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零回 求娶
平氏見簡潯一語就帶過了宇文修做金吾衛指揮使之事,隻當她是害羞,所以才忙忙岔開話題,遂沒有再打趣她了,隻點頭道:“是,簡菡是已有身孕,如今都快六個月了,因她有了身孕,如今位份又是宮裏最高的,皇上便冊了她為妃,如今已經是暫攝六宮的雲妃娘娘了。”
??“簡菡之前不是隻是貴嬪嗎,怎麽就成宮裏位份最高的妃嬪了,難道……”簡潯說著,想到一個可能性,不由皺起了眉頭。
??逆王當初不但攻破了盛京,還占領了皇城,連皇太後尚且隻有一死明誌了,何況後宮其他妃嬪,但凡有氣節血性些的,隻怕都不可能再苟活下去……也就不怪簡菡會成為明貞帝後宮僅剩妃嬪裏,位份最高的了,比她位份高的都死了麽!
??果然平氏歎道:“沒錯,逆王占領皇宮的當日,聽說皇後娘娘便帶著主位娘娘以上的妃嬪,在中正殿齊齊投繯了,其他低位份的妃嬪,也有跟著皇後娘娘一起投繯的,也有一念之差苟且偷生,到頭來因被逆王賞了人,或是納進了自己後宮,不堪折辱自盡的……當時大家便私下裏議論那些苟活的妃嬪貪生怕死不知廉恥,等皇上回宮後,議論得就更難聽了,皇上一氣之下,把所有幸存的妃嬪都賜死了,不管有沒有變節的都不例外,也真是可憐。”
??說著微微紅了眼圈,臉上都是唇亡齒寒兔死狐悲的感傷,“在這樣刀劍林立的亂世裏,對於女子來說,往往貞潔與性命都是無法共存的,太後娘娘與皇後娘娘等人能為了自己的氣節和尊嚴,為了自己兒子夫君和國家的榮耀選擇自盡,其他妃嬪自然也能選擇為了活下去而盡力掙紮,畢竟螻蟻尚且偷生,對前者,人們自當敬佩,對後者,我覺得人們也不該苛責,尤其是女人們,隻可惜,議論得最多最難聽的,恰是女人們,連身為同類的她們,尚且對那些妃嬪們這般苛責了,如何還能指望其他人有多寬容?”
??所以如今明貞帝的後宮裏,簡菡豈止是位份最高的,她根本就是唯一一個有位份的妃嬪,偏離下次選秀的時間還早,太後娘娘又不在了,偌大一個後宮,總得有人主持大局,所以簡菡便順勢而上了,不過她本已有了身孕,也算眾望所歸,倒是無人指摘她身份低微,不堪暫攝六宮了,畢竟她如今明麵上的出身,實在有些上不得台麵。
??簡潯聞言,眉頭就皺得更緊了,心裏也沉甸甸的大不是滋味兒。
??這一世她有幸不再是明貞帝後宮眾多妃嬪中的一員了,但宮裏那些女子們,自上而下都是如何勾心鬥角,費盡心機的,她卻比誰都清楚,可無論那些女子手段有多精彩老練,計謀又有多縝密周到,都不過隻是一張張蛛網,再細密,再晶瑩,再能黏住小蟲,抵禦敵人,保護自己,當真正的狂風暴雨來臨時,也不過隻是一層薄網而已,根本不堪一擊。
??說到底,她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為什麽男人作惡,到頭來吃苦受罪,甚至連性命都要白白賠上的,從來都是女人呢?
??哪怕王皇後貴為一國之母,也不能例外。
??偏偏男人們作踐她們也就罷了,同類也要作踐她們,若王皇後和那些妃嬪們也跟她似的有來生,隻盼她們別再生在富貴家,成為皇家人了,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才是真正的大福氣!
