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衛子莊這話的,打擊麵太廣了,包括樂乘在內,這一殿的官員,幾乎都有門客,而且都不少,現在衛子莊一句話,好像所有饒門口之中都有他國內奸似的,關鍵是,看大王的意思,好像對衛子莊的話還很讚同。
群臣聽到衛子莊的話,可謂是怒目而視,包括樂乘這邊的人,也對衛子莊感到不滿,樂乘找他來是要鉗製廉頗的,可衛子莊一來就大肆抨擊朝臣招攬門客的事,問題是,誰還沒個門客?這犯眾怒啊!
可是唯獨廉頗冷冷一笑,原因有兩個,第一,廉頗從來就沒有門客,最多就是他府上那幾個下人,就是大王怪罪也怪不到他頭上;第二,他本以為衛子莊有多大的才學,現在看來衛子莊也不過如此,連自己人都得罪了,這樣的人能有多大本事?
隻聽趙丹冷哼一聲,“哼!這門客一事,確實困擾寡人很久了,不知衛卿可有良策?”其實趙丹是非常忌諱門客這件事的,尤其是自從邯鄲之圍,平原君憑借一己之力,力挽狂瀾,這件事深深觸動了趙丹,他看到了這些門客的力量,這是平原君不想上位,但是誰能保證別人不想上位?
韓、趙、魏三家的王位是怎麽來的?當年範、中孝智、韓、趙、魏六家是晉國重臣,是韓、趙、魏三家打敗了另外三家之後,從姬姓晉氏手中篡位篡來的。所以,曆史的覆轍不能重蹈,任何能威脅到王位的存在,都必須鏟除。
“大王,門客一事,乃些許事,若是諸位大饒門客一心為我大趙,也無可厚非,我大趙總不能將有才學之士拒於國門之外吧?”衛子莊豈能不知趙丹的想法,他這麽,就是想讓趙丹對下麵饒猜忌,目的已然達到了,就不再糾結了,轉而道,“草民今日隻為替大王以及負責都城衛戍的樂將軍分憂。”
衛子莊此舉,在所有人看來,都以為是衛子莊自知得罪人了,給自己找一個台階下。
見到趙丹點頭,衛子莊拱手道,“大王,草民接下來要把幾具質子府為國捐軀的士兵的遺體抬上大殿,一來為了讓大王以及諸位大人有個直觀的印象,二來以彰顯我大趙厚待將士的赤誠之心。”
趙丹一擺手,“準!”
樂乘趕緊跑到殿外,命人把那幾具屍體抬到大殿上,幾個離著近的朝臣聞到屍體散發出來的氣味,一陣幹嘔,差點把午飯吐出來,趕忙用袍袖擋住口鼻。
趙丹一見這個幾個朝臣的表現,一皺眉,這是大殿,不能隨意動怒火,“這幾位兵卒皆是我大趙之棟梁,為我大趙捐軀,眾位卿家如此表現,可是對他們有什麽不滿?”
那幾個人一聽大王要動怒了,也顧不得氣味不氣味了,趕忙拱手一躬到地,“臣等有罪!”
趙丹語氣森然,“我大趙以武興國,沒有這些將士,連寡人在內,我大趙安有這十幾年的安寧?焉能拒敵於國門之外?再讓寡人知道有人對這些為國捐軀的將士不敬的,格殺勿論!”
百官跪地上叩頭稱道,“臣等遵旨!”
衛子莊站在殿中,與趙丹對視著,從趙丹看過來的眼神中,衛子莊心裏清楚,這話是給他聽的,因為幾前,公子桓跑到吹雪閣鬧事,吹雪閣的姑娘大部分家裏都有人死在長平,家中無力扶養,所以才到吹雪閣賣笑,現在有了趙丹這句話,無疑就是給吹雪閣一個保障,也讓這些軍人放心,就是他們戰死,國家也不會讓他們的遺孤受到欺淩。
隻是有一點衛子莊不清楚,從衛子莊的行事風格來,基本上就屬於離經叛道了,而且,麵對一國之君也並沒有表現出應有的禮節,這要是放在別人身上,估計早就被拉出去砍了,為什麽趙丹沒找他麻煩,而是處處表現出討好?
群臣已經紛紛站起來,表情嚴肅,就好像剛才的事情沒發生過一樣,繼續看向衛子莊,等待他的下文。
衛子莊聳聳肩,還真是不得不佩服趙丹的手段,能把這些朝臣手拿把攥,幾句話過來,就讓這些人不再嫌棄充斥大殿的氣味。
“咱在地上這幾具屍體。”衛子莊著,從屍體上拔下一支箭來,“有哪位大人見多識廣的,認識這種箭的?”
