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蘭翹看了高子謙半晌,脫去外套在沙發上坐下,麵無表情地道:“已經決定了?”
??高子謙歎了口氣蹲在她麵前,抓住她的膝蓋:“別這樣,蘭翹,請聽我的理由。(看小說去……)”
??蘭翹突然不合時宜地覺得有些好笑,她在回家的路上被寶慧的話撩撥得‘春’心萌動,甚至連一路上的細細小雨都不讓她煩心,看著身邊經過的那些親密打傘黏在一起的紅男綠‘女’,竟然在心中幻想著高子謙以後將會怎樣向她求婚。因為對此類經驗的匱乏,所以腦子裏隻浮現出了燭光、紅酒、鮮‘花’、戒指等等這些常用手段,她覺得似乎不夠‘浪’漫,決定晚上睡覺前再仔細規劃一下。蘭媽媽從小教導她,現代的‘女’人可以做一切事情,馴獸師、飛行員、甚至‘女’總理,唯獨不能向男人求婚,她既然不能主動,那麽就隻能等待,隻是沒想到等待的結果是這樣。
??她用手捂住微微上翹的嘴角,輕輕道:“你說。”
??“我……”高子謙開口說了一個字,忽然又停下來,抬起頭看著蘭翹:“你相信我麽?”
??蘭翹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回答。
??“如果你相信我,那麽請一直相信下去好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們好。(……)”
??高子謙其實早已準備好了長篇的解釋,但是看著一臉平靜得近乎麻木的蘭翹又失去了勇氣,該怎麽對她說而不會造成傷害呢?父親這個月即將調職回北京,合夥人聞風而動,絕不肯放棄這個巨大的資源;自己頂著合夥人的身份,卻不負責任的離開了半年,已經給公司造成了難以估量的損失,如果堅持不回去也就算了,可是既然選擇了回去,就必須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任,而事實上,北京的市場資源也的確要比這裏豐富許多;還有今天跟母親見麵,母親愁容滿麵地告訴他祖父病重,希望他能留在身邊,再加上最後近乎脅迫的話:三兒,你跟我們走的話,萬事都好商量,你爸爸那邊我也好幫襯著說話;但是如果你還這麽固執,那些外麵認得的不清不白的‘女’人,就絕不要妄想能夠帶到我們麵前來,不要說你爸爸不會同意,我也決不可能答應!
??高子謙生平第一次覺得為難,以前他的世界黑白分明,想到什麽就會去做,現在卻覺得進退兩難。他不是不清楚蘭翹的想法,三十歲的中國‘女’人,不管多自我都不會像國外的‘女’子那般不在乎,她們渴望認真開展的戀愛是終結篇,結束自己的單身生活。可是如果貿然將蘭翹帶入自己的家庭,會有什麽樣的後果?有高子陌的前車之鑒擺在那裏,他實在不敢輕舉妄動。他總希望能把事情做到穩妥再穩妥,就像數字,最好能‘精’確到小數點後的三位數,蘭翹這個人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敏感易傷,再被多刺‘激’幾次,估計很難再堅持下去。(……)
??20-3
??一個人的時候,高子謙偶爾會覺得孤單,可是兩個人在一起了,他更怕辜負,因為太緊張她,所以希望能夠為她遮去一切的風雨。
??可是這長篇累牘的話要怎樣才能說得圓滿妥帖?難道據實以告:我家裏不同意咱兩,我得先去做好準備工作,疏通關節,為以後我們兩在一起而鋪路?
??這更是傷害。
??他想了想,終於握住蘭翹的手道:“這是公司高層一致商議後做出的決定,北京的市場份額遠比這邊要大,我們必須考慮長遠發展,不能為了我一個人而影響大家。這邊的公司不會撤,以後那邊穩定了,我可以申請調回來,或者,你也可以去北京發展。”
??蘭翹冷笑一聲,把手‘抽’回來:“你現在隻不過是告訴我一個最終決定而已,既然這麽不尊重我,我還有什麽好說的!北京,我是不會去的,如果你願意回來就回來,不願意就算了!”
??高子謙皺眉看著她:“算了是什麽意思?”
??蘭翹強硬地回答:“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高子謙凝視著蘭翹冷漠的表情,一時說不上話來,他簡直覺得不可置信更加覺得憤憤不平,自己費盡心思地顧慮著她,她怎麽可以輕描淡寫成這樣?
??“就算我做錯了什麽,你怎麽可以這麽輕易的就把算了兩個字說出來?一發現路上有障礙,就逃避似地往回走,這樣有意思麽?世界上本來就不可能事事都如你意,我還要怎麽全力以赴地配合你,你指望我做的事,我難道還不夠依著你麽?如果不是因為你……”
??他突然收住了口,沒有再說下去。
??外頭淅淅瀝瀝的小雨逐漸下得急了,劈裏啪啦打在沒有關好的玻璃窗上,帶來一陣雨夜特有的寒氣,開著的窗戶隱約飄來‘春’天泥土的氣息,‘潮’濕得令人絕望。蘭翹從沒覺得家裏的燈光像今天這麽刺眼過,在這光線的映襯下,高子謙的麵‘色’蒼白,她相信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
??蘭翹再次意識到是自己把這一切變得一團糟,她希望得到他家庭的認同,她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知名的會計師而不是小蛋糕作坊的老板,她害怕有一天他會真正明白自己想要什麽而離開她——是她自己導致了這樣的後果。
??“自己的case必須自己善後,沒有人能幫你。”剛入行的時候,蘭翹的師傅曾對她說過這樣的話,這句話其實也可以運用到‘私’人生活中,比如現在。
??“好吧,”蘭翹疲憊地坐下來,深深地靠進沙發裏:“如果你覺得好,那就去做吧,我實在沒什麽好說的了。”
??高子謙蠕動了一下嘴‘唇’,但是終於選擇沉默地閉上眼睛,把頭埋到膝蓋上,他什麽也沒再說,隻是悠長地歎息了一聲。
??蘭翹不知為什麽忽然回想起初戀,那時候她還年輕,不知道該怎麽保持沉默,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據以力爭,每次和男友吵架都會哭泣,分手的時候覺得痛苦得快要崩潰,可是不到三個月她就忘記了那個人。
??現在她不會再有那麽強烈的痛苦,哪怕也許有一天她會和高子謙分開,她的心也不會崩塌,但是……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她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完全複原,也許將是一個難以想象的漫長過程,也許是永遠。
??古希臘神話裏,愛神維納斯因為心上人厄杜尼斯死去,悲慟‘欲’絕,傷心之餘,詛咒世間男‘女’的愛情,永遠滲有猜疑、恐懼及悲痛。
??蘭翹覺得自己落入了這個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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