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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千金一笑買傾城

  “什麽人?”孫遜大吼一聲,堂上朱雀屏風頓時破裂,碎成兩半倒地。


  屏風後,遮著麵紗的胡芍露了出來,被怒吼震得雙耳鳴響,一陣暈眩。


  孫遜冷笑道:“大膽狂徒,一身夜行衣,難道想要刺殺本官不成?”話間,棕毛直立,仿佛一隻發怒的狂獅。


  淩雲連忙攔住他,笑道:“她並非刺客,將軍不必驚慌。”


  孫遜問道:“若非刺客,又怎會穿一身夜行衣,麵戴黑紗?”


  淩雲一時語塞,不知如何解釋。


  胡芍眉頭緊皺,冷冷道:“不錯,我就是刺客,不過不是來殺你的。”


  她瞪著淩雲,怒道:“狗賊,你殺了我爹,剛才又侮辱我,看我不宰了你!”


  她除了出門學藝,幾乎從未外出獨自闖蕩,就算在蠱門的三年學藝,也是被尊為紅舞娘大弟子,地位不低,所以對世事的了解仿佛一個稚嫩的幼童。


  所有關於外部世界的了解,幾乎都來自於書上,而胡府和蠱門,都沒有經史子集之類的正統書籍,隻有武術秘籍和旁門左道、離經叛道的書。


  因此她從不覺得和男人袒露心跡或談情愛是有辱節操的事情,反倒是被男人欺騙羞辱,才是真正的奇恥大辱。


  所以,她口中的侮辱,自然是指淩雲劃破了自己的臉,讓自己永遠帶著這道難看的傷疤,有如刺字,何其侮辱!

  孫遜以為這句侮辱是指淩雲已毀了其清白之身,不由暗笑:“這王老弟,果然是個色中惡鬼,看著一介文質書生,這麽凶狠狠的婆娘也拿得下!哈哈哈!”


  她看到院外圍著兵丁,孫遜與淩雲又是勾結一夥,料定今日絕無逃生之機,雖然打不過淩雲,但是拚死一搏總好過束手待斃。


  胡芍抽出貼身匕首,兵刃所謂一寸短一寸險,這種匕首隻能在敵人不備之時攻擊,才有幾分效果,如今拿來正麵對敵,無異於玩笑,幾乎沒有獲勝的可能。


  淩雲見她手持匕首刺來,其勢雖厲,隻是毫無凶險,正準備輕輕躲開。


  “咚——”一聲悶響,匕首被擊落,削鐵如泥的刀尖插入青石,發出金石相擊之聲,竟如插入泥地一般,可見匕首之鋒利。


  孫遜笑著收回了重劍玉迫,手被震麻了的胡芍握住了手腕,萎然坐地。


  淩雲誤以為胡芍手腕被劍割傷,心中一驚,臉上不露聲色。


  孫遜大笑道:“王老弟,女人有如園圃中的花,有的是百合,香氣撲鼻隨意采擷,有的卻是玫瑰,一不心便要被紮到刺到。這個女子,將你視作仇人,雖然豔麗可人,卻渾身是刺,你若想玩,不妨綁起來玩一玩,玩完我替你宰了她,以免暗害了你。”

  孫遜聽到胡芍之言,以為淩雲害死了她爹,使得她想要為父報仇,來此刺殺,不料被發現了,反被淩雲侮辱了一番。


  哪怕孫遜是一介武夫,也看得出這女子身材曼妙,雙目勾魂攝魄,之所以淩雲不想讓自己殺死她,肯定是沒玩夠,舍不得殺。


  淩雲笑道:“不勞將軍,我肯定要拔了玫瑰的刺,然後好好玩一玩。”


  胡芍聽到兩人無恥言論,心中怒極,若是被這種人侮辱,不如早早自行了斷。


  孫遜哼了一聲,道:“老弟,勸你一句,色字頭上一把刀,籌措糧草軍餉為重,切勿因色耽擱公事。”


  淩雲道:“放心,這個當然不會。”


  孫遜問道:“不知本地哪家酒樓,晚上我設宴款待王老弟。”


  淩雲思索一下,答道:“不知萬仙樓是否還開業?”他並不知道當地其他酒樓,隻能推薦萬仙樓,想起那晚萬仙樓一片狼藉,老鴇子被鞭打掉半條老命,真拿不準還能不能開業。


  孫遜會心笑道:“那就萬仙樓了,正好借機察看逃犯是否留下什麽線索。”