??想到王皇後,不免又想到了太後,不管她們私德如何,素日為人如何,能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恪守氣節與尊嚴,那她們就該被人永遠牢記,史書工筆上也該有她們一席之地才是。
??簡潯因問道:“那太後呢,母親知道皇上是如何追封太後的嗎?太後當日的大義之舉,可連多少男人都做不到。”
??偏太後不但不是明貞帝的親娘,還是他的殺母仇人,隻怕他不但不會感激欽佩太後的大義,還會暗惱太後死得這樣悲壯,不但百官萬民景仰,還注定將名垂青史,以致他不能再把昔年的事翻出來,為自己的生母報仇正名。
??平氏吐了一口氣,道:“皇上追封了太後為孝聖慈宣皇後,哀痛欲絕,隻如今百廢待興,不能親扶太後梓宮至先帝陵寢合葬,隻能下旨著了榮親王世子代勞,連帶平國公府都得了恩典,著再襲爵三代,隻平國公府上下在太後薨逝以後,便被逆王誅殺殆盡了,好容易送出京去的長房長孫又下落不明,禮部與宗人府隻得自平國公府的旁支裏,擇了一名嗣子過繼到已故平國公的名下,以後平國公府枉死的幾十口子人,也算是有香火供奉了。皇後娘娘的娘家和其他就義了的妃嬪們的娘家,也得了差不多的恩典,可再大的恩典又有什麽用,人也回不到了,反倒……”
??想說‘反倒便宜了旁人’,又覺得這話實在有些狹隘,忙堪堪忍住了,道:“萬幸胡大爺兄弟三個此番到底安然無恙,胡閣老一家上下總算沒有白就義,倩丫頭也算是有福了。”
??既然追封了太後,哪怕明貞帝不願親自扶了太後的梓宮去安葬,也算是肯定了太後的高義與節氣,將此事蓋棺定論了……簡潯暗暗點頭,總算明貞帝還沒糊塗到家。
??但再想起他們一路上便凶險萬分,隻差一點就回不來了,平國公府悄悄送出京去的人自然也是一樣,又禁不住歎氣,道:“胡家的確算不幸中的萬幸了,可這樣的福氣,倩姐姐又何嚐想要了,不但她不想要,任何一個人隻怕都不想要,何況我們也幾次都差點兒回不來了,早知道留下也沒有想象中那般凶險,當初我們就不該跑得那麽遠,就該留在京畿附近的,不是有句話,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恰是最安全的嗎……”
??話沒說完,平氏已道:“快別這樣說,得虧你們離開了,不然……你不知道,簡菡那個混帳東西,自己委身給了逆王不算,一度還想拉你下水,向逆王進讒言說你生得如何的天姿國色,又是深得你祖父和父親寵愛的嫡長女,若逆王能納了你為妃,不愁我們侯府不臣服於他雲雲,也就是你不在盛京,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說著,忍不住咬牙切齒:“那個頭上長瘡腳下流膿,渾身上下都壞透了的賤蹄子,我當時就恨不能啃她一塊肉下來了,所以前陣子你賀媽媽與我諫言,讓我去向你祖父和父親說,哪怕那對敗類父女屍體都找不到了,好歹也去廟裏給他們點一盞長明燈,讓菩薩保佑他們去了陰曹地府後,少受點罪,能早日轉世為人,重頭來過,多少讓你祖父心裏好受一點,也被我一口拒絕了,我巴不得他們上刀山下油鍋,永世不得超生好嗎,還給他們點長明燈,也不看看他們配是不配!”
??簡潯這才知道,竟還有這樣的事,不由冷笑道:“她還真是不把所有人拉著跟她一起下地獄,決不罷休呢,她這樣的人,還配再轉世為人,根本連人都不配做了,隻配為豬為狗好嗎?”
