一大早兩位姑娘說是外出一趟,要小的等你醒來,給你送一身新衣服,並且讓你騎馬到十裏外的斷橋相會,若是午時還不到,就……就回來將你剁成肉醬,若是敢逃走,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這是姑娘的原話,非讓小的傳達給你,公子,可不是我針對你啊。”店小二無奈道。

  淩雲隻覺剛醒來腦子昏沉沉的,身上腰間的繩子果然不在了,想必是辛慈取走的,於是起身開了房門,接過店小二送來的衣服,道:“那現在幾點了?”


  “離午時還不到半個時辰了。”店小二道。


  “什麽?!那你怎麽現在才叫醒我!”淩雲心中焦急,這半個時辰,就是一個小時,不過換好衣服,騎馬十裏,這時間倒也不是特別緊張,隻是昨夜過來已是夜晚,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知道辛慈從哪個方向過來,更不知道前方應該去往哪個方向。


  換上一身短打扮,正是街市上出苦力人的模樣,哪裏有那店小二口中公子的影子,可淩雲顧不得這些,抓住店小二便跟著他前去取馬,翻身上馬,道:“她兩人去往哪一邊?”然後順著店小二所指的方向,策馬狂奔而去。


  淩雲所騎的馬匹,本來是西北黃袍僧的座駕,精壯耐饑,持久耐跑,可是不以速度見長,即使如此,十裏的路程對於馬兒來說,並不算遠,隻需一炷香的功夫,便能跑到,半個時辰的時間,綽綽有餘。


  前方隱約聽見大河的流水之聲,淩雲心中一喜,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但有河水就意味著有橋,興許那斷橋就在前方,也未可知,於是加快了馬力,疾速向前驅使。


  “小姨,他趕過來了。”前方果然有一角斷橋,架在湍急的河水之上,僅餘飛起的一角,橋邊的河岸之上,有一個飛簷亭子,辛慈和裘鶯就坐在停下,看到淩雲騎馬趕過來,裘鶯站起來高興道。


  “你們為什麽要先走,萬一我就這樣跑了,你以為天下這麽大,就一定能抓得到我?”淩雲道。


  “你身體裏我早已裝了一個喜歡自爆的蟲子,若是長時間聞不到我的氣味,它心情煩躁,說不定就在你身體裏爆炸了,你說,我還有必要找一具屍體嗎?”辛慈道。


  淩雲心中一寒,這家夥怪不得不怕自己逃走,這樣子看來,就算逃走,也不過死得更快而已,她說的話,一定是做得到,沒必要嚇唬自己,否則也不會如此大膽地放自己不管不顧,不過,這蟲子什麽時候進入自己的身體,他從來都不知道,萬一有了逃跑的念頭,豈不是必死無疑,真是歹毒的女人,不由一身冷汗,後怕不已。


  “那你們為什麽要先走?”淩雲仍不解道。


  “小姨她一早起來,說想看看這河邊的日出景色,所以我們就特意早早過來,她又不想你過來,說你煞風景……”裘鶯道。


  “沒錯,隻是想不到這頭豬居然睡到了中午,太陽都要曬幹了,你晚一點過來,我一定會信守約定,將你剁成肉醬,可惜了真是。”辛慈道。


  淩雲心裏暗暗道,真是腦袋出了問題,連續幾天幾夜的奔波,都不覺得累,還想來這河邊看日出,幸好沒拉我起來,不然死前都睡不好一個飽覺。


  “好了,過了河去,便是你赴死的地方,帶著你真是累贅太久,今天就送你過去。”辛慈道,目光一直沒有沾過淩雲,全放在對岸,那一片蔥蔥鬱鬱的綠色叢林。

  “橋都斷了,怎麽過去?”淩雲道。


  “這不用你擔心,還是好好想想,一會兒怎麽換一個舒服死的姿勢吧。”辛慈道。


  淩雲坐在馬背之上,烈日的暴曬也毫無熱的感覺,隻覺身體分外的冰冷,似乎在寒冷的冬天,誰能夠麵對即將到來的死亡,而無動於衷呢,特別是自己又不是已經白發蒼蒼的老人,一生看盡了炎涼冷暖,再也沒有什麽缺憾,可以放心地離開這個人世,年少的人,總有無限的留戀,大好的人生就擺在眼前,誰會想去死?

  辛慈帶著裘鶯雙雙上馬,提起韁繩,馬兒甩著飄逸的馬尾,鬃毛一抖,撒開蹄子,來到岸邊,望著那茫茫蕩蕩的河水,逡巡不敢涉水。


  辛慈舉起了手中的刀,斷然一揮,青色的河水為之中斷,劈開一條通途道路,河底盡是卵石,兩邊是高達數十丈的壯觀水幕,被那一刀割開在兩邊,水為之斷流!

  淩雲眼睛都快瞪掉了,若不是親眼所見,他不相信這斷河之術居然能夠真實在人間重現,西方曾有摩西劈開大海的傳說,可那畢竟是傳說,隻是摩西是為了諸猶的生路,而今天辛慈斷河是為了送自己去死,一生一死,迥然不同。


  馬兒似乎也未曾見過這種壯觀的場景,在淩雲的幾次鞭策之下,才勉強壯膽走下河底,踩著卵石踱步過了河床,來到了對岸,河水恢複了湍急的流淌,一切平靜如故。


  “說真的,辛慈,我不理解,你這麽強大,到底還有什麽值得你去賣命?天下攘攘,皆為利來,世人忙碌,無非是為了錢財,錢財可以換來衣食,可以換來富貴,甚至可以換來生命,換來愛情,而對於你來說,擁有舉世無雙的財富,成為統治天下的女帝,皆是一揮手的事情,為什麽偽裝成一個凡人,去做收集靈氣這種瑣碎的事情呢?”淩雲反正已經快死了,不怕惹怒辛慈,問道。


  “你懂什麽?!”許久,辛慈回了一句,並沒有任何解釋。


  “那就算你愛做這件事情,我不反對,可我所有的靈氣已經全部給了你,為什麽還要抓我去送死呢?之前的鐵如蘇,你取走她的靈氣,可沒有殺了她,也沒有帶她去赴死啊?”淩雲道。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有人想要你的命,怪不得我,隻要把你送到這裏,我便可以獲得你當初所擁有靈氣的十倍,當然值得一試。”辛慈道。


  “十倍靈氣?我居然值這麽多錢,哈哈哈,我都沒想到啊。”淩雲無奈苦笑一聲。


  “在我眼裏,你連一個銅板都不值,可是有人願意付這種愚蠢的價格,我當然樂意送你過來,多賺一點靈氣,誰不樂意。”辛慈道。


  “那你總是說殺死凡人會獲得懲罰,什麽懲罰,誰給你懲罰?”淩雲問道。


  “不關你的事,關心你怎麽死才是正事。”辛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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