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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遊吟詩人

  靳淵柏亟喜孜孜地替堂弟解決完暴亂事件的手尾,正準備屁顛屁顛地跟著去鬥獸場湊個熱鬧,他有預感那裏絕對會發現一些很有趣的事情,他都有點迫不急待了。


  ??但就在他一轉身,便有一陣清風拂過他發梢,他懵然一眨眼睛,便已立於一處高瞻房簷之上,帶他上來的人是震南。


  ??他斜眼一看靳淵柏一眼,便恭身立於靳長恭身後。


  ??而靳淵柏看著去而複返的靳長恭,驚喜道:“堂弟!”


  ??“靳淵柏,你很有銀子?”靳長恭負手,神色莫測地看著他,那幽黑的瞳仁深不見底,直盯得靳淵柏頭冒虛汗,直緊張地哈哈幹笑幾聲。


  ??“……呃,還好。”


  ??這回答該沒錯吧?他搜索光了腦中的全部即時信息,也摸不準此刻靳長恭的詭譎心思。


  ??“回頭……寡人會將銀子還給你的。”靳長恭終於收回了視線,她看著望方幢幢重重泛光的琉璃碧瓦頂。


  ??“不用了,咱兄弟倆兒誰跟誰啊,您說是不是?”靳淵柏趕緊客氣地虛言了幾句。


  ??“那好吧,既然你錢多,那這一次便算你為國效勞了。”


  ??靳長恭接得很快,並轉眸對他投去讚許的一眼:小子,很上道!


  ??“……”靳淵柏默泣。


  ??堂弟啊,您這是多缺銀子啊,連為兄帶上京玩樂的這麽點老底都貪得下手?!


  ??念在靳淵柏此次事件中處理收尾有功,靳長恭便讓震南帶著他一道去了鬥獸場,靳淵柏倒是想自已施展輕功追隨,可惜憑他的速度是拍馬屁也追不上這三位大神的。


  ??堅固保壘巨石砌成的鬥獸場,圍牆共分四層,前三層均有柱式裝飾,駐守著威嚴直挺的靳軍士兵,牆體高台幟幟錦旗飄揚,秋日高照,撒下一片璀璨暖陽金光。


  ??從外部看,這座羅馬鬥獸場由一係列3層的環形拱廊組成,最高的第4層是頂閣,而靳長恭坐撩開黑袍橫坐在四層頂閣的禦座之上,她身旁是震南震北,三層下環旋走道則是布滿三步一盯梢的精兵強將。


  ??而她禦座底下,寬敞的廣場之上則攤跪,軟趴,像一隻隻死狗一樣汗流浹背,吐著石頭拚命喘息的四軍將士,他們可是連老命都拚盡了,才在一刻鍾趕到鬥獸場,但即使如此,目前現場明顯數目仍舊達不到“全部”的程度。


  ??那些受了重傷了,體質稍弱的或混戰力氣打架用光了的,基本上已經打算當作為國捐軀了,一路是瘸著,拖著,撫著痛處,慢慢絕望地爬回來。


  ??看得靳淵柏一陣眼皮狂抽,他堂弟好狠啊,雖然沒有明著說要懲罰,但已經從心理與身體對他們進行了雙重折磨啊!


  ??嘶~堂弟好魔鬼啊!他看來以後得夾著尾巴做人,否則被堂弟逮著把柄,絕對就沒有好果子吃了!

  ??“全體列陣,報整數!”


  ??鬥獸場的督軍代陛下授命,位於二層位置督軍下令道。


  ??“呃?”各軍的將領眼窺到永樂帝陛下蒞臨了,趕緊拍拍灰整整儀容立即站起來,他們再各自回頭看了看身後腿軟歪歪斜斜的將士,嘴角一抽。


  ??明顯各軍人數根本沒有到齊,甚至他們還能看見一些上氣不接下氣在閘門邊拖隊的士兵翻著白眼蹣跚龜速地爬過來。


  ??“咳咳,回稟陛下,黑鐵騎——人數差二百人,末齊!”


  ??“陛下,玄鳳軍的人數差七十人,末齊!”


  ??“回陛下,禁衛軍的人數,差一千八人,末齊。”


  ??“回陛下,青和軍的人數差四十九人,末齊。”


  ??他們不敢直視陛下那犀利似鷹隼的眼神,皆心虛地抱拳跪地,默默地垂下頭。


  ??“既然完不成上級下達的命令,身為軍人受罰可服?”


