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試探
崔長健人還在恍惚之中,就聽對麵的齊玄輝不慌不忙的言道:“長建這是說的哪裏話?本宮怎麽會無故發火呢?而九小姐她恐怕也是誤會了。”
??“剛剛本宮與九小姐,正談論到了咱們第一次偶遇的大成天寺,順便問了問了然大師的近況如何,還有九小姐為她的娘親點的那盞長明燈,本宮見九小姐對其母不掩其深情,實乃至真至孝之人,感慨之下,不由得就想起了本宮那早逝的母妃。”
??“唉,這往事不堪回首,本宮想的入神,神色間約莫也不是很祥和,故而嚇到了九小姐,這才讓九小姐慌了神,扯著丫鬟就往外跑,其實本宮都還沒來得及說話呢。”
??他這一番話是真假參半,反倒更容易讓人接受,崔長健自從實打實的站到了晉王爺的那邊,便將對晉王爺一個人的關注,擴展到了三個人。
??很是聰明的將睿郡王和十三皇子,也歸納到了需要多加了解的範疇之中,因此上倒是知道,這位十三殿下早早就失了親母,獨自一人在吃人的深宮內院中掙紮。
??小的時候,沒少受別的皇子欺負,甚至就連宮女太監也會作踐他,幾次三番的差點夭折,要不是齊玄輝的運氣極好,與偶遇的晉王爺有緣分,被其護在羽翼之下,齊玄輝這會怕是死的骨頭渣子都找不見了。
??想來這深宮中的事情最為齷齪不堪,十三殿下親母的去世,隻怕也不是那麽簡單,因此這十三殿下在思母時流露出痛恨猙獰的表情,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見齊玄輝說的乃是實話,並不是在扯謊。
??崔長健自己在腦子裏迅速的補充了下,很容易的就接受了齊玄輝的解釋,這下反而換成他不好意思,“搞了半天,是自己想多了啊,這才是沒事找事呢。”
??他趕忙鬆開護著崔婉清的手。鄭重的對著齊玄輝抱拳揖禮。“殿下莫怪長建唐突,都是舍妹年幼不經事,女孩子家的膽子又小。殿下千萬不要和她計較才是。”
??崔婉清這會垂著頭,黯然無語,心裏也是暗罵自己沒出息的很!
??前世裏被人家麵對麵的灌了毒藥下去,自己也沒見跑。怎麽當初為了女兒能好好活著,就能夠慷慨赴死。而今世裏隻被人家瞪了幾眼,就這般的膽怯起來?
??“難道自己前世裏還被齊玄輝瞪得少了麽?怎麽今兒個就這般的不頂事起來了?難不成是自己的脾氣好了,膽子也就隨著變小了麽?”崔婉清在心裏納悶的想到。
??齊玄輝剛才對崔長健所言,她也字字句句聽的明白。崔婉清和齊玄輝做了十幾年的夫妻,自然知道,這位心裏最大的怨念之一。正是其母之死。
??其實隻要仔細看一看齊玄輝的長相,就不難知道。當年月嬪為什麽會在二度產子之時,一屍兩命,母女皆亡,死的不明不白了。
??平心而論,齊玄輝的長相十分出挑,但因著他不大愛笑,就給人一種棱角分明的冷俊之感,又因為他的皮膚白皙,越發使他俊美的五官瞧著份外鮮明,尤其是雙唇飽滿瑩潤,竟要比女子的唇瓣更要好看些。
??但他相貌雖然美,卻絲毫沒有讓人覺得女氣,尤其是那雙眼睛,看起來既睿智又高傲,微微的向上斜挑著,這對出色的眸子端端隱映在他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更是讓人生出不敢凝視的錯覺來,生怕看的久了些,就會被吸進那黑黝黝的漩渦之中而無法自拔。
??偏生這位還是皇家的龍種,天生就帶著一股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尊貴氣度,憑白的就要壓人一籌,在崔婉清見過的這些男子中,絕對在前三之列。
??能生出這樣一位蘭芝玉樹般的俊逸孩兒,其親母本身又能差到哪裏去?想想月嬪當時要是真能平安的產下二胎,現在怕也早就是四妃之流了。
??這樣一位風流人物,不被人忌諱怎麽可能?
??在重重深宮之內,還不早就是被人惦記上了,人家又怎麽可能讓她再生一子,地位更加的穩固起來?自然是瞅準了機會,送月嬪上路。
??對於親生娘親被人害死,崔婉清現在也算是深有感觸的人了,聽完齊玄輝的話,還真沒有覺得此人是在撒謊騙人。
??想來齊玄輝就算再暴戾,可終究他也是一個人,是人就會有感情,就會有軟肋,因著自家親母之死,變了神色這也不奇怪。
??就算是在前世裏,齊玄輝也不是一下子就是壞到極點了,他也是隨著時間和事情的步步緊逼,這才漸漸的走向極端。
??而現在的齊玄輝才十二三罷了,那裏就能和冷酷無情,臨死前也先要將崔婉清毒死的良王爺相比了?
