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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信使

  “不破樓蘭終不還,趙劍宗可知此詩的來曆?”遊光玨賣弄文采道,“這首詩出自唐代詩人王昌齡的《從軍行》,‘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這兩句是千古傳誦的名句,樓蘭隻是漢朝時的西域國,當初樓蘭王與匈奴勾通,屢次殺害大漢通西域的使臣,堂堂大漢威嚴,雖遠必誅,豈可容他,哪怕百戰千戰,鐵甲磨爛,也勢要擊破犯我強漢者,多麽雄渾壯闊的詩句!拿這句詩來當作接頭的暗語,實在是太適合不過了,鮮卑北魏,北境蠻夷,驅逐異族破樓蘭,趙劍宗,我雖身在江湖,也知道下興亡匹夫有責,這是我們漢人的所願,不如服下這藥丸,我等必為大齊複國盡一臂之力。”


  趙尉鬆鼻子哼了一聲,道:“不必費心,隻要神足教不橫加阻攔,我已經感激不盡了!至於這首詩,千古名句,坊間兒童皆能吟誦,有何奇怪,誰會用這等簡單之詩句作為暗語?”


  遊光玨見他不為所動,笑嗬嗬道:“既然趙劍宗裝傻充愣,那我隻能開門見山了。前幾日,我在街上逛著,偷瞄著來來往往模樣俊俏的姑娘大媳婦,忽然看到了一個西域模樣的人,高大鼻梁,深凹眼眶,個子高高,帥氣逼人,很有我年輕時的風範,咳咳,偏了,我不由多看幾眼,以為他是西域拜火教的門徒,因為我很好奇拜火教來我南境有何貴幹,所以抓起來多盤問了幾句,沒想到他嘴很硬,一直自己是來南境購置絲綢的商人。”


  遊光玨頓了一頓,道:“西域來中原購置絲綢的商人甚多,毫不奇怪,隻是他有一點讓我很注意,他口口聲聲賣絲綢,當我問他一匹綢緞值多少銀子,他居然一百兩銀子,請問趙劍宗,南境的綢緞這麽貴是不是有點離譜了,這個商人從南境花這大把銀子買回去,是西域絲綢更昂貴呢,還是被南境的奸商敲了竹杠?”


  “絲綢從南境運到西域,千裏迢迢,途經大漠,艱辛異常,在西域賣到一匹百兩未必不可能。再,絲綢種類甚多,綾羅綢緞、紗絹錦緙,數不勝數,上好的絲織品特供皇家,縱然十兩金一兩絲都未必買得到,有何稀奇!”丁自禎家境豪富,上等的絲織品貴比黃金也見過,不以為奇道。


  遊光玨狷狂一笑,道:“這位大爺想必家境巨富,我當時也是這麽想的,這西域商人若是買百兩一匹的上等絲綢,恐怕帶了銀子不少,千裏迢迢一趟,不會隻買了兩三匹回去吧,怎麽著也得三四百匹,那就是三四萬兩,所以要逼他交出銀子,結果你猜怎麽著?”


  趙尉鬆一直默不作聲,神色淡定自若,仿佛聽著完全不相幹的故事。


  丁自禎並不知道信使一事,以為對麵之人炫耀抓住了西域拜火教的門徒,不以為然道:“難不成他沒忍住交出了上萬兩的白銀?”


  從西域而來,路途遙遠,帶著萬兩白銀,必然需要一輛大車裝著,沒有幾百人護送著,一路上的山賊路匪,早已將這麽多銀子吃個精光,更別穿城過關遇到那些吃拿卡要的貪官汙吏,隻要看到這白花花的大把銀子,必然抽成抽個大半,所以丁自禎並不相信西域人會這麽傻乎乎,隨身帶著萬兩白銀來到南境。


  遊光玨一拍腦門,道:“對啊,他還真沒忍住,不過交代出來的不是銀子,而是一件驚的大事。一開始的折磨,他根本不在乎,可真是個漢子,哪怕在胸口烙鐵,血水滋滋冒煙,他咬碎了牙,硬是一聲沒吭,那我隻能一根根用鐵鉗子揪下指甲蓋,他疼昏了過去,還是沒開口。對待這種硬漢,我真是佩服至極,人不才,年輕時偷歡采花,也曾落到官府狗腿子手中,這幾種手段太折磨人了,就算沒有犯事也都屈打成招了,而他硬是不開口,我便篤定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早已隨口胡謅或者痛哭求死,非是不同凡人的堅定意誌,不同凡人的雄大追求,一定做不到這樣,所以,嘖嘖,我心生佩服,隻好使出殺手鐧。”

  遊光玨舉起手中暗紅色的藥丸,眯著眼道:“你誰發明的這藥丸,我逼著他吃到肚子裏,沒多久,毒性發作,血蟲一條條,一根根的從藥丸裏鑽出來,鑽到每一個血管裏,見縫就鑽,沒多久,鑽遍了血肉骨頭和五髒六腑,每鑽一次,他都是痛如刮骨,想那關二爺刮骨療傷,也不過一盤棋的功夫,他足足忍受了兩個時辰,嘖嘖,令人欽佩不已,最終,頭顱裏的腦漿也鑽進去血蟲,他意識徹底失控了,這才不再死死閉口,我問什麽,就答什麽,我記性不太好,所以把他的話都記在了這張紙條上,不知道趙劍宗有無興趣看一看?”


  遊光玨舉起一張皺巴巴的紙條,嘴角笑容愈發邪魅。


  趙尉鬆心知信使受此折磨,隻怕已經不在人世,這個紙條包含著洪景瑤這一次遣使密會的全部消息,甚至可能有她的藏身之地,一旦落入官府之手,必定身陷險地,所以他不再猶豫,鏘然拔出了利劍。


  遊光玨話語間嬉笑平常,手中早已沁出了汗,時刻準備逃離,他自知不是趙尉鬆的對手,但是論輕功逃走趙尉鬆未必追得上,加上十來名高手纏鬥,他必然身陷重圍,這樣自己拿著紙條在一邊足以讓他分心戰敗。


  不料,頃刻間,遊光玨手中的紙條竟然憑空消失了。


  趙尉鬆以為是遊光玨有意藏了起來,手法太快,自己才沒有看到,提劍而來。


  最驚訝的反而是遊光玨,無論是趙尉鬆還是黑影人們,都以為他自行藏起來紙條,隻有他知道,紙條不見了!

  靜靜的夜,街上連一陣風都沒有,那麽大一張紙條一下子就不見了?


  遊光玨呆呆發愣,眼神充滿了訝異,盯著空空的手指縫,滿臉難以置信的神色。


  趙尉鬆的青芒已到眼前,遊光玨不躲不閃,道:“紙條不見了,世上知道這條信息的人隻有我,你殺了我,還想知道這信息嗎?”


  趙尉鬆絲毫不為所動,心中下定了主意,縱然拿不到信息,也勝過落在別人手中,殺了他,毀掉紙條,至少不至於將洪景瑤陷於危險境地。


  遊光玨猜到他的心思,冷笑數聲,飄然後退了幾十丈,黑影們衝了上來,圍住了趙尉鬆。。


  丁自禎從到大隻讀聖賢書,家中從不讓他練習武功,那是粗野漢子的行徑,所以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員外爺,但是他極具膽識,此刻提著一把長劍,勒馬觀戰,毫不畏懼,黑影們見他武功低劣,並不放在心上,專心對付趙尉鬆這個硬茬子。


  趙尉鬆冷笑數聲,持劍立於眾人之央,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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