  ??靳長恭戾氣而邪魅地跨坐在龍座上,密睫眯了眯,聲音透著森煞。


  ??“服。”他們的聲音不受控製的顫了顫,不需要抬頭,就已經清楚地感受到陛下身上霸道地散發陣陣的寒意了。


  ??“大聲點,寡人聽不到!”


  ??靳長恭黑眸一厲。


  ??“服!”


  ??眾口錚錚,嚇得一抖,氣嘶拔尖地喊聲響亮於整個廣場。


  ??靳長恭聞聲方滿意地收斂了壓迫的氣息,懶懶地斜依在禦座之上,漫不經心地端了一杯茶嗬了一口熱氣。


  ??靳淵柏斜窺了一眼靳長恭,總覺得她肯定腦中已經開始醞釀什麽整人的法子了。


  ??“黑鐵騎將領,玄鳳軍領頭,禁衛軍統領,還有平徹軍的負責人,全部出列!”


  ??靳長恭抬眸射下,冷聲道。


  ??聽到點名的都苦逼地顫了顫,心中叫苦不迭,但麵上卻繃得威武不凡,黑鐵騎的刑天磊首先出列,抱拳端跪於地上:“黑鐵騎刑天磊叩見陛下。”


  ??玄鳳軍領頭力夫亦出列:“玄鳳軍力夫叩見陛下。”


  ??禁衛軍統領林仕出列,跪於力夫側邊道:“禁衛軍統領林仁叩見陛下。”


  ??平徹軍的負責人,左將軍何北平出列:“青和軍左將何北平,叩見陛下!”


  ??看著下方跪著的四人,靳長恭道:“關於今日你們四軍聚眾騷民,暴亂京城之事,你們有何話要說?”


  ??四位聽著陛下扣了那麽一大頂暴亂京城的帽子,心肝痛得直叫娘啊,他們相互對看一眼,便神色一冷緊抿著嘴,神色微妙卻誰也不肯認輸:“我等無話可說!”


  ??“當真無話可說?且不說說原因,也不說你們打架的理由,不說說在皇城中,在百姓的眼皮子底下,在我靳長恭的管轄之下,你們四軍聚眾打架的理由?!”


  ??她一句說得比一句重,氣極一掌拍在桌麵,那呯!響亮聲量,聽得下方的人全部膽顫心驚,頭冒冷汗。


  ??“臣有錯,臣等領罰!”


  ??“陛下息怒,我等犯下此等糊塗之事,願意接受您任何的處罰。”


  ??“陛下息怒,是我等一時衝動。”


  ??四軍趕緊伏地認錯,聲討自己的罪責。


  ??可靳長恭有那麽容易就這樣饒過他們嗎?


  ??——答案自然是不可能的!


  ??“將刑天磊、力夫、林仕與何北平四人於四軍前鞭莿一百,其它士兵懲罰暫時緩。”


  ??靳長恭淡淡下令,立即有十幾名靳軍在廣場上搬來四張刑板凳,四人沒有異議地取下護甲,趴在刑凳之上。


  ??“開始!四軍一起替你們的頭兒數數!”


  ??四軍一陣躁動,忍了忍,他們不敢提出任何控訴,錯的是他們,他們沒有資格反抗陛下的命令。


  ??長長粗黑的鞭子,上帶尖刺,普通人一百鞭基本上就已經去了半條命,這一百鞭子下去,這四名將領估計得躺好幾個月休養。


  ??啪!四將悶哼一聲,背脊衣衫頓時劃破一道血痕。


  ??“一!”全軍不忍地低吼了一聲。


  ??“二!”


  ??“三!”


  ??“四!”


  ??……


  ??“九十九!”


  ??“一百!”


  ??終於一百鞭莿結束了,四將領已經血肉迷糊,臉慘白如紙,從刑凳上摔滑下地,周圍的將士一驚,趕緊上前將他們攙扶起來。


  ??“老大!”


  ??“何將軍!”


  ??“力夫!”


  ??“統領!”


