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蘇醒未愈
再一次醒來時，色已黑，淩雲心驚不已，十幾來，他已經習慣了一睜眼便是那個永恒不變的世界，上的太陽，甚至每一朵雲彩，每一片樹葉，每一朵浪花，所有事物的位置都不曾改變，可是竟然黑了。
淩雲更加驚訝的是，腿居然麻木著沒有了知覺，昨還能活動一下，可是今已經完全無法動彈了，仿佛兩根木頭插在腿上。
身體下麵鋪著一層毛氈，上麵蓋著一層新棉織成的薄被子，不知是誰所為。
耳邊是嘩嘩的江水波濤不息奔流之聲，自己還躺在那塊大石頭上，而那山峰上的客船也已移動到淩雲身旁的巨石之上。
淩雲擔心起來，兩隻手伏地掙紮著爬過去，上身攀附在船頭甲板上，拉開半掩的門板，看到燭火下，四名女子在客船中熟睡未醒，互相依偎著，呼吸平穩，胸口起伏，似乎還在美夢中遲遲不願醒來。
淩雲望著四周，巨石上有一堆篝火，柴火燒得正旺，映得四周通紅一片，其他地方空無一物，難道是老道去而複返？
若是老道回來倒是好事，淩雲正想請教他，為何到了日子，自己的雙腿反倒麻木不得動彈。
本以為是壓得麻木，可是緩了好久，淩雲隻覺雙腿渾無知覺，全然不是壓麻了那種螞蟻啃噬的瘙癢福
“到底怎麽回事？”淩雲心生疑惑。
船艙中，幾名女子均被淩雲拉開門板的聲音驚醒，陽靈綾最先爬起來，衝過來欣喜道：“你居然醒了，還以為你死了！”眼睛裏差點喜悅地流出了淚水。
雪珠也是滿臉喜色，走過來幫忙拉著淩雲拖進了船艙，不顧淩雲身上還有斑斑點點的血跡。
依偎在四名女子之間，從外麵清冷的大石頭上，來到了船艙裏，倒是和美夢中一模一樣。
“船怎麽會突然到石頭上？”淩雲疑惑問道。
眾女子也是迷惑不解，她們記得，當時客船行在江水之中，忽然起了大風浪，還以為客船要被巨浪掀翻，沒想到等她們回過神兒來，船已經到了石頭上。
淩雲聽完她們的解釋，才想起她們在山巔上時，處在凝固的世界中，哪裏會知道誰移動過來，或是恢複了世界。
“當我們發現船下穩如平地時，出艙一看，才知道來到了一個大石頭上，我們以為客船是巨浪拍打到了石頭上，此時江水已經風平浪靜，完全沒有那種驚濤駭濫凶險了。在客船旁邊，我們發現官人就躺在那裏，怎麽叫都叫不醒，身體又重如泰山，我們四個弱女子拚盡了力氣，也沒能抬得動，好在你當時氣息平穩，我們覺得應該不會出事，便幫你鋪上毛氈被子，隻好留你在那裏睡覺。”雪珠解釋道，眼神不敢直視淩雲，總是低頭覷著船艙的底板。
陽靈綾掩嘴笑道：“雪珠還有一件事沒，當時抬你的時候，不知道你是裝睡還是真睡，竟然摟住了紫若，死活不動手，踹了你好幾腳還摟著人家，又親又些不著邊際的話，什麽我的心啊肝啊的，後來除了雪珠誰還敢抱你，讓你躺在那裏都便宜你了，應該踢到江裏去。”
坐在角落的紫若早已背過臉去，脖頸處也變得通紅，特別是聽到了陽靈綾提起此事，更加害羞難忍，恨不得將淩雲真踢到江裏去。
淩雲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腦門道：“原來那不是夢，我以為是夢，夢裏把你們從山上搬了下來，然後你們依偎在我身邊，原來都是真的。”
紫若聽了此話，更加惱羞成怒，本以為他隻是做夢，便還可原諒，這家夥竟然借著做夢耍流氓，拿起手裏的一個枕頭，狠狠地砸了過去。
那枕頭裏裝滿了蕎麥，外皮一麵是竹片，一麵是布麵，所以頗有些重量，媚娘看著枕頭飛了過去，莞爾一笑，好心提醒道：“心！”
淩雲轉過頭，那枕頭正正地砸到臉上，並未砸破皮，但那重量悶得臉差點喘不過氣來。
紫若見他一臉懵懵的樣子，以為砸疼了他，心裏有些過不去，覺得下手有點重了。
不料，淩雲有如醍醐灌頂，拍著大腿叫了起來，道：“是啊，我怎麽忘記了，睡一覺不止一，一也可能睡很多覺，原來是我算錯了！”
淩雲拿起枕頭，這枕頭裏有許多蕎麥，本來顆粒較大，被淩雲碾碎成流沙一般的樣子，淩雲從甲板上撬起了幾塊木板，然後將木板圍攏起來，上下製作成兩個同樣大的漏鬥，中間留著一個眼，對在一起，形成了一個計時的漏鬥。
眾女子不解他要做什麽，隻能在旁邊看著淩雲忙活，連忙也幫不上。
“不會是砸傻了吧？”陽靈綾嬉笑道。
紫若見他完全不像腦袋受贍樣子，心裏稍安，但是因為淩雲很少移動，所以眾人並未發現淩雲的腿上受了傷。
做好了漏鬥，淩雲將那些碎蕎麥倒入了鬥中，果然開始緩緩地下流，淩雲聽到遠處山寺一聲鍾響，知道已經到了子時，於是開始計算漏鬥的時間，調整下流的速度，直到第二次山寺鍾響，眾女子昏昏欲睡時，漏鬥中蕎麥正好流進。
淩雲心知這一次十五日一定要堅持不動，便於那靈氣愈合傷口，並將所有的血脈通絡連接，否則再忍受一次半個月那麽久不動彈，他簡直要瘋掉。
凝固了世界之後，淩雲躺在被子裏，燭火便這樣一直照著，淩雲不敢動彈雙腿，也不敢睡覺，隻得拿起船上行囊中的書籍解悶，每一個時辰便要換一次漏鬥，這時可沒有鍾聲提醒他，必須時刻注意那漏鬥中有沒有滴完。
縱然美人在畔，淩雲也不敢動彈，頂多伸手捏一捏那臉蛋兒，或是拿起手親一口，哪裏敢移動雙腿，生怕前功盡棄，又是十五日痛苦的折磨。
每一個時辰，漏鬥滴完了蕎麥，淩雲便倒置漏鬥，並且在船板上用手指甲刻下一個正字。
地永夜，那盞燈也永遠不見熄滅，世界永久地停留在那一刻，連身邊的美人都是以那一刻的笑容凝固著。
正字終於刻到了一百八十畫，淩雲喜悅不已，但是他不敢貿然起身，萬一雙腿還是不能動彈，豈不是前功盡棄了，於是他繼續等待著。
一百八十一畫、一百八十二畫、一百八十三畫……
直到鄰二百畫，漏鬥也翻了二百次，淩雲終於放下了心，緩緩地站起身來。
經過漫長的煎熬，雙腿終於恢複了自如，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