??想明白這點,崔婉清不禁覺得好生羞慚,“我這是犯得什麽混?怎麽就做了這麽一件惹人笑話的蠢事呢?”
??崔婉清咬了咬嘴唇,麵向齊玄輝盈盈拜倒,哽咽著道歉:“殿下,都是臣女的錯,臣女不該不分青紅皂白,便被嚇得失了分寸,臣女請殿下責罰。”
??齊玄輝心裏這會有八成把握,認定她到底是誰,剩下的那兩成,也算是有了驗證之法,他本就不由自主的被崔婉清所吸引,又怎麽會因這些小事怪罪於她?
??當即就伸手虛扶了一把,“九小姐快快請起,剛才的事情也不全怪你,還是本宮年輕,心思不夠深沉,太過喜怒形於色了,咱們誰也別說誰也就是了。”
??“責罰什麽的就免了吧,不過平素倒是聽著長建提起過,說是九小姐的字寫得不錯,本宮就愛這些,想來擇日不如撞日,不如這會就請九小姐寫一副,咱們一起瞧瞧可好?”
??崔婉清這會是理虧的那個,再加上人家齊玄輝的身份在那裏擺著呢,那裏能拒絕的了呢?
??最可惡這會還就在書房之內,什麽東西可都是現成的,連個推脫之詞都不好說。
??她隻能是剛站起來,就又福了下去,“臣女遵命。”
??崔長健見她點頭應了,心頭一鬆,他還就害怕崔婉清使性子,貴人可不是好得罪的,萬一要是惹得十三殿下不快,自己兄妹名麵上就算無事,這背地裏也少不了有好果子吃。
??想到平素聽到關於十三殿下狠厲手段的傳聞,他不禁大為自己一接到下人的通傳,便將客廳的客人扔給自家大哥應酬,第一時間趕來書房周旋的舉動,感到由衷的慶幸。
??這會隻要自家妹妹不被貴人記恨,寫一副字也能接受,要知道,剛才齊玄輝的話說的雖然已經很是隱晦了,但還是隱隱透露了一些皇家秘辛,這些有關當今聖上女人的陰司事情,可不是那麽好知曉的。
??好在,現在看來這位十三殿下,還是選擇了息事寧人,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對他們兄弟的效忠?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先過了眼下這個坎,再去想別的吧,若真是殿下有別的心思,自己家這胳膊又能擰得過大腿去嗎?即使如此,又何苦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呢?”崔長健在心裏嘲諷一笑,趕緊陪著十三殿下,當先回了書房裏。
??崔婉清落在後麵,眼見門簾兒放下,這才抬手用帕子拭了淚,又擺手示意想要說些什麽的酈哥,暫且閉口不言,自己是深深的吸了兩口氣,挺胸抬頭,跟沒事人一樣的再一次踏進書房。
??崔長健陪著齊玄輝坐在左側的官帽椅上,將書案留給了崔婉清主仆,“酈哥,你可要仔細些,專心將你家九小姐伺候好了。”
??好在崔婉清平日沒少練字,酈哥也是崔婉清身邊的得意人兒,所以做這些差事,也算是輕車熟路,不一會就麻利的鋪好了紙,研好了墨,靜候自家主子大顯身手。
??崔婉清在自己丫鬟做這些瑣碎事情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自己要寫點什麽,剛好自家三哥也在,寫他的大作正是最好不過了。
??她在翠玉雕獸麵紋的筆架上選好了毛筆,用左手拉著自己寬大的袖子,伸手沾好了墨汁。
??毫不遲疑的下筆寫就:月陰缺,雕欄玉瑩西廂簷,西廂簷,漫天風露,桂花似雪,隔煙催漏金虯咽。羅幃暗淡燈花結。燈花結,片時遙夢,天高海闊。
??崔婉清用的是自己現下學習的字體,她的審美觀,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你想,她連前世最愛的辛明先生都換了之源先生,這字體自然也是由華美轉為沉穩,在這一年的勤練之下,已經和先前有了天壤之別。
??這一副字一氣嗬成,她寫的認真之下,都忘記自己這會身處何地,很是怡然自得的撈著袖子,將手中的毛筆在案上的白玉鬆鼠葡萄筆洗裏,愜意的搖擺開來。
??崔婉清自來洗筆不愛假手他人,這是她多年養成的習慣,使得她洗筆像是畫畫一般,極有韻律。
??崔婉清將幹淨的毛筆遞給了酈哥,自己往後退了兩步,上下左右這麽一端詳,大為滿意的翹了翹嘴角,頗有些的自得的拿住身上掛著的紫玉,輕輕巧巧的搖了兩圈。(未完待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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