  ??靳長恭長身而立,看著全軍焦急而擔憂地護著他們的領頭,黑眸泛起淡淡的漣漪,目光倒是比方才柔和了幾分。


  ??“堂弟,你的這些士兵倒是挺可愛的。”靳淵柏跺至靳長恭身邊,順著她的眸光望在下方,突然道。


  ??靳長恭負手,薄唇淺淺勾起,與靳淵柏有幾分相似的桃花眸的淩厲柔和幾分,卻更顯勾魂奪魄,嬌豔欲滴。


  ??“自然,他們是寡人引以為的傲的資本。”她下巴微抬,美好完美弧度的下鄂連至脖間那細白的嫩肉,那延伸直立領雪白處,形成一種誘惑又囂張的曲線,看直了靳淵柏的眼睛。


  ??為什麽他總覺得他的堂弟長得如此的秀色可餐呢?他是不是眼睛有毛病啊?還是心理有病啊?

  ??靳淵柏眼神閃了閃,連忙撇開眼睛,慌亂地不敢再直視了。


  ??那邊靳長恭不知道靳淵柏的心思,她立於欄雕柱前,俯視下方,擲地有聲道:“寡人知道你們四軍對彼此都有心結,也並不服彼此,甚至到了像地痞流氓一樣打群架的地步,既然如此,寡人便給你們一次機會,好好地切磋一次。”


  ??“哎?”


  ??“陛下讓我們來切磋?”


  ??底下四軍似驚似疑地看著頂頭的永樂帝陛下。


  ??靳長恭斂睫一一掃視過他們的眼睛。


  ??“也算是一次試,讓你們在同等的條件之下,讓你們確認是否能夠做得比別人更好!”


  ??“此次評定就由玄鳳軍的軍師——鶴,黑鐵騎的統帥——極天,青和軍大將軍——平徹候,與寡人一同來鑒證。”


  ??靳長恭拍拍掌,除了正門入口,鬥獸場的另關閉的三道閘門緩緩開門。


  ??廣場上從鐵閘門內走出三個人,一個是青和軍的平徹候金銘,他身形極為欣長,穿著一件藍色雲翔符蝠紋勁裝,腰間係著犀角帶,氣質儒雅但五官俊凜正直,另一個是一身漆黑鎧甲覆身,麵目極寒極刻板的極天。


  ??最後是仍舊及肩短發的鶴,他五官清秀氣質偏冷,一件青色的直襟長袍,衣服的垂感極好,腰間末束末綁,隻餘領間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形狀看似粗糙卻古樸沉鬱。


  ??看著這三人道來,玄鳳軍、黑鐵騎與平徹候的青和軍隻覺眼前一片黑,緊張地手汗濕了,麵色難看,陛下竟將他們的領頭上司都叫來了,這下就算陛下饒過他們,他們也鐵定得回軍營內被剝掉一層皮。


  ??悔啊!悔不當初啊!你說他們怎麽這麽想不開,淨幹下這等蠢事呢!

  ??讓他們的頂頭上司在陛下那裏丟臉受訓,他們這些底下的人,剩下來的日子絕對隻有一個字可以形容——慘!啊!


  ??“參見陛下!”三人望著頂閣之上的靳長恭,紛紛不動聲色地掃視了一眼下方的軍隊,便跪地行禮。


  ??“起來吧,等一下的比試你們都要好好地給寡人看清楚,事後再每一個人寫一份關於今日事件的檢討書與賽後心得交呈上來。”靳長恭睨了他們一眼。


  ??三人哪裏敢遲疑,立即應道:“遵命。”


  ??“接下來既然是比賽那便有賭注,贏的寡人會獎勵,而輸的那一方,如上例,便是由你們的上司領罪受罰,以責其監督不嚴之罪!”


  ??靳長恭冷笑一聲,看下麵嘩聲一片,若輸的話,這一次受罪的便是他們的頂頭上司,看著麵色不改的三人,全軍隻覺心被壓上一塊巨石,沉重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有人不服想開口,卻被自已的頂頭上司一個眼神製住了。


  ??“我等願意接受。”鶴、極天與平徹候沒有異議,應承下來這個比賽規則。


  ??靳淵柏嘖嘖地看著,這下全軍該拚命為了守護他們的頂頭上司而奮鬥了!


  ??“黑鐵騎全體出列!”