??所以她以後若是有了孩子,不管男女,一定都要嚴格教養,絕不讓他們壞了心術,不然一個不慎,就會跟簡君平似的,將全家人乃至不相幹的旁人都害苦。
??平氏重重點頭道:“可不是,所以我寧可你祖父不高興,也絕不肯這樣惡心自己,你父親也是這個意思,他們自己做的孽,總要付出代價,哪怕那代價是他們的性命,也是他們自找的,就是可憐了簡淙,以後就真正是無家可歸了。”
??“那他現在在哪裏?”簡潯忙問道。
??想起簡淙身上流著簡君平與陸氏的血,與簡菡又是一母同胞,她縱知道不該遷怒無辜,也差點兒忍不住因簡淙的原罪,想讓他父債子償,承受父母姐姐作惡所帶來的惡果了……忙一甩頭,將這惡念給拋到了腦後去。
??平氏道:“簡君平都被出了族,他身為簡君平的兒子,自然也不算咱們家的人了,可他到底是無辜的,且年紀又還小,根本沒有自保自立的能力,更不敢回京來,皇上決然饒不了他,所以你父親與你祖父商量後,已打發人去靈山尋他,打算就在當地設法給他置了產業落了戶,讓他以後都隱姓埋名,就在當地生活,再不要進京了……這樣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且我想著二房本就還有產業留下,我們至多也就是勞一下神,便沒有反對,就當是為你們祖父和你們姐弟積福罷。”
??簡潯點點頭:“就當是讓祖父安心罷,橫豎以後彼此也不會往來了,自不必擔心他跟簡君平似的,一旦長歪了會禍害連累咱們家。”
??母女兩個又說了一會兒話,瑞雨自外麵進來了,屈膝行禮後道:“夫人,小姐,大爺才打發人過來說,修少爺回來了,正在侯爺屋裏,請夫人與小姐忙完了就早些過去,晚宴也早點開。”
??簡潯點點頭:“知道了。”
??看向平氏,“對了母親,我屋裏青竹紅楓幾個怎麽不見?是放出去了,還是……”
??平氏見問,情知是瞞不過的,畢竟是兩個活生生的大活人,隻得沉聲道:“當日我們出城時,不可能人人都帶上,所以留下的人,丫頭仆婦幾乎都遭了殃……有當時就死了的,也有之後不堪受辱自盡的,我們回京後,我便已賞了燒埋銀子,把善後都做了,你也別難過,好歹她們還能入土為安,不像旁的人家,連主子都隻能暴屍家中。”
??簡潯心裏其實早有不好的預感了,但真當親耳聽平氏證實了後,一顆心還是瞬間揪作了一團,差點兒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青竹與紅楓,都是愛說愛笑的性子,在她屋裏雖不若瑞雨瓊雪得用,也是自來不可或缺的,可如今,她再見不到她們了……
??平氏見簡潯紅著眼圈,隻是大口大口的喘氣,並不說話,心裏一緊,忙強笑道:“人死不能複生,潯兒你別難過,一切不幸都終將會過去的……對了,差點兒忘了告訴你,小吱一直都好好兒的,當日我們走得急,也忘了帶它,可它聰明得不得了,知道壞人來了時,自己往樹上躲,我們不在時,它也知道自己找東西吃,等我們一回來,它就自己出現了,瑞雨,你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把小吱帶來?”
??瑞雨一聽,忙如夢初醒般應了“是”,很快去帶了小吱來。
??大半年不見,小吱長大了一些,大大的尾巴也更漂亮了,它竟也沒忘記簡潯,一見簡潯便直往她懷裏跳,還拿毛茸茸的尾巴去掃她的臉,又拿小爪子去握簡潯的手,任簡潯心裏現下再哀痛,也被它這副通人性的可愛樣子給軟化了,抱著它一下一下撫摸起它的後背來。
??心裏也因此越發能體會宇文修想要救國救民的心情了,苦難看多了,便自己沒有能力,尚想做點什麽來改變一下,何況自己還有那個能力呢?
??彼時宇文修正陪著崇安侯與簡君安說話兒,主要是宇文修和簡君安在說,崇安侯隻是含笑聽著,等聽到宇文修說明貞帝經此一役,終於有勵精圖治的跡象了,他老人家不由鬆了一口長氣:“……總算天不絕我大鄴,大鄴還有希望,大鄴千千萬萬的百姓也還有希望。”
??平氏與簡潯進來時,剛好聽見這話兒,平氏也與崇安侯差不多的看法,隻要明貞帝自此後肯勵精圖治,那大鄴就還有希望。
??簡潯卻不敢這麽樂觀,不過她也不會傻到掃大家的興,便什麽都沒說,隻是含笑上前給崇安侯行禮:“祖父,您歇了一覺,好些了嗎?”
??說話間,感覺一道灼灼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不用看,也知道這目光來自誰,不由暗暗嬌嗔,某人也真是,當著長輩們的麵兒,也不知道收斂一下的嗎?
