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消失的宮殿六
“呼!”靳長恭迅速點穴止住了血,怔目微瞠著眼睛。
??畫麵就像被停格在這一瞬間——麵恐驚慌奔跑著的士兵,被尖鋒利刃刺穿胸膛的屍體,昂天伸手嘶吼慘叫的猙獰麵孔……團團噴卷火舌的火焰,“噗!——噗!”噴灑的血濺了一地……
??混亂如嘎然而止的尖叫,凝滯,死寂——
??這時,借著猩紅彌漫的月色,她才清楚地看見,那從地底縫隙間劃拉出來,呈半彎月型,長約三尺鋸齒狀弧度刺出,一排排像巨獸呲裂的鋒利牙齒,尖銳而恐怖,在月色下泛著森森寒光,一片綻放吞吐著,咀嚼著。
??它們之間隔距不遠,基本上若落下陣中便屬於密密收割,從邊沿一寸一寸地朝著中央位置收攏擠壓,逃不掉,躲不開,避不了,眼前唯有恐懼在畏縮著,它仿佛要將一切都吞噬掉,在陣中的他們迎麵隻是無盡的黑暗與地獄景象。
??看到它如今“乖順”地停止下來,眾人才有一種觸目驚心的後怕感覺。
??靳長恭歪了歪脖子,呲著牙,低喘著,像舐舔傷口的獸類,緩緩撫上肩頭,頓時背脊一陣骨頭關節被扭曲“哢喀!哢喀!”扳正的牙酸聲響。
??“呼!呼~呼!”她額頭密密布集著細汗,餘痛仍舊令她四肢酸脹泛力,不過好在“威脅”暫時已經停止了。
??“啊?哈啊哈哈~~~”祈帝一把推開擋在他麵前的護衛,看著飄浮在夜色中那七彩斑斕的金碧輝煌宮殿,突然似瘋障一般狂笑出聲。
??“找到了!寡人終於找到了!哈哈~真的,真的存在——消失的宮殿,那罕世能夠稱霸大陸的寶藏,哈哈哈~”
??他的聲音似虎嘯一般響徹整個寂靜的夜色,就像一潭平靜的湖水,被瞬間炸沸騰起來。
??“消失了宮殿!真的出現了?!”
??“神啊,我真的看到天空有一座城堡,不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看,好清晰,那一座宮殿我看得好清晰,絕對是真的,絕對是!”
??能夠存活下來卻一臉茫然的士兵,像是被祈帝的聲音刺激了,他們借著新奇的興奮拋卻了方才那戰悚的恐懼,他們舉著兵刃,不管哪一國都呐聲高喊,放聲大叫。
??踏在一地屍骸,浴著一身鮮血,這些士兵就像孩子一樣一下子一變得異常熱狂熱、激昂,而暗帝與夏帝兩道纖長的黑影則遙遙立站在,高高的城牆上,背對著紅月,神色莫測地俯視著天空的那座宮殿。
??公冶被帶到一處高嶺廢墟上,他踏在石板上朝著中心地帶望去,遠遠他看到佝僂著身子,看不清麵目的靳長恭時,心中有些不安,他攥緊了手心,卻突然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
??“消失的宮殿——出現了嗎?”靳長恭眨掉了眼睫上的一顆汗珠,喘著團團霧氣望著天空那一抹飄渺呢喃了一聲。
??虛幻得栩栩如生,它就像仿真描繪的一幅精致辭的水墨畫,每一寸構建,細節,與輪廓,都是那麽的真實真唯美,可當你迷失在其中後,卻發現它是那般觸手不可及。
??隻是虛幻而已……那真正的宮殿在哪裏呢?當靳長恭撐起虛弱的身子,想探知一下線索時,她聽到一聲震天聵耳的吼聲“啊!殺啊!”。
??當她驀地回眸,便看到那些分不清是哪一國,身上鎧甲浸透鮮血的士兵,赤紅著眼睛,叫囂著滔天殺意朝著她這邊急速地衝過來!嗚嗚躥升的火苗,上下通紅,他們人聲喧嚷,馬盡嘶鳴。
??那密密麻麻一大群,像是殺紅了眼睛的軍隊軋軋而來,讓靳長恭怔忡不已。
??“怎麽回事?!”她失聲道。
??華韶袖袍一揮,擋開了撲麵而來的煙塵,將靳長恭拉過在身邊,沉吟了片刻,道:“赤月,幻陣,催眠……看來他們是被幻陣迷惑,恐怕天空中浮現的宮殿,會在無形中下達一道暗示。”
??靳長恭看著他,眸凝聲沉道:“那要怎麽破解?!”
