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噩夢
夏晨曦十五歲生日那天，爸媽為她在家裏搞了一個生日派對，除了家人親戚，她還邀請了幾個同學，白玉心當然是其中之一。
那天，白玉心很高興，和她吱吱喳喳的說了好多話，然後她被爸媽叫去客廳切蛋糕，她叫玉心一起來，玉心說先去洗手間，等等再過去。
後來……
夏晨曦臉色蒼白，眼前走馬觀花的掠過十五歲生日會的場景：後來她在大家的祝福下許了願望、吹了蠟燭，但直到蛋糕分完後，也再沒見到白玉心。
可那天她也很高興，還拆禮物拆到半夜，根本不在意白玉心後來為什麽會沒出現。
然後第二天白玉心沒來學校，第三天也沒來……一直過了一周時間，她才看見白玉心回校。
問為什麽不來上課，當時白玉心還躲了她一下，才低垂腦袋小小聲地說自己生病了，在家裏休息了一周時間。
原來不是這樣的，原來在她生日那天，白玉心被人侵犯了。
而她完全不知道……
夏晨曦整個人在顫栗，手心裏的全是冷汗。
——
“我那天說要去洗手間，”
白玉心的聲音空洞又哀傷，在房間裏漂浮著，每一個字她都要花費極大的力氣才能說出來。
“然後我進去了，然後我出來時遇到一個人，然後他把我重新拖進去……”
她或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隻是在殘破的記憶裏把畫麵用七零八落的詞語組織起來。
“我說不要，我大聲哭喊，但是沒有人聽到我的呼救，所有人都在客廳唱著生日歌，”
夏晨曦指尖掐進了掌心裏，生疼。
她的生日快樂歌，竟然成為了好友的咒曲。
“然後……”
白玉心說不下去了，跪坐在地板上，雙手緊緊捂著臉，淚水簌簌地從指縫間滴落下來。
即使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即使明知道此刻沒有人再傷害她，白玉心依然忍不住心中的恐懼，她用盡所有力氣把自己縮成一團，連腳趾頭都怕得蜷縮起來，仿佛這樣就能逃避噩夢。
“不要說了，不要再回想了，”
程橙心疼得一把用力抱住白玉心，淚水漣漣咬牙切齒，“玉心，我一定會幫你找到那個人渣！把他變成太監，媽的！我要讓他這輩子都活在地獄裏！”
白玉心用力搖頭，但什麽也不說。
“玉心，”
夏晨曦控製了一下情緒，微微靠上前，哽咽，“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你會在我生日宴上受到傷害，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你。”
白玉心抬起頭，想說什麽的，她當然知道不是夏晨曦的錯，這幾年以來她一直在說服自己：晨曦沒錯，沒有人能想到會發生那種事的。晨曦也是無辜者，她不能把自己的痛苦怪罪給好友。
所以這幾年來，她努力忘記那件事，努力維持和晨曦的關係。
可今天晚上，當她把秘密全部袒露出來後，再麵對夏晨曦，腦子裏有把聲音開始瘋狂叫囂：是夏晨曦邀請你去生日宴會的，她有責任要保護你！
如果夏晨曦沒有舉辦生日派對，如果夏晨曦沒有邀請那個人……
白玉心撇開頭，眼裏不自覺地帶著一絲連自己也沒發覺的怨恨。
但夏晨曦還是看到了，心裏狠狠地被刺痛著。
“玉心……”
她哽咽，能言善道的嘴巴吐不出半個字。
“我被侵犯後，”
白玉心沒有焦點的眼神落在窗外的夜幕上，陣陣夜風吹響掛在走廊的風鈴，平時悅耳動聽的風鈴聲也像在低聲悲泣。
“很快被爸媽接回家。”
白玉心喃喃自語地回憶當年最痛苦的日子，“他們也知道我發生了什麽事，也帶我去醫院檢查。可是……”
在醫院裏，爸媽害怕丟人，根本不敢說她是被侵犯的，隻對醫生護士說她早戀了，和男朋友不懂事弄成這樣的。
然後醫生護士都對她投來鄙視不屑的目光，幫她檢查時，還因為她是“不檢點”的女生而粗魯對待她，根本不在意會對她造成二次傷害。
而她自己呢？
事情發生後，爸爸不是第一時間報警為她討回公道，也不是第一時間問她有沒有受傷，而是惱羞成怒地告訴她：對方權勢大，他們家惹不過。要她當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不得聲張。
最後還說了一句：反正都是給出去的，便宜別人不如幫家裏辦點事，也算是做貢獻了。
沒錯，爸爸的不得聲張還包括了一個好處——他和那家做成了一筆生意。
那媽媽呢？
嗬嗬，她的膽小就是遺傳媽媽的。
——
白玉心說完後，房間裏久久沒有聲音，空氣又靜又滯悶，沉重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巨大的愧疚籠罩著夏晨曦，她跪坐在榻榻米上，指尖大概把掌心肉掐穿了，刺痛入心。
“玉心，你能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嗎？”
“我不想提，”白玉心硬邦邦的語氣，從說話一直到現在都沒再看夏晨曦。
“對不起，我現在很累了，想休息。”
夏晨曦靜靜地看著她，而程橙則左右輪流看她們，幾秒後，程橙緊緊皺起眉頭，“玉心，你在怪晨曦？”
白玉心狠狠顫了一下，但沒說話，有種默認的意味。
“這種事能責怪晨曦嗎？”
程橙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白玉心，“沒錯，你的遭遇的確很讓人心痛，我憤怒得甚至想馬上找到傷害你的人，把他揍得不能人道。而且我相信晨曦是和我一樣的感覺。但是這種事能怪責晨曦嗎？你也是個明白人，我希望你不要鑽牛角尖，把我們的友誼……”
“橙子姐，”
夏晨曦也緩慢站了起來，輕輕拉了拉程橙的衣袖，嗓音微弱，“不要再說了。”
“可是……”
夏晨曦木然地搖了搖頭，然後望向又在蜷縮成一團的白玉心，“玉心，我知道說對不起彌補不了你什麽，但是我還是希望有為你報仇的機會。你準備好了再來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好嗎？”
說完，她等了好一會兒，但白玉心都沒給她回應。
夏晨曦淒然一笑，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你休息吧。”
回到自己的房間，夏晨曦拉開落地窗，直直走出院子裏，低頭看著那輪朦朧的月倒映在溫泉池中。許久，她忽然一動，整個人直直地跌進池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