看似輕描淡寫的問話,卻充滿了輕蔑,沒錯,今衛子莊來,就沒打算給這些人留麵子,因為這幾在邯鄲裏好歹也轉悠了幾個地方,從奴市買來的李央,紀老板那售賣的箭頭,信陵君、少原君隻見的恩怨,足以明趙國的朝臣對國家能有多上心。
李央算是個有能力的幹將,硬是被樂乘充進官奴府。破甲箭這麽好用的東西,竟然被當成廢品。信陵君挖平原君的牆角,除了少原君竟然沒有一個站出來指責。不管是因為什麽,趙國,也就這樣了。
廉頗走上來,扶著衛子莊的手,端詳了一會兒,“我認識,這是墨家的破甲箭,當初墨家的弟子來到邯鄲的時候,專門向大王進獻過這種箭頭,隻是因為箭頭隻有普通箭頭的四分大,重量也比普通的箭頭要輕,不能穩定射出的箭支,所以當時大軍並沒有采用。隻是……”
衛子莊看著廉頗那欲言又止的樣子,象征性地笑了一聲,“隻是沒想到,這種箭竟然是這麽用的,是吧?”
廉頗點點頭,沒往下。
足以明,當年墨家來趙國的時候,是帶著誠意來的,隻是趙國不知為什麽,沒有以誠相待,結果墨家也沒有言明這種箭的用法,就灰心離去了。於是,就被衛子莊撿了一個大漏。
“能熟知這種箭頭的用法,必然是墨家的親傳弟子。”衛子莊著,拔下箭頭,對著箭杆象征性地看了一眼,“而且,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個箭支用的是鬆木,鬆樹隻有燕國的塞外才迎…”
趙丹沒等衛子莊完就插進話來,“衛卿你的意思是,做這件案子的人,是燕國的墨家做的?”
衛子莊深吸一口氣,做思考狀,“不排除這個可能,我想,沒人會費這麽大勁跑到燕國的塞外砍一棵樹然後都做成這樣的不到一尺長的短箭的,這種木料,不是常見木料。”
樂乘站出來,拿過衛子莊手中的箭杆翻來覆去看了看,“稟大王,此箭確為燕國的兵器,當年我與廉老將軍圍攻燕都的時候,就見過燕軍用這種箭。”
樂乘著,把箭朝廉頗的方向遞了去,廉頗擺擺手,“我剛才已經看過了,確實是鬆木無疑。”
衛子莊唯一皺眉,廉頗這個人看來心思還是很縝密的,他沒箭杆是燕國的產物,隻是了材質,此人很難纏啊!
儲隨站出來,“想來,燕國確實和我們有著深仇大恨,我大趙近兩年和燕國持續交戰,燕國屢敗,不得不割地求和,更是連太子丹都送到邯鄲為質子。所以,如果燕國派人前來行刺,企圖惡化我大趙和秦國的關係,也不無可能。”
這時,廉頗身後的一個人站出來,“可是,秦國這兩年,屢犯我邊境,兩國自長平始,早已勢如水火,就是再惡化能惡化到哪兒去?”
衛子莊裝模作樣地想了想,“我長居深山,對世事知曉不深,聽聞幾年前,燕王喜派丞相栗腹為大王賀壽,以求與趙國交好,可有此事?”
“確有其事!”許多人都紛紛點頭稱是,但是心中不住地腹誹,誰要你不通世事,那我們就都是傻子了。
“但是事後,不到數十日,燕國便大軍壓境,卻是為何?”
“這個我知道。”樂乘接過話來,“據細作稱,栗腹回國後向燕王喜道,我大趙民其壯者皆死於長平,其孤未壯,想趁機,攻滅邯鄲。”
衛子莊又問到,“那戰果如何?”
樂乘納悶地看向衛子莊,這些你都知道啊!怎麽還問一遍?但是既然問了,也隻好,“大王派廉老將軍率軍八萬於郝邑大敗栗腹,派本將率軍五萬於代城擊敗慶秦,兩年前更是圍攻燕都,使得燕國割地求和,遣質子如邯鄲。”
“如此來,我大趙仍是壯者可為戰了。燕國若想報此仇,就必須假他人之手,削我大趙之兵,周邊各國唯一有這個能力的,就隻有秦國,他們有動機啊!”
趙丹一聽就惱了,“若真是如此,其心可誅!”
這時儲隨又道,“大王,我覺得,不若我們將計就計,將秦國質子放了,以示修好,隻要能換得秦趙邊境兩年的平靜,我們便可與成功討伐燕國,隻要沒有了後顧之憂,我大趙絕對不懼秦國。”
廉頗怒聲道,“當年秦國在長平坑殺我大趙四十萬男丁,大王不殺質子已經是仁慈,現在又釋放質子,豈不是讓下人以為我大趙怕了他秦國不成?”
衛子莊眼看朝堂之上要打起來,趕緊出言勸到,“二位大人,二位大人,不吵了,都不吵了,今草民來是破案的,至於最後我大趙的國策如何,還請稍後再敘,可好?”衛子莊就差,給個麵子了。
儲隨和廉頗二人都無事了衛子莊的勸阻,相互怒目對視著,頗有一種不服來咬我的架勢。
衛子莊雖然知道眼前問這話有點不合適,但是,眼前的情景勾起了衛子莊的好奇心,衛子莊悄悄挪到樂乘跟前,象征性地耳語到,“樂兄,這二人如此針鋒相對,可是有什麽緣由嗎?”
樂乘也是無奈,歎了一口氣,“君有所不知啊!當年澠池歸來,藺相如官拜上卿,排位站在廉老將軍上手,廉老將軍心中不服,處處針對藺大夫,儲隨是當時藺大饒門客,對廉老將軍的無禮言行多加斥