  ??哢哢!沉重的鐵鎧踏地,黑鐵騎排列成七行縱隊,整齊如劃一,氣昂昂雄赳赳的。


  ??“你們是不是不服氣玄鳳軍擁有一身精良裝備?”靳長恭一針見血地問道。


  ??黑鐵騎一愣,考慮了一下也覺此時瞞不住了,幹脆誠實道:“是!”


  ??“好!若今日你們能夠贏了玄鳳軍,那寡人便禦口承諾將他們身上的全部裝備剝下來,送給你們黑鐵騎!”


  ??黑鐵騎一眾嘩然驚訝了。


  ??真的假的?!而極天而怔愣不已,他看看陛下那認真的表情,卻不似在說笑。


  ??而玄鳳軍則傻呆了,陛下在說什麽!憑什麽要將他們的裝備送給那隊黑鐵騎?!


  ??鶴微微垂下腦袋,並沒有出聲,默認了這一則事實。


  ??“玄鳳軍全體出列!”靳長恭吼道。


  ??玄鳳軍有些忐忑出列,剛才的話令他們深深地感受到陛下對他們恨鐵不成鋼,於是準備加一把火再狠捶煉他們一番的決心。


  ??“你們是不是覺得青和軍隻是一幫靠蠻力拚盡的軍隊?那好,等一下你們就脫下身上的一身裝備,與青和軍一對一地較量,按人頭來算,最終輸得多的那支對伍,便像你們承諾的那般,跪在地上喊對方老子,自稱龜兒子!”


  ??果然!玄鳳軍垮下臉,他們算是看出差別待遇了,他們輸便脫裝備,黑鐵騎輸了卻沒有條件,這廂還有青和軍虎視眈眈,輸了遭罪的卻依舊是他們,不公平啊!


  ??“禁衛軍出列!”


  ??禁衛軍已經可以預料自已將要麵對的臨境的,一張張苦瓜臉出列,跪地聽令。


  ??“三軍中你們隨便挑一方對戰,隻要你們能夠挑戰隨意的一對並且贏了,你們就仍舊是皇城中的禁衛軍,否則從今日開始,全體直接貶為普通軍人,與青和軍一道去駐守邊關!”


  ??啊?!不會吧?!禁衛軍一張張臉全都透著綠色的,然後又轉成一片慘白悲痛!

  ??而剛才還一身悲哀濃重灰暗色彩的玄鳳軍卻突顯一身光彩,原來一對比,慘中還有更慘的,他們的心理頓時也平衡了!


  ??“青和軍出列!”最後,靳長恭對著這一支平徹候帶領進京的部隊。


  ??老實說,對玄鳳軍她無法不偏愛一些,同時亦是屬最嚴厲的。


  ??畢竟他們是她一手一腳調教出來的,但對於青和軍這支部隊,尤其在聽聞他們長年駐守邊關的生活條件與物質待遇這後,對這支堅忍不拔的軍隊,她從內心中會對他們產生一種敬重。


  ??“寡人知道,你們之中大部分人都瞧不起驕逸享樂的京中軍隊,那寡人便給你們一次機會,若你們能夠以你們最強的姿態,打敗黑鐵騎,那寡人便任憑你們軍隊提一個要求,如何?”


  ??底下頓時震愕大驚,陛下,這,這對青和君下的賭注也太大了吧!?

  ??連平徹候都感到一陣訝異,一個要求,沒有限製沒有定準,可大可小,陛下這麽做難道就不怕他們提一些過份的要求?


  ??靳淵柏桃花眸微眯,一道精光閃過,深邃的眼眸藏了太多東西,以致於令人難以分辨真與假,好與壞。


  ??“陛下——”金銘麵帶猶豫。


  ??“平徹候毋須多言,這隻是一個賭注,是輸還是贏尚末分曉,我們又何必先著急著下定論呢?”靳長恭抬臂,笑睨神色深淺難測。


  ??既然陛下如此一說,金銘重新閉上了嘴巴,既然陛下已經決定了,他也反對的權利。


  ??而底下的青和君則暗中不忿,想著,永樂帝陛下既然會下這麽大的一個賭注,看她根本對他們就沒有信心,想必定是想著他們青和軍比不上京軍,結果是必輸無疑,所以才這般無所謂地龍嘴一張。


  ??哼!陛下以為他們贏不了,那他們就偏偏要贏給她看,到時候讓他們候爺提出一個艱巨的條件,看陛下受不受得了!