??華韶蹙眉,困擾形於色。
??“……沒有時間了。”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不管他有沒有辦法,一切都來不及了!
??狂風大作,墨發颯颯殘卷,靳長恭轉眸,微微眯起眼睛。可以想像得到,當一群瘋子隻為一個目的而存的時候,那行動力,那場麵有多震撼,可惜靳長恭卻一點都不頎賞就是了。
??她屏住呼吸退後兩步,正思慮著對策時,卻看到那群瘋子,就像被人操縱遙控一樣,紛紛舉起手中的兵器,不顧是敵人或者還是盟友,他們就象一群野豬被一群狼包圍時那樣,見物就砍,就人就殺。
??此時,構成的外圍圈卻把他們那個圈不住地壓緊,有如一條毒蛇纏住一頭野牛的軀體那樣。於是武器又斫擊起來,肉帛劃裂聲,大鐮刀軋軋叫,劍在斫著,槍在刺著,斧頭和鉤刀劈個不停。
??那扭成一股的軍隊,就像一片森林似的被紛紛輾倒。
??他們木然地、陰鬱地、無知而茫然地死了……
??各國的士兵完全沉浸在槍彈和刀劍的美妙聲音中。他不懂得預先思考、估計或者測量自己和別人的力量,他在交戰中隻體會到瘋狂般的快樂和陶醉……就像失去了人性一般……
??靳長恭與外圍的人,他們都臉色難看地看著那些被囚在陣中的士兵,看著他們將一切在他們眼前的物體起伏和閃動,人頭飛滾,馬“咕咚!”一聲栽倒在地上,就象一個醉漢,在風嘯聲中,刀光的閃耀中與他們失去理智的狂亂中,遇人便殺而聽不見被殺的人那一瞬間清醒後的悲鳴,隻懂得一直不斷向前地飛馳收割,麵上帶著寒滲的笑意。
??眼前就是一片自相殘殺,沒有意義地自相殘殺!
??靳長恭臉色鐵青一片,關節咯吱咯吱地作響。
??“住手!你們在幹什麽?!寡人命令你們住手!”祈帝像一頭暴怒的老虎,他撥開一切想衝上去阻止這一切。
??讓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帶來的部隊,什麽都還沒有開始便盡數要湮滅在眼前,他怎麽可能無動於衷!
??可惜,他的聲音就像被風切割成片片碎片,抵達不到任何人的耳中,隻餘一串串令人心寒的顫音。
??夏長生與神廟一眾則錯愕不已,卻一時之間也無計可施。
??暗帝的眼神卻冷得像覆層了冰,嘴唇更是嚴肅的抿著。
??夏合歡呼吸一沉,半晌沒有言語。
??這一場慘劇無人能夠阻止,也沒有人能夠停止!
??“什麽時候才會停止這場殺戮……”頹廢在廢墟之上,有人痛目地闔眼,聲音空洞地輕歎了一聲。
??看著越來越多的人死掉,看到越來越多的屍體堆積成山,所有人都像傻滯一般,動不了,也無法移開眼睛,當作眼前一切都是假的,他們能做的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等著,然後……無能為力。
??“該死的!”靳長恭清亮的瞳仁紅光一閃而過,她手抵在石盤上,震怒時便一掌劈下去。
??那看起來堅硬無比的石基台竟應聲而碎,碎了一地,但靳長恭卻一無所覺。
??就在石基石碎裂後,耳邊突然傳來一陣陣“轟隆轟隆”的聲響,眾人茫然四處張望,接緊著他們看見中心廣場就像一朵菊花綻放,四分五裂地開瓣了。
??這時,整個天地就像被什麽幹擾,攪得天翻地覆了,天動地搖,日月無光。
??“怎麽了?!”