  孫遜率軍來到靖南縣,直奔萬仙樓。


  這家酒樓著實厲害,不愧是靖南縣第一大酒樓,一夜間已經全部恢複為原樣,迎來送往,客人絡繹不絕,仿佛昨晚什麽都沒發生過。


  至於門口迎接客人的老鴇子,換成了龜-公,看來那一鞭子下手著實不輕。


  孫遜將萬仙樓裏裏外外搜尋數遍,一無所獲,揪來癱臥在床的老鴇子訊問了一番,依舊弄不清眾逃犯的下落。


  一氣之下,孫遜命令兵丁圍住了縣衙,準備興師問罪。


  沒想到淩雲大筆一揮竟給了四千兩的餉銀,手下最低一等兵丁月餉不過二兩,這一筆錢對靖南縣這樣一個窮鄉僻壤來,著實不少。


  孫遜誌得意滿離開了縣衙,上馬時意味深長地望著淩雲,道:“王老弟,三日內我命人來縣衙賬房拿銀子,軍務要緊,切勿耽誤正事。”瞥了胡芍一眼。


  大軍撤去,縣衙外人馬喧囂之聲漸漸遠去。


  胡芍癱坐在地上,呆呆地道:“我自知打不過你,要殺要剮,隨你!若要侮辱我,我便自行了斷在你麵前!”


  淩雲笑道:“若要辱你,你就算自殺,也不能避免啊。”


  胡芍氣得滿臉通紅,道:“無恥!”


  淩雲呲著一口白牙,道:“無齒?誰無齒,我牙齒可有很多啊!”


  胡芍竟被氣樂了,一時沒忍住“撲哧”笑出聲來,立即又收起笑容,恢複了往日的冷若冰霜。


  她記不清多久沒笑過了,麵部的肌肉似乎都因為麻木無表情退化了,如今麵對殺父凶手居然笑出聲來。

  回望了一眼父親燒焦留下的一圈黑色痕跡,她心中無限薄涼。


  剛才惡鬥之時,她一個飛身躲到了後堂,竟沒發現父親燒焦了一半的屍體不見了,回到前堂時才發現異常。


  “父親不會死的!”無數次父親死而複生的回憶,讓她有堅定的信念,無論父親死狀如何,總有一種神奇的秘技一次次複活,重新變成那個最疼愛自己的父親。


  這一次絕不會例外!


  大概因為相信父親不會死,所以她對淩雲的恨,極大多數集中在他劃破了自己另一邊臉,而不是殺父之仇。


  若未曾劃破自己的臉,也許並不會恨他。


  這個曾經在自己家喂馬的仆人,如今成為了蓋世高手,就算是偷學了父親的神功,恐怕自身的根基也是慧根獨具,非同一般。


  女人,特別是最漂亮的女人,生便對異性中的強者感興趣,乃至漂亮女人本身就是評判強者的最佳標準。


  而這一笑,若是曾經低賤的喂馬仆人,如何逗趣,女人也許會笑,但絕不會流露出這種笑容。


  女人的笑,大概有兩種,一種笑出來無所顧忌,豪放如同男子,另一種笑出來含羞待放,笑中有無限風情。


  能夠博得女人第二種笑,已然俘獲了一半芳心。


  胡芍不由痛恨起自己,怎麽會對一個臭男人笑!難道吃虧受辱還不夠嗎?


  風雨亭痛苦的回憶,湧上心頭,她憤恨不已,羞愧地幾乎想要一頭撞死。


  淩雲不禁覺得可怕,一個女人,能夠眼睛不眨地殺死數名衙役,也能笑靨燦爛如不懂世事的無邪孩童。


  “你走吧,今放過你了。”淩雲可不願留著這樣一個古靈精怪又擅長下毒的女人在身邊,更何況自己害死了他的父親,殺父之仇不共戴,豈可留她在身邊?

  至於孫遜所的玩一玩,淩雲更加不敢了,隻怕親到某個地方抹著毒藥,頃刻間,連命都沒了。


  胡芍微微驚訝,不知他在搞什麽鬼,居然會這麽輕易放自己走。


  “要殺快殺,不用玩那麽多把戲。”胡芍冷冷道。


  “你不走是吧,那我不陪你了。”淩雲轉身進入了後堂,他掛念的是王三城百萬銀兩的巨資,拿到這筆錢,在這個世界嚐一下做首富的滋味,這可比打打殺殺有趣多了!!


  胡芍一個人癱坐在大堂之上,夜色漸至,心裏充滿疑惑:“留得青山在,十年報仇非晚也,不管他搞什麽把戲,總比留在這兒受辱強。”


  她掙紮著起身,撿起地上的匕首,走出縣衙,沿著偏僻巷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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