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佘賽花痛罵楊五郎
佘賽花臥病多日，無論楊五郎跪在門外如何認錯，她始終將他拒之門外不肯見麵。
家中的每個人都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焦急，楊五郎畢竟年歲大了，如今一連跪了三五日佘賽花卻依舊生氣。
這一晚，楊六郎將人聚在花廳準備商議個對策。
大家夥剛剛坐定還未開始，門房便匆匆來報：官家聽聞老太君病重，因國事繁忙無暇抽身，所以特派皇後娘娘前來探望。
楊六郎瞪大雙眼緊張的問道：“皇後娘娘現下何處？”
“娘娘不許我們驚動將軍，現下應該是朝老太君院子裏去了……”
話音剛落，楊六郎就率先衝出了花廳。
今夜烏雲蔽月，院子的回廊上掛著紙燈。
一個圓腦袋的光頭和尚，依舊垂頭喪氣的跪在院子裏；而門邊則端立著一個模樣清秀的女子，看裝束就知道是宮內的人。
楊六郎快步走進院中，看了一眼素琴後對著身旁的柴熙容問道：
“母親門口站著的，可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婢女？”
柴熙容湊到他耳邊，聲回道：“是皇後娘娘的貼身婢女，素琴姑娘。”
言罷，他們夫妻二人對視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後，柴熙容邁步走到素琴麵前輕聲喚了一句姑娘。
素琴屈膝行禮道：“郡主娘娘妝安……”
“皇後娘娘可是在屋內？”
素琴會柴熙容道：“娘娘剛進去不久，並命婢子在門外等候。”
柴熙容低頭想了想，道：“那可否請姑娘……”
她的話還沒有完，屋內的皇後便將素琴叫了進去。
但是時間不長，不一會兒的功夫素琴就將楊家的人請了進去，這其中也包括楊五郎。
眾人進屋行剛要向皇後請安，卻聽她道：“行了，今日不是在宮裏。諸位無須多禮……”
楊六郎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半躺在床上的母親，見佘太君並未言語隨後便起身道謝。
隻有楊五郎垂頭喪氣的跪在床邊，唯唯諾諾的叫了一聲“娘”。
“你這個不孝順的混賬，跟進來做什麽？是想瞧我幾時咽氣不成？”佘賽花見到楊五郎之後情緒尤為激動，她顫抖著雙手拿起立在床邊的拐杖作勢就要打。
楊六郎夫婦和周靖雲看到佘賽花真的動起了，嚇得趕緊跪在地上認錯。
周靖雲身為長媳，因為在佘賽花麵前還有幾分臉麵，所以她最先撲上握住了拐杖：
“娘……娘您消消氣吧！五弟他知道錯了……你饒了他吧！”
佘賽花舉著手中的拐杖，狠狠地閉了閉眼哽咽道：“我饒了他容易，可我的蕁兒怎麽辦？你們誰替她想過？這麽大的事情都不同我商量，怎麽？眼見這個家就是你們做主啦？！”
“兒子不敢！”
“兒媳不敢！”
“不敢？！”佘賽花冷哼一聲，一個甩手將龍頭拐杖甩到霖上，冷聲道：“我看你們，膽子大得很啊！”
楊六郎見先皇禦賜的龍頭拐杖被母親當著皇後的麵扔在地上，瞬間被嚇得魂不附體。
這樣的舉動若傳出去，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任楊家有大的功勞，也難以回。
郭皇後見狀微微皺眉，袖口下的雙手緊緊地握住，心中有一種不出的滋味。
她知道，老太君是在借事發威以表達對官家的不滿。
雖然自己覺得臉麵上有些過不去，可是除了受著沒有別的辦法。
官家肯定也是知道佘老太君的脾氣，若親自前來定會有損顏麵，所以才將自己推了出來。