  ??靳長恭如何看不出青和軍暗中打著的小主意,但她卻不辯解分毫,任著他們誤會。


  ??“開始吧,首先是哪一隊要先戰出來挑戰啊?”


  ??靳長恭坐回禦座,眼線輕挑,水眸含睿地望著下方問道。


  ??禁衛軍靜而不動,青和軍蠢蠢欲動,玄鳳軍按耐不住,而黑鐵騎則蓄待發。


  ??這一役!禁衛軍(青和軍)(玄鳳軍)(黑鐵騎)我們絕不能輸!

  ??事關尊嚴,就算死!也不能輸!

  ??……


  ??鬥獸場比賽的結果,於靳長恭既在意料之外,亦在意料之中。


  ??玄鳳軍贏了黑鐵騎,但是在單人賽中卻輸給了青和軍。


  ??而黑鐵騎雖則輸給了玄鳳軍,但憑著驍勇善戰的煞氣戰勝了青和軍。


  ??而禁衛軍最終選擇挑戰的則是青和軍,竟在最後結束是一場打和!

  ??對於這次比賽的結果,四軍皆表示了一種微妙地沉默。


  ??他們之中有輸有贏,但是最終都輸給了他們原本以為可以戰勝的對手!


  ??“每一個人的弱點就像被貼在背後的標誌,自已能夠感覺得到,卻是卻看不到,而你們的眼睛永遠隻會盯著別人的弱點,看不見自己的背後。但你們又可知道,當對方轉身之時,卻有你們看不到的強大與優點?”


  ??靳長恭看著他們,語重深長地沉聲。


  ??他們麵目聳動,若有所思。


  ??“記住!如今站在這裏的人,全都是你們的戰友,是你們可以信賴依靠,甚至可以將後背的弱點交付的戰友,都聽到了沒有!”


  ??“是!我等知道了!”


  ??全軍將士一驚,集體跪下,亦深深地為自己狹隘的心思慚悔!

  ??在這一戰中,就如陛下所言,他們轉身所展現的強大,是他們之前末看見的。


  ??“禁衛軍全體聽令!”


  ??“是!”


  ??“這一次,你們與青和軍雖然打了一個平手,但實則是你們勝之不武,若是平時精力充沛的青和軍,你們覺得你們能尤處於不敗之地嗎?”


  ??青和軍先後與玄鳳軍、黑鐵騎對決過,精力耗損過大,才讓禁衛軍撿了一個便宜。


  ??禁衛軍聞言,麵色一陣扭曲,深深地羞愧不已。


  ??“但是,末輸也算是在這一次讓寡人看見了你們的決心,所以寡人決定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但你們的實力寡人並不滿意,接下來一段時間,林仕你便負責安排輪班一批一批,將他們送去平徹候的軍隊磨礪一番,鍛煉至到寡人滿意再回來!”


  ??林仕回眸看了身後垂頭沉默的一眾,高聲道:“是!我等聽令!”


  ??靳長恭轉眸看下平徹候,道:“他們,就暫時麻煩你了。”


  ??平徹候聞言受寵若驚,立即斂色躬身,道:“臣不敢擔,定會竭力而為。”


  ??這時,靳長恭語氣一轉,帶著嚴厲,道:“玄鳳軍,是不是有一件事情忘了做了?嗯?”


  ??陛下此話一落,玄鳳軍就臉色一變,他們知道這件事情抹不掉了,不由得偷偷地覷向他們的鶴軍師:軍師啊,替咱們向陛下求求情啊,當眾跪地喊龜兒子,好丟人的呀!


  ??鶴感受到他們熱切盼望的眼睛,抬眸望著靳長恭,心中歎息一聲,便跪地請求道:“陛下,是臣督軍不嚴,臣願意替玄鳳軍完成這一次的承諾。”


  ??“鶴,你不該慣著他們的壞毛病!”靳長恭微微眯睫,語氣帶著不滿道。


  ??鶴卻露出些許無奈的神色,道:“陛下,這一切何嚐不與我的縱容與關,他們都是我在商族內一同長大的夥伴,他們自小便野慣了,也驕傲慣了,我不願意太束縛他們,所以——臣願意替他們認錯!”


