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一 搭線木偶
黑鏡羽臉色緩了緩，王子的話不但讓我意外，也讓他有了不一樣的想法。或許他們的感觸都是一樣的，我和蕭然的眼睛真的是耀眼麽？因為是黑色的眼眸的緣故，還是因為別的？
一時間，因為王子的話，我的心裏湧起了一種感動，其實我才是活在黑暗之中的人，暗自失落、輕輕地遺憾著自己的傷痕。見不到陽光，看不見耀眼的光芒。
黑鏡羽問我：“吸血鬼是黑暗的麽？”
我雖然意外，卻點點頭，回答他說：“是。終日見不到陽光，感受不到光的溫暖，隻是活在角落和陰暗的地方。吸血鬼是屬於黑暗的，而且幾乎會是不能擺脫掉黑暗。遇見光，它們會死掉。”
黑鏡羽喃喃地念著王子的話：“她的眼睛，對於長期處在黑暗的我來說，太耀眼了。光，對於處在陰暗中的吸血鬼來說，大概也太耀眼了吧。”
我有點疑惑：“你在想什麽，為什麽這麽問？”
黑鏡羽的表情似乎有點迷茫，他想起了什麽事麽？這個話對他來說也許是有著很重要的感觸吧。至少我看不見他殘缺的心，隻能這麽猜測。
我對黑鏡羽說：“我們或許應該討論一些正事了。這個宴會最根本的，還沒有開始而已。我們要做的不是其他的事情麽？不能被這些事情打擾了一下，就全部都遺忘吧。”
黑鏡羽的眼睛看著我，似乎在考慮什麽似的。過了一會，他才說：“我們離開吧，以後有機會了再說，我突然之間想去找一個人。”
我看著他，輕柔的睫毛似乎在講述著什麽，隻是我不懂。也許是害怕懂了之後會受傷吧，很多的傷就是這樣產生的，往往不知不覺間，深入骨髓。
隻是，黑鏡羽還是對我說了。我雖然意外他這樣對我相信，也意外他似乎在重視我的想法，但是我不得不收起自己想了解他的心。
黑鏡羽問我：“你是不是在想我想去找誰？”
我點了點頭。確實是有點想知道，在剛才這樣深刻的感受中，能讓他想到的一個人，對他來說，應該是意義非常吧。
黑鏡羽說：“我想找的是我的妻子。”果然是這樣，我的心裏驀然變得失落，深深地失落。如果之前知道聽到他誠實地告知我，我一定不會讓他說出來，真的是很痛。
“她很美。從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被她吸引，這樣一個高傲的女人，眼睛裏無愛無恨，清純地讓人嫉妒。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那麽深沉地陷進去，幾乎不能自己給自己理由去解脫。本來以為她會很幸福的，我放開一切，都希望她能真正地獲得快樂、獲得愛，隻是她還是被別人傷害得遍體鱗傷、體無完膚。於是，我接了她回來，回到我的身邊，再也不會放手。”
黑鏡羽的眼中有著很深很深的感情，濃到我這個外人忍不住為他的癡心感動。可惜的是，他不記得一個因為戲言而愛上他的王子妃，不記得我們曾經那般熟悉。這些感情都不是為了我而出現的，我的心裏在感動之餘，又在深深地嫉妒。我嫉妒那樣一個可以得到他的愛的女人，他的表白已經在深深沉沉地打動我的心。
我笑著，盡管心裏無數憂傷，卻還是說：“我們走吧，你跟我說這些沒用，她根本不知道。回去吧，告訴她你的心，告訴她，她的眼睛是最耀眼的，能夠拯救你離開黑暗。”
黑鏡羽在我們重逢以後第一次用友好的眼光看著我，他說：“你很懂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會跟你說這麽多。如果之後我查出來，你並不是奸細，也沒有什麽目的。我們能成為最好的朋友。”
我依舊笑著，順便回應他的話點點頭。黑鏡羽伸出兩隻手，搭上我的肩膀，微笑著說：“我先走了，真高興有人能懂我。”
看著黑鏡羽轉過身離開，留給我安靜的背影，我的心裏倏地抽痛起來。他隻怕永遠不會懂得我這樣的人的心，永遠不明白，我的心裏究竟在藏著些什麽。他去尋找陽光了吧，那我就墮落回到黑暗裏去。曾經以為他會帶著我走出來的，結果他回頭朝著更陽光的地方去了。希望既然都不在了，我就失望吧。
蕭然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又鑽了回來，她的笑容看著很耀眼。蕭然走到我的身邊，圈住我的胳膊，笑著對我說：“我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麽大膽，居然連林熙的耳光都敢扇，如果回到現實，被同學們都知道的話，我會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看來我得躲躲去。”