??崇安侯已笑道:“我好多了,不過這會兒開宴還早,我整好也有話與你父母說,你便帶了修哥兒和你兩個弟弟,算了,別帶你兩個弟弟了,他們雖呱噪得很,以前每每吵得我頭痛,久了不被他們呱噪,又想得緊,就讓他們留下陪你,你隻帶了修哥兒去園子裏逛一會兒罷,等你們逛完了回來,整好開宴。”
??所以,祖父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親自為他們製造起獨處的機會來了?
??莫名的,簡潯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餘光卻見宇文修滿臉都是喜色,還大大方方的向崇安侯道謝:“多謝師祖。”
??她的臉就更燒得厲害了,沒好氣的白了宇文修一眼,對著崇安侯屈膝一禮,應了一聲:“是,祖父,我這就帶師兄逛園子去。”兀自轉身出去了,連禮都忘了給簡君安和平氏行。
??在長輩們麵前,簡潯向來都是大大方方,端莊得體的,也就偶爾會在簡君安麵前,流露出幾分小女兒的嬌態來罷了,崇安侯與平氏何嚐見過她這樣嬌俏的時候?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屋裏的氣氛十分的歡快。
??宇文修也滿眼都是寵溺的笑,給三人行了禮,忙忙追了出去。
??他人高腿長的,才出了崇安侯的院門,就追上了簡潯,而簡潯被風一吹,臉上不那麽燙,人也冷靜了不少,見他追上來,便停住嗔道:“都怪你啦,害我被祖父和爹爹母親笑話兒,澤兒沂兒也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你不是要逛園子嗎,自己逛去罷,反正你又不是不認得路,我先走了……”
??隻是才一轉身,就被宇文修一把拉住了,低笑道:“師祖他們哪裏笑話兒你了,再說他們見我們感情好,隻有高興的,怎麽會笑話你……我把姐姐一送到,連衣裳都來不及換一身,茶也來不及喝一口,就忙忙趕了回去見你,你真忍心這樣對我,這麽久不見,也一句體己話兒不與我說啊?我可有滿肚子的話想與你說呢。”
??簡潯自然早看見他還穿著官服了,雖知道他這麽說有故意裝可憐的嫌疑,但他瘦了一圈卻是事實,還是忍不住心痛,也就顧不得矯情了,道:“換件衣裳能用多少時間,喝杯茶又能用多少時間?我就不信那點時間你都沒有了。”
??餘光瞥見有兩個丫鬟路過,遂叫住了她們:“立刻去沏一壺茶來,送到園子裏的八角亭裏,再備幾樣點心來。你打算這樣一直拉著我的手,我們就在這事兒吃茶說話兒不成?”
??後一句話,卻是對宇文修說的,眼角眉梢也再忍不住帶出了幾分笑意來。
??宇文修這才笑著鬆開了她,與她一道去了園子裏,連走路時,目光都一直黏在她身上。
??簡潯被他看得差點兒連路都不會走了,隻得靠說話來轉移注意力:“對了,師兄才說把倩姐姐一送到就回來了,是送回王府去了嗎?那胡家上下的後事胡姐夫打算怎麽辦呢?王爺呢,這程子好些了嗎?”
??宇文修點點頭:“嗯,是送回王府去了,胡家如今根本不能住人,何況父王也想姐姐回去陪他一段時間,他這次病得怪,太醫們竟查不出是什麽原因,連原因都查不出,自然也不能對症下藥,以致人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記憶力也是越來越差……姐夫也說了,讓姐姐隻管回去安心住著,想住到什麽時候都可以,‘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苦,他才切身體會了,不想讓姐姐再體會一回了。”
??睿郡王的病,竟然連太醫都查不出病因?難道是心病?
??那就麻煩了,說來他也就比爹爹大幾歲,如今連四十歲都不到,正是年富力強之際,怎麽會染上了這樣的怪病?
??簡潯思忖著,問宇文修道:“那你呢,你有沒有‘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擔憂?”