  ??說完,鶴起身,便朝著青和軍的方向,斂衣動作堅決地要跪下。


  ??青和軍經過剛才一番比試,心中對玄鳳軍已有一種翻天覆地的改觀,本想以和為貴算了,但已阻止不及了,玄鳳軍的軍師已朝著他們跪下。


  ??而靳長恭薄唇緊抿,麵色一肅,瞬間縱身朝下一躍,在他膝蓋著地的最後一刻拉住了他。


  ??“鶴!”


  ??她如何能看到他如此受辱!並且這並不是她的目的!


  ??靳長恭黑眸冷凝,鶴卻怔怔地看著靳長恭,他已忘記有多久,他們末像如今這般親近地挨著,他心中不由得泛起些許漣漪,有些歡喜,亦有些難受。


  ??“陛下,您就再縱容他們一次,好不好?”鶴再次請求道。


  ??靳長恭忍了忍,看著鶴那護犢的模樣,猶豫了許久一個“好”字尚末吐出口,這時,就聽到耳畔響起震天的聲音。


  ??“龜兒子見過老子!”


  ??靳長恭一愣,驀地震驚回頭,看著一大片玄鳳軍全體跪下,麵朝青和軍。


  ??鶴、平徹候乃至鬥獸場的全體人員都愣住了。


  ??鶴顫聲道:“你們——”


  ??青和軍看著跪在他們前方的玄鳳軍有些不知所措。


  ??玄鳳軍的力夫,他看著鶴跟靳長恭,傲氣道:“願賭服輸!既然我們應下賭約,就該服下這惡果。不過,我力夫發誓,下一次我們絕對不會再輸了!”


  ??靳長恭看著力夫,眸露璀璨光芒,聲昂傳播嘹亮四周:“好!記住!今日受屈辱的不是玄鳳軍,而是你們的輕漫與自負,但是記住今天這份屈辱,因為將來它會令你們走得更遠更高,寡人一直相信著你們!”


  ??“陛下!”他們望著陛下,一個個都重重地點頭承諾:“我們絕不會再讓您,跟鶴軍師失望的!”


  ??而青和軍也突然齊刷刷地跪下:“我等慚愧!請玄鳳軍的見諒!”


  ??“都起來吧,自家兄弟不需要這麽客氣的!”力夫看著何北平,上前扶起他,相視而笑道。


  ??很快,他們這群爽朗的漢子便打成一片,有時候男子的友情就是建築在拳頭之上。


  ??靳長恭回眸,拍了拍鶴。


  ??“你的包容,可替寡人又深深地教育了他們一次,你這個鶴軍師,可算深入軍心了。”


  ??鶴原本清泠的麵容因為她的讚揚而臉色微郝。


  ??“陛下,我並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結果,您說笑了。”


  ??而靳長恭僅但笑不語。


  ??她的嚴厲,若沒有鶴的包容,就像一團火,隻能溶鋼,而不能磨礪就一把鋒利的絕世好劍!


  ??拒絕了靳淵柏的熱情纏人邀請,命各軍上司領著他們的“問題”將士回去教育,靳長恭便帶著震南震北準備回宮,但在路經柳街時,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關於妞妞提到,她的父親是餓死這件事情,她有些問題需要弄清楚。


  ??柳街此刻已華燈初上,一片柳岸碧水潺潺,波光粼粼,酒家燈火紅燈籠高高掛起,鶯鶯燕燕彈琴吹簫,歌舞苼平,彩衣弄舞,美不勝收。


  ??空氣中遍布女子的胭脂香粉,其它街道凋零落魄,但這條街依舊繁華似錦,熱鬧非凡。


  ??靳長恭來到了中午時分,妞妞小倩兒與青娘曾站的那個地方,但此刻已無人,看著那牌匾上的“百花樓”,她挑眉思索——進,或不進?這是一個問題。


  ??“公子,此處人蛇混雜,不易逗留。”震北看著周圍一些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與嗲聲嗲聲,穿得暴露的妖氣女子,悄然蹙眉,麵露厭惡。


  ??“公子,您白日來過,若想找尋那對母女問話,可另差他人前來,若被人認出……”震南亦小聲勸道。


  ??靳長恭勾唇懶散一笑,亦興趣缺缺地:“好,先回宮。”


  ??剛才陰影角落步出,便聽到街道上一陣喧嘩熱鬧。


  ??“喂喂,快看啊,快看啊,那個男子又來了?”


