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從良人
“那你為什麽不願回去?是不是銀子沒賺夠萬兩,怕老鴇子找你麻煩,不讓你從良?”淩雲問道。
那女子搖了搖頭,道:“女子不才,但有幸結識幾位達官貴人,加上女子幼時曾學過些琴棋書畫,略通文墨,與這些附庸風雅的權貴們詩詞唱和,成了他們宴席上的寵兒,一次賞賜百金也不足奇,所以早已為老鴇子賺夠了錢,但可惜一直沒遇到良人,想要贖身,卻無托付之人。”
淩雲笑道:“常來風月場的無非嫖客,確實是良人難遇,都是來尋歡的,哪裏有來尋情的?”
“其實我心思並不高,就算是來過風月場,也無所謂,隻要能疼我愛我即可。隻是那些公子哥,愛慕名聲而來與我相會,貪戀一響之歡,哪裏在意長長久久?無不是拿我當物什一樣,愛時放在手心裏把玩,一旦沒了新鮮感,便拋到了一邊,更別提當我病中醉後,模樣憔悴,更是無人疼無人愛憐。唉,隻是找一個能夠依靠的男人,也是如此艱難。”那女子道。
淩雲心道:“常言道‘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世人以為妓女隻愛錢,但終究還是個女人,難免有灰心喪氣之時,想要個知冷知熱的人陪伴。”
“其實世上也是有好男人,不過你身在青樓,難以遇到,不如贖了身,以後慢慢尋找一個能夠依靠的好男人。”淩雲勸解道。
“當初我寧死不願賣身,可憐被老鴇子下了迷藥,醒來已是落紅點點。之後,她勸我多掙些銀子,縱然是從良了,也不會隨隨便便嫁掉,有了銀子有底氣,總能遇到一個真心相愛之人,如今看來,隻是騙我墮此風塵罷了,哪裏會有好男人看上我這種女人。恩公勸我贖身,卻不知贖身之後,沒了收入,隻有各項開銷,坐吃山也空,若是遇不到合適的人,終究難免重操舊業,那時一輩子才是真正完了。更別提遇到存心騙你銀子的白臉,將你騙得傾家蕩產,有如怒沉百寶箱的杜十娘,豈不是更慘!”那女子道,言語間甚有條理,令人欽服。
“我知道恩公嫌棄我汙穢之身,不願要我,不然我一定自贖身子,給恩公為奴為婢,也不後悔。”那女子又道,女人一向擅長試探,她這句話何嚐不是,明著看是推淩雲不願,實際上是怕被拒絕難堪,於是以進為退,萬一淩雲自己不嫌棄,自己便可以借報答恩情,以身相許,托付終身。
試探,是女人維護麵子的絕佳手段,總能進退自如,將主動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鄭
淩雲並沒有聽出她的話外之意,他倒不是嫌棄這女子的出身,隻是從未想過她願以身相許,以為隻是客氣的答謝之語,推謝道:“不用了,我救出你,並不是圖什麽報答,你也不用給我當奴婢,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不要再被這種淫僧抓去了,否則下次可不一定會有人救你。”
那女子黯然失色,呆呆道:“恩公的是,我會心的。”
“你現在去哪裏,我送你回去。”淩雲道。
“萬仙樓。”那女子吐出三個字,讓淩雲啞然失笑,他對這個地方可是熟悉至極,第一次遇到紫若也是在這裏,如今這個女子居然是出身自萬仙樓,真是無巧不成書!
“那你肯定是萬仙樓的頭牌花魁了!”淩雲肯定的語氣道。
那女子疑惑道:“恩公怎麽知道?”她心裏以為淩雲曾去過萬仙樓,故意問道。
“我去過萬仙樓不止一次,可惜沒遇見過你,除了你,其他女子姿色十分一般,甚至有些可以得上醜,你姿色本來已經算是沉魚落雁,在這群庸脂俗粉之中,更加出眾超群,花魁之名,舍你其誰?”淩雲笑道。
“你這麽壞,居然我的姐妹醜,不怕我告訴她們,以後不接你的客?”那女子掩嘴笑道。
“不怕,我反倒怕她們要接我的客,那時豈不是我一坨好端賭牛糞,插上了幾朵臭烘烘的花朵?”淩雲嬉笑道。
那女子笑得前仰後合,身上顫動,一身灰色僧袍竟十分誘人,不愧是花魁出身,柔聲道:“那等回到萬仙樓,奴家先侍奉恩公一晚,縱然不能以身相許,也要一響貪歡來回報恩公的救命之情。”
淩雲見她湊過來的身體,咽了一口,道:“若是以前,我必然無法拒絕,但是現在,嘿嘿,此事萬萬不可。”
“有何不可?”那女子蹙眉問道,男歡女愛,本是常事,在她看來並沒有什麽可不可的。
淩雲心道:“怎麽跟她解釋呢,這種事情本來便是垂涎已久的美事,更何況送上門來,實難拒絕,隻是……”
大概古代沒有審核一詞,所以淩雲無法解釋,若是沒有審核,隻怕通篇歡愛也是可以的,有了審核,淩雲對女性的所作所為,哪怕隻是中標了一字一詞,也得通篇抹去,所以隻得拒絕。
淩雲摸了摸她的臉蛋兒,道:“不是我不想,等恢複了身體再。”
那女子心中一暖,平他懷中,道:“我身體不礙事的,隻是疲憊恐懼交加,有些虛弱,回去喝口參湯,今晚定然可以的。”
淩雲輕輕地推開她,正色道:“不好意思,我不是你,是我自己身體沒恢複,最近耕種太多,腰肌勞損,色字頭上一把刀,不能再放縱了。”
那女子方才醒悟,嫣然一笑,道:“那好吧,我那裏壯-陽藥甚多,等會給恩公拿幾副,休養幾日便可生龍活虎。”
“壯-陽藥不過是刺激經脈,竭澤而漁,把未來的精力提前透支掉,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慢慢恢複得好。”淩雲婉拒道。
那女子點點頭,道:“恩公的是,對了,恩公剛才自稱是靖南縣知縣,難道是新來的知縣?想不到我隻被囚禁了幾月,外麵的變化竟然這麽大。”
淩雲猜到她必然見過原來的靖南知縣王三城,所以如此發問,於是道:“是啊,變化大得很,萬仙樓的招牌和門樓都換了。”
“那我可要回去好好看一眼。”那女子道。
“還沒請教你的芳名呢。”淩雲道。
“奴家哪裏配什麽芳名,隻有一個名媚娘,本姓翁,有人愛叫我翁媚娘,叫多了容易聽成武媚娘,所以還是叫我媚娘好了。”媚娘微笑道。
淩雲笑道:“怪不得聽到媚娘如此熟悉,你和武媚娘倒是兩個極端,一個是千古女帝,性格霸道狠辣,一個是青樓花魁,溫柔似水。”
媚娘格格笑道:“我若是女帝,怕也會霸道起來,隻是如今墮落風塵,不得不寄人籬下,低聲下氣罷了。我曾從一位愛作詩的公子那裏學到一個詞,飄茵落溷,的是人生猶如一樹繁花,同在一個枝頭和花蒂上的花朵,隨風飄落,一瓣落在女子乘涼的席子上,一瓣落在籬笆牆外的茅廁中,因為機緣巧合不同,際遇何等差地別,有如雲泥,唉,我便是那落到籬笆牆外的花瓣。”
“是嗎,我怎麽聞你身上這麽香,落入哪個茅廁才會這麽香,我倒想去看看。”淩雲調侃道。
媚娘捂嘴而笑,輕輕錘了他一下,道:“你好壞!你才掉入茅坑!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