??才經曆了那麽多的生離死別,他待睿郡王的態度,多少也應該會有幾分變化才是,當然,不管他原沒原諒睿郡王,她都尊重他的想法和意見,畢竟他才是她心痛在乎之人,睿郡王充其量隻是愛屋及烏的那個“烏”而已。
??宇文修就蹙起了眉頭,片刻方沉聲道:“師妹問我,我自然不會有任何隱瞞,我倒不至於像姐姐那樣擔憂心痛,但一想到他可能會因此……心裏還是挺難受,在生死麵前,那些舊事又算得了什麽?何況,他這些年待我雖算不得好,卻也不壞,便是幼年時的不堪經曆,因為讓我因此遇上了你,遇上了師祖和師父,讓我多了一個家,我也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了……所以,我還是希望他能好起來的,如果實在不行了,至少也希望他在最後的一段時間裏,能過得開心,沒有任何遺憾。”
??且他這麽多年來,待姐姐都最疼愛,讓姐姐在王府幾乎能隨心所欲的過日子,而一個女子,一輩子最好過的日子,不就是在娘家那短短十幾年嗎,隻為這一點,他也願意摒棄那些舊日的不愉快,對他好一點,是以這些日子,一得了空,他便會回去陪著睿郡王,父子之間的關係,倒是無形中改善了不少。
??簡潯點點頭,笑道:“師兄能這樣想,當然就最好了,倩姐姐知道後,一定會很高興的。”他果然沒有讓她失望,堅硬的外表下,是一顆再柔軟不過的心,讓她怎能不喜歡他,不愛他?
??兩個人說著話兒,很快便到了八角亭裏,丫鬟也送了茶和點心來,二人便坐下,一邊吃茶,一邊繼續說起話來。
??宇文修因說道:“至於胡家上下的後事要如何辦,還得看皇上什麽時候有恩旨下來,我聽他跟前兒的大太監說,他可能會賜姐夫一個爵位,不過也就隻是一個爵位而已,如今國庫空虛,九邊都要加固城牆,還要征新兵,以防再有外敵進犯,內部也是到處都亂著,福建那邊逆王的餘孽也還未盡數鏟除,偏人禍不斷,天災還頻發……進銀子的地方少得可憐,出銀子的地方卻是數不勝數,還不知道皇上能堅持多久呢,就前兩日,我才恍惚聽說,他說自己一看折子就頭疼得很,反正看了也解決不了問題,倒不如不看了,這也是一國皇帝能說的話!”
??饒宇文修是明貞帝提拔起來,成為如今正二品的大員,一時風頭無倆的,他也至今對明貞帝沒有任何好感,更別提發自內心的尊敬和臣服了,不僅僅因為他當初曾覬覦過簡潯,更因為他的人品才德都實在讓人敬服不起來。
??簡潯就勾起了唇角:“方才祖父還說大鄴仍有希望呢,如今聽你這麽一說,希望在哪裏?隻怕惟有太祖爺成宗爺這樣不世出的明君在世,才有可能力挽狂瀾了。”
??可如果這幾代裏有那樣的明君,大鄴又怎麽會變成如今這副千瘡百孔的模樣?
??簡潯暗自歎息著,嘴上已道:“胡家如今隻怕也沒人可用了,也不知道銀子湊不湊手?師兄明兒見了胡姐夫,替我帶個話兒給他,不管是需要人還是銀子,都盡管開口,我們崇安侯府一定竭力相幫。”
??不說胡閣老的高義人人欽佩,隻說當初最危急的時候,他設法送了他們姐弟出京去,讓他們一家如今還能齊齊整整的團聚,這個大恩簡家便一定要湧泉相報,想來祖父與父親母親與她也是一樣的態度。
??宇文修點頭道:“方才師祖也是這樣說的,我會把話帶到的。”不過有他們睿郡王府這個正經的姻親在,自然凡事都該由他們王府挑頭,應當不必勞煩侯府。
??宇文修說完,忽然笑道:“說完了這些事,該說一說我們的事了。”
??“我們的事?我們什麽事……”簡潯下意識重複了一遍,話沒說完,就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了,忙一下子打住了,嬌嗔道:“說話就好好兒的說,師兄怎麽又不正經了?”