  ??“你說的那個啊?”


  ??“昨天那個啊,快去快去,別讓別的樓的姑娘將位置搶完了!”


  ??“哦哦,等等我啊!”


  ??什麽男人這麽稀罕,連這些靠皮肉吃飯的花樓們不顧“生意”,跑去爭先搶看。


  ??靳長恭略微有些好奇,便跟著人流量一道亦步亦趨探去。


  ??而震南震北則警惕地觀察四周,嚴密保護陛下周全,不讓那些賤民妓子衝撞了陛下聖駕!


  ??“天啊,你聽啊,他在吟詩,聲音好好聽哦~”


  ??“半江瑟瑟,半江燈火,你看,他露在外麵的半張臉真的好美啊。”


  ??這些女子花癡地捧著臉,傾慕地望著前邊。


  ??“噓~咱們快去,聽說他每一個晚上隻吟唱一道詩歌,咱們趕緊搶位置去。”


  ??前麵已圍堵了一大幫娘子軍,香脂煙粉更直衝撲鼻,女子尖叫唧唧渣渣,興奮掄拳,一臉激昂,揮臂搖著香帕。


  ??“公子,公子加油!”


  ??“公子,您好啊,我是玉蛾,我天天都來這裏,您記得我吧?”


  ??“公子您趕緊唱吧,我們都等著呢~”


  ??雖然眼前一堵密不透風的人牆,但由於靳長恭身高比起這群女子尤高半個頭,她雖隔著人群,但仍能勉強看到前方一段距離。


  ??臨湖岸邊,燈火璀璨映照之下,一名長發如瀑披散於肩,穿著銀飾精致異域的服飾的男子,額上懸飾枚墨玉月,拿著一把三弦,輕輕地彈著。


  ??他長發如細絲順澤,眉眼入鬢,色若春曉,麵似銀盆盛月映雪,秋瞳剪水,雖僅露半張臉,依舊美得令人心折。


  ??“γγδeθ???ooЖж……”


  ??他的語言並不是大陸通用語,而是帶著一種異域腔調的吐音發字,他的聲音很奇特,不清不柔亦不冷不硬,是一種空靈,通透,清澈如天山的雪水,不含一點雜質,即使他唱的音調亦帶著一種異域風情,但聽者卻能不自覺地聽入迷了。


  ??靳長恭闔眸靜靜聆聽,不自不覺也隨著他的歌聲思緒飄遠。


  ??他一邊清彈,一邊吟唱,立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整個人如一尊無暇琉璃,透明,美好,而純淨。


  ??一曲唱罷,他起身微微頷首謝禮。


  ??靳長恭驀地睜開眼睛,眸光閃爍著幽幽光澤,微微眯睫:此人是誰?看裝扮與吟唱的語言,都不似中原人。


  ??“公子,您再喝一首吧。”


  ??男子並不說話,輕抿唇,唇若施朱,委婉地笑了笑,但那一舉一動皆能美好得令人失神。


  ??“公子,我給你錢,我給你錢,你再唱一首好不好嘛?”有女子投了一錠子,撒嬌地央求道。


  ??“是啊,我們都給你錢。”其它人看見,亦效仿此舉,紛紛將銀子投入男子腳下。


  ??男子依舊不說話,卻不知道是聽不懂中原語言,還是不願意說話,他抱著三弦,神色透露些許無助也有些無奈。


  ??他欲起身離開,卻被一名嬌蠻的女子一把拉住。


  ??“喂,你剛才唱得很好,再唱一首!”這名女子的打扮穿著與花樓女子不同,她身著淺色羅裙繚姿鑲銀絲邊際,水芙色紗帶曼佻腰際,著了一件紫羅蘭色彩繪芙蓉拖尾拽地對襟收腰振袖的長裙,一身昂貴的行頭顯示了她乃某富家小姐的身份。


  ??男子微微蹙眉,似憂愁淡拂麵,他依舊搖頭,表情卻顯有一些緊張。


  ??“你啞巴啊,怎麽不說話!”那女子也是一個暴脾氣,看男子閉口不言,張口便吼去。


  ??“夠了!你怎麽能這麽說這位公子呢,人家是吟唱遊人,自然要保護好嗓子,怎麽能隨便出聲說話呢?”