我扯出笑容看著她，她的話我不太懂，想來她是高興的，不像我這麽悲傷。我安靜地看著黑夜，對快樂的蕭然說：“隻有你了。隻有你是我的陽光了吧，耀眼、透明。”
蕭然皺了皺眉頭，問我：“非非，你在說什麽？我聽不太懂。什麽是隻有我了？什麽是我是你的陽光？”
我收起所有的苦澀，揚起大大的笑臉，對蕭然說：“沒什麽啊，我在感歎而已。我們瘋狂吧，該躲的人都離開了，我們也沒有必要在隱藏一些了。”
蕭然愣愣，不過也綻開笑顏。“我們一起喝酒吧，我還不知道遊戲中可以醉不可以呢！一定會很有意思吧，我們不必上傷感什麽的，失去我們，是他們該傷心才對。”
我點點頭，我們一起回到之前的小角落。我看見角落的桌子上已經有了很多的酒，疑惑地看向蕭然，她正得意的笑，看來是蕭然弄的。
我去掉麵紗，這下我和蕭然就分得很清楚了。我們舉起酒杯，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著，這些酒真的很好喝，至少喝起來的時候，我會想不起來王子的溫柔的臉，也想不起來黑鏡羽的邪氣的眼。
不記得喝了多久，我對著蕭然說：“我們是天下最可憐的女子，別人都是躲在男人的懷抱裏享受溫暖。我們兩個隻會遇見了傷害就逃避，隻會在這個角落裏喝悶酒。”
蕭然也好像神誌不清了，她說：“我們是可憐，可是可憐起來喝悶酒也沒有什麽不好，總比待在欺騙了我們的男人身邊強。在知道所有的美好都是假象，都是騙人的之後，我們難道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那樣才是最可笑，華麗的木偶，任人擺布。”
我似乎是醉了，因為眼前開始天旋地轉，隻是我的頭腦是清醒的。我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也知道自己為什麽喝酒，隻是現在的我控製不了我的身體，控製不了我的情緒。
我看著蕭然說：“蕭然，你知道麽？我剛才很想哭的，可是我卻笑了，就像這樣……笑得很燦爛，很燦爛。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麽厲害，這麽堅強呢！”
蕭然說：“我知道，我知道。就是知道你在痛苦，我們才要喝酒不是麽？我了解你的心情，就好像是我喝酒一樣啊，我心裏是清醒的，可是我卻感到我的眼前在晃動。有的東西是看不清的，不必計較吧。”
我扶著蕭然起來，趁現在腦子清醒，我們應該是要離開這裏的，不然沒有人會帶走我們的。才走了兩步，我感覺到自己根本就扶不住她，因為連我自己都是搖搖晃晃的，這樣一來，也就沒有什麽辦法了。蕭然一個作嘔，雖然沒有吐出來，卻將我向前甩了出去，我本來就不能站穩，現在一晃一晃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我閉上眼睛，等待疼痛的來臨，也許明天我就要身子痛了。
驀地，我感到有人的胳膊圈住了我的身體。不受控製的身體立刻就穩住了，我忍不住睜開眼，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他是王子，我曾經很熟悉的王子。
王子的表情很激動，我的心裏是清醒的，因為我的臉上沒有帶麵紗，現在的我的樣貌是在他麵前顯露出來的。我想擺脫他的碰觸，我想離開這個地方，隻是王子圈住我的身體的胳膊，似乎很有力度。我使勁地掙紮了半天，結果發現沒有什麽用處，也就放棄了。
王子看著我，眼中的憂傷看不見了，卻像琉璃娃娃的眼睛一樣，裏麵盛滿了感情。很複雜，我看不懂，隻好避開他的眼睛。
王子看了我好半天才說：“你是非非吧，我就知道你沒死，黑鏡羽搶走了你，我卻沒有辦法找回來。我是不是很懦弱？剛才看見你，我就知道你絕對不是蕭然，我感覺到你的氣息，你們是不一樣的。你為什麽要躲著我？”
我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好裝瘋賣傻，如果我醉了，就不用理會王子對我的質問。我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不想說什麽安慰他的話，讓我們彼此難過。我伸出手，撫上他的臉，傻笑著問：“帥哥，你找誰？非非？非非是誰？不如找我吧，嗬嗬，我是妖精哦！”
王子看著我，表情認真，抱著我的力度又增強了。他說：“非非，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是你，你是妖精一樣的人，這點我最清楚。非非，我真的是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