??宇文修順勢握了她的手,正色道:“我怎麽不正經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何況當初你可是答應了我,等我下次回京來,你就嫁給我的,如今也超過原定的日期快一年了,趁著現下盛京暫時還算安定,我們把事情辦了,好不好,師妹?”
??頓了頓,惟恐簡潯不同意,忙又道:“我當初攻城時,你也知道,做先鋒將軍的,少不得要身先士卒,才能大振士氣,那會兒在刀林劍雨裏,我滿腦子就隻有一個念頭,我還沒與師妹成親,沒與她生兒育女,沒與她白頭到老呢,怎麽能死?不但不能死,連傷都不能受,因為她事後知道了,一定會傷心……我不敢保證我以後就不上戰場了,所以,我真的不想再浪費時間了,恨不能立時便將師妹你娶過門才好,師妹,你就答應了我罷?”
??簡潯被他深情而炙熱的目光看得整個人都快要燒起來了,慌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才好,隻得眼神飄忽不定的顧左右而言他:“對啊,我還忘記問師兄後來有沒有再受傷了,師兄受傷了嗎?不許糊弄我啊,不然我回頭自秦三英周四平口中知道你騙了我後,你就等著我讓你好看罷!”
??宇文修聞言,就作勢解起衣裳來:“我說我沒受傷你就信了?還是親自檢查一下罷,問他們兩個也沒有親自檢查來得直接啊,反正你也不是沒檢查過。”
??惹得簡潯啐了他一口,道:“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啊。”
??見他一直灼灼的盯著自己,想著人生苦短,尤其是在這亂世,那就更該珍惜當下,珍惜眼前人才是,到底還是忍不住小聲鬆了口:“行了,我答應你便是,隻是祖父和爹爹那兒,我可不會去說,你自己去說啊,而且如今太後的孝期還沒過……”
??話沒說完,宇文修已一臉喜不自禁的道:“師妹隻需要點個頭,剩下的事我自然會通通辦好的,至於太後的孝期,這不是還有三四個月就過了嗎,三四個月的時間於我來說雖長,但要準備一切時間還是有點趕,我可舍不得有絲毫的委屈你……我明兒就去找欽天監的,幫我擇個好日子去……我真是太高興了,師妹,我太高興了!”
??說到最後,已有些語無倫次了,若不是想著青天白日的,他們又在園子裏,人來人往的一個不慎便會被瞧了去,他甚至忍不住想抱著師妹再轉幾個圈,以聊表他的喜幸與感激之情了。
??等稍後回到景明院,大家開席後各自落了座,連崇安侯都撐著入了席,其樂融融的用過晚膳後,宇文修果然當著崇安侯和簡君安平氏的麵兒,鄭重提出了想早日迎娶簡潯過門的請求,“……請師祖、師父和師母放心,我一定不會因為時間倉促,就委屈了師妹,以後更不會讓她受絲毫委屈的,還請師祖、師父和師母能成全我。”
??說完,單膝跪到了崇安侯麵前。
??一旁簡潯已經臊得臉都快垂到胸以下了,她是讓這家夥跟祖父和爹爹提這事兒,可沒讓他當眾提,她以後還怎麽好意思出房門見人啊……
??而平氏在一旁見她耳根都紅透了,便知道宇文修必定是事先與她通過氣,她也同意了的,不由抿嘴而笑,與簡君安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後,齊齊看向了崇安侯。
??崇安侯捋須笑道:“你這猴兒,是不是知道我特意把大家都留下,就是要與大家說這事兒,所以才搶先說了出來?下午你和潯丫頭逛園子時,我和你嶽父嶽母已商量過這事兒了,我們的意思,也是盡快讓你們把喜事辦了,所以,你回去後回了王爺,再擇個好日子,把婚期盡快定下來罷。”
??不然時間再拖得久一些,他便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能不能熬到那時候了,不能熬到那時候還是次要的,關鍵潯丫頭得守孝,又得耽誤她至少九個月,九個月的時間,大鄴的國都尚且淪陷後又奪了回來,還有什麽事是不能發生的?
??他不能讓自己白白耽誤了孫女的終身才是,所以,他一定要再堅持幾個月,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住!
??------題外話------
??很快就大婚了哈,我得想想福利怎麽寫了,特麽早就不會寫了啊,/(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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