  ??這時,一名女子挺身而出,她著一襲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緞繡玉蘭飛蝶披紗,內襯淡粉色錦緞裹胸,袖口繡著精致的金紋蝴蝶,胸前衣襟上鉤出幾絲蕾絲花邊,這裝束明顯豔中顯不俗,但卻是一名妓子裝扮。


  ??靳長恭聽了她的話,不由得看向那名男子,是為了保護嗓子才不說話?還有這種說話?


  ??“你是個什麽東西,本小姐要聽他唱歌便是給他麵子!”那暴脾氣的小姐指著這位挺身而出的女子鼻子,叫罵起來。


  ??“這位小姐,這裏是柳街,可不是您這種身份來玩樂的地方,小心您今兒的事情一不小心傳播了出去,敗壞了名聲,以後嫁不到什麽好人家了!”


  ??“你——”


  ??那男子看眼前兩名女子爭吵了起來,麵露一絲疑惑,但也覺坐立不安,便抱著琴弦轉身準備離開了。


  ??他有禮地一路走來,朝周邊主動讓路的女子,點頭致謝,正巧與靳長恭錯身而過之際,她突然反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男子一怔。


  ??靳長恭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


  ??男子怔大眼睛,那稚子般清澈的瞳仁清波流瑩,有些無措與驚訝。


  ??“不好意思,認錯人了。”靳長恭仔細觀察著他的神色,他愣了一愣,她便放手了。


  ??她蹙眉,指腹有薄繭,位置不似握劍握刀,或許是彈弦留下的,難道這個人不會武功?


  ??一個不會武功而獨自行走中原的異域人?

  ??靳長恭感覺有些奇怪,她知道在軒轅大陸內境,基本上各國的百姓當權朝貴都不喜異域人,甚至一些國家會有驅逐的戒令,在他們心中異域的人都是異端分子,如同邪教般的存在。


  ??有他們存在的地方就會有事端,曾有一個小國得罪了異域的人,被異域人在他們的生命河中投毒報複,害死了成千上萬的百姓,此事影響很大,惹得許多國家卻異域之人的厭惡,恐怖以及抵觸。


  ??這麽一個異域人怎麽會跑到他們靳國來,而且冒似武力值為零的無害模樣?


  ??不過對於異域的人,有武功的人不一定是厲害的,因為他們更擅長毒與蠱。


  ??他淡淡頷首,便抱弦施施然離去,轉身之際一股冷香幽蘭的氣味道落入她的鼻翼中。


  ??靳長恭


  ??“震南你即刻去找到那對母女,確定她們沒事便回來,震北你去查查那個異域人的底細。”


  ??“是!”


  ??靳長恭獨自漫步於朱雀街,這邊寂靜而清冷,她腳步踏踏地響亮於街道,今夜月色正好,明輝落於一處角落,遠遠地她聽到在牆角傳來嫋嫋悅耳的歌聲。


  ??她腳步一頓,腳步轉了一個彎。


  ??她看到在陰暗的角落,一道蜷縮著的身影,他裸露的一頭銀發披散映月,泛著淡瑩光色澤,竟似落雪般觸目驚心,他埋著頭,輕吟哼唱著一首簡單的歌曲,雖然沒有聽懂,但輕快似童瑤一般通俗。


  ??她認出他是剛才那名男子,可是——可是他的頭發怎麽一瞬間就變白了?!靳長恭麵露訝異。


  ??“你怎麽在這裏?”靳長恭出聲問道。


  ??男子似驚一般抬眸,看到靳長恭時瞳仁一縮,他趕緊拿起滑落在一旁的一塊布蓋住頭發,朝裏麵縮了縮,閉嘴並不出聲了。


  ??“你的弦呢?”


  ??靳長恭看他兩手空空,之前他一直寶貝抱在懷中的三弦不見了,再加上他一個人孤孤零零地坐在街上,她有理由相信,他被人搶劫了!

  ??男子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了靳長恭一眼,看出她眼中的善意,也許是出於動物(?)的直覺,他張嘴勉力吐出幾個字:“你,我,幫。”


  ??靳長恭微微怔目:這下她總算明白了,這廝原來不懂大陸通用語,所以才一直沒有說話,這麽說他根本沒有聽懂別人在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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