??“發生什麽事情了?!”
??“看,看那邊!”
??掩呼不及,所有在廣場內的人就像被人拉扯在半空,一個踏空,便筆直地掉落向萬丈深淵中。大地就像被撕裂一道巨大的口子,吞噬著所有一切生物。
??靳長恭亦不可避免,腳底一滑懸於空中,她下意識趕緊推開想抓住她的華韶,讓他能遠離開她塌陷的地方,以勉兩人一同受困。
??然後她看到,他伸的手在空間虛晃一下,便跌退了好幾步,然後他似重擊一般,驀地抬臉。
??“阿恭!”
??他的聲音驟然拔高,失去了平日裏貫有的平穩與冷靜。
??靳長恭看向他,這才發現他基本上一身都是血,那雪白的僧袍鮮血斑斑似紅梅,除了一隻手,連白皙光潔的臉頰都染紅了幾處紅豔。
??——感覺好像被玷汙了。
??靳長恭腦一抽,竟在這種時候考慮起這種問題。
??手一落空,她一眨眼間,便感覺除了她,連整個神遺之地的中心地帶全部都隨著她一道崩塌了。
??噗通!噗通!噗通!接二連三的落水聲響起。
??靳長恭第一時間感覺到自己是掉在冰冷的海水中……也許吧。
??而且,她感覺上空不斷地在給她製造新的“同伴”。
??她周圍摔落的有屍體,石塊,活人……
??她想她前世是不是跟水有仇呢,為什麽哪裏不掉,偏偏要讓她掉在海裏?
??欺負她不會遊泳是吧?是吧?是吧?
??——她猜,一定是!
??不會就這樣死了吧?靳長恭有過落水的經驗,也算是“久病成醫”,她並不掙紮,也不浪費力氣,她睜眸看著藍幽幽的水光,眼視恍然了一瞬。
??她看到從上麵摔落了很多屍體,那血跡蔓延將視線全部迷蒙成一片紅色,有些細碎的石頭砸下,撞出一個水洞,兩個水洞,有些砸到她的身上,她卻沒有辦法移動身體,唯有承受著。
??師傅……會跳下來救她吧?靳長恭在感覺胸膛內的氧氣越來越薄弱,快要擠爆的時候,忍不住這麽想著。
??她看到很多人,是的,是活著的人。
??那些陣法中的士兵落水後,便夢魘破除般已經清醒了,有人會鳧水的,便慌裏慌張地遊著支尋找出路,那些像靳長恭一樣的旱鴨子,卻受驚過度勁掙紮得越厲害,掐著喉嚨,便死得越早!
??有很多人僥幸地上一次災難中存活下來,卻又折損在新的一場災劫當中。
??身邊緩緩飄來一具屍體,看著那張因為恐懼扭曲蒼白的臉,靳長恭偏過頭,眸光沉寂一片。
??驀地,她運勁射出一道水擊,撞擊到一名剛落水的男子,她指尖銀線一射,便扯住一個拚命掙紮的男子拖進她身邊。
??她不能死!
??那男子被靳長恭抓住時瞳孔一縮,就像一隻受驚的海馬,靳長恭想都沒有想,便朝著他嘴裏的氧氣搶去。
??然而,就當她的雙唇離那名陌生男人僅隔一張紙的距離時,卻被另一道突然出現的力道向後扯去。
??她感覺有一隻手執拗地摟著她的腰,不準她再探前一分,將她牢牢地鎖進了他的懷中。
??口中氣泡串串,胸腔那窒息就像心髒快要被掐爆一樣很難受,她掙紮不開,也根本就無法正常思考,第一種本能反應,就是反過來,強硬地扳過那個“程咬金”的頭。
??她急切地對著他的嘴唇便狠狠地堵上去,大力地!用盡全力地!深深地吸取著他口中的氧氣。
??感覺肺的緊迫強度減弱得足以維持她活下去的時候,她才指尖一鬆,緩緩放開了那一位。
??------題外話------
??不好意思了,各位。昨天晚上靜電腦壞了,突然死機重啟不了了,所以耽誤了更新,今天拿去修,晚飯才將它取回來。最近,真是真真的有點不順啊,諸事。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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