帝後同心，夫妻一體，他不願意承受的，便隻能自己替他麵對。
郭皇後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氣，心態稍稍變得平和後笑道：
“老太君何至於要生這麽大的氣呢？”
佘賽花聞言，回道：“皇後娘娘可還記得，我曾在八妹喪期進宮？”
郭皇後點點頭，回憶道：“記得，那日您與郡主一起到仁明殿來找我。”
“哎！”佘賽花狠狠地歎了一口氣，道：
“我的這些兒子雖則英勇無敵，可卻沒有一個靈巧、剔透的心思。這一點，八妹就比她的幾個哥哥都要強。還是她，最先發現了蕁兒的身世並寫信告與老身知曉。那日進宮，我其實是為了向官家替這孩子求情的。”
到此處，佘賽花緊緊地握住皇後的手，繼續言道：
“我曾對承諾官家，隻要我楊家有一個男人活著，就絕不讓外敵侵犯我大宋領土半分；作為條件，官家答應絕不會傷害我這個，一直漂泊在外的苦命的孫女。君無戲言啊！若不是這個混賬挑唆，官家怎會輕易毀諾？”
楊五郎聞言猛然抬頭，聲淚俱下的道：“娘，您的這些我都不知道啊！我是真的不知道，您與官家曾有約定！”
“是啊！娘！”柴熙容也在一旁勸道：“當初是兒媳陪您進的宮，這事兒連我都不知道，更何況是遠在千裏之外的五哥呢？娘您……”
沒等她把話外，楊六郎就在一旁偷偷地拽了拽她的袖子並搖頭。
柴熙容不明白，楊六郎為何要阻止自己繼續下去。正當她不解地望向自己的丈夫時，頭頂再次響起了佘賽花的聲音：
“郡主，子一言九鼎，金口玉言。照你這麽，這件事與楊五郎無關，是官家有錯失信與臣子？”
柴熙容聽到自己的婆母這麽，忽然就端起了郡主的架子，抬起頭對佘賽花道：
“娘！您老這是做什麽？您今夜的所言所行，若論起罪來咱們楊家一個都跑不掉。您心疼孫女咱們沒有意見，可是您也要為剩下的那幾個孫兒著想吧？”
“郡主是不是覺得嫁給我楊家委屈你了？”
柴熙容看著麵色陰沉的佘賽花後，剛才的氣勢忽然一下就不見了，她低下頭回道：
“兒媳不敢！楊家滿門忠烈，能夠嫁入這波府是兒媳的榮耀！”
聽了柴熙容的話後，佘賽花點零頭，又問周靖雲道：“大兒媳婦，你呢？”
“娘！郡主身份如此尊貴，都覺得嫁入楊家是榮耀。對於兒媳來，嫁入楊家不僅是榮耀更是福氣！”
“福氣？！”佘賽花冷哼一聲，繼續道：“楊家一門子的孤兒寡婦，哪來的福氣？對於咱們女人來，丈夫的愛護，子女的健康才是我們的福氣！如今支撐這波府的，就隻剩下榮耀了！這榮耀是用我男人，還有你男饒性命換來的！”
“娘！”楊五郎抬起頭來勸道：“官家既給了我們榮耀，楊家的孩子就要擔負起為國家盡忠的責任！”
佘賽花怒目圓睜，狠狠地等著楊五郎，指著跪在自己麵前的眾人到：
“你的兒子，你們的兒子自生在波府。享受著他們祖父、父親、叔伯用性命換來的榮耀，當然有為國家盡忠的責任。可蕁兒呢？她從到達沒喝過波府的一口水，沒吃過波府的一粒米！她憑什麽，替你們去盡忠？！”
“娘！您扯哪裏去了？”楊五郎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旁邊，始終一言不發的皇後道：
“官家是信守承諾的，他從未傷害蕁兒半分。我們這不是跟孩子商量嗎！”
“你放屁！”佘賽花咬著牙，看著楊五郎惡狠狠的道：
“時至今日，你仍舊不肯悔改！雖然生恩大如，可養恩卻比還要大！我們對蕁丫頭生而未養，人家憑什麽要受這份委屈？你官家從未傷害蕁兒半分，那梧桐苑是怎麽回事兒？你們這還不如殺了她痛快！”
“梧桐苑？梧桐苑又怎麽了？”坐在一旁始終沒有話的郭皇後忽然開口問道。
佘賽花轉頭看到對方眼中盡是疑惑和不解，心中便明白了。
官家雖然請皇後前來情，可卻並沒有將事情對她全盤托出。想來，官家也是自知理虧，生怕皇後知道全部實情後拒絕他。
想到此處，佘賽花不由得緩了一口氣，對皇後輕聲道：
“皇後娘娘久居深宮，對江湖之事自是不大清楚。大概半月前，梧桐苑倒了！”
郭皇後聞言一愣，隨後趕緊問道：“倒了？！梧桐苑……就是將蕁姑娘撫養長大的那個武林門派？”
佘賽花點零頭，繼續道：“這梧桐苑是稱霸中原武林的第一大門派，能讓其一夜之間消失絕非易事，這不是任何一個武林門派可以做到的！”
郭皇後此時忽然覺得氣血上湧，腦袋“嗡”的一下就炸開了。她隨後又聯想到了深夜延福宮內淒慘的陣陣哭聲，一下子就明白了佘賽花話中的意思。
武林第一大門派慘遭滅門，這件事情除了官家，又有誰能做到？他想讓自己幫忙，卻又不肯實話。
郭皇後此刻坐在佘賽花的身旁，劇烈的喘著粗氣。她不由得感覺到自己胸腔內那顆跳動的心髒，從內到外慢慢變得冰冷。
沉思了許久後，她忽然站起身來。由於用力過猛，眼前出現了短暫的失明，身子不禁左右晃了晃。
站在一旁的素琴瞧見後，趕緊伸出手來將其扶住，並關切的問道：
“皇後娘娘，您感覺如何？”
郭皇後閉著眼睛，穩了穩心神後道：“無妨，就是起猛了！”
佘賽花見皇後身體有些不適應，心中一陣慌亂，趕緊問道：
“娘娘可還好？要不要去躺一躺？”
柴熙容聞言也趕緊站起來，快步走到其麵前。仔細觀察後發現皇後的臉色極差，於是擔憂的道：“娘娘到我屋裏去歇一歇吧……”
郭皇後深吸一口氣後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並無大礙。
隨後語氣有些虛弱地對著佘賽花輕聲道：
“老太君，有些事情的確是官家做得不對。可作為子，知錯、改錯卻不能認錯！所以，今日我來代陛下給您陪個不是！”
罷，郭皇後提起裙擺屈膝便要拜。
“不可不可！”佘賽花見狀趕緊從床上坐起來，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她擺著手，對皇後還禮道：“皇後娘娘，老身可不敢受此大禮！”
“老太君！梧桐苑的悲劇已然發生，本宮無能為力，隻能請求老太君的諒解。至於蕁姑娘，本宮在此以我郭氏滿門向老太君起誓，隻要有本宮在就絕不讓任何人傷害她。”
“皇後娘娘！”對於皇後的這番話，佘賽花心中十分感動。她“噗通”一聲跪在皇後麵前，感激涕零道：“有皇後娘娘這句話，老身死也能瞑目了！”
郭皇後眼睛有些濕潤，她趕緊伸出手親自將老太君攙扶起來，並道：“邊關可少不了楊家！就算您不為官家著想，也不能棄中原的百姓於不顧啊！”
佘賽花點頭回道：“請皇後娘娘帶老身轉告陛下，我之前承諾絕不會變！”
聽到了佘賽花保證，郭皇後緊張的心情一下放鬆了下來。
她會心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言罷，郭皇後帶著身後的素琴朝門口走去。
佘賽花朝楊六郎夫婦使了一個眼神，示意他們跟上將皇後送出去。
始終跪在地上的楊五郎見哥嫂們都走了，他便想起身也跟著送一送。
剛走沒兩步，佘賽花沉聲道：“你給我回來，為娘有話要！”
楊五郎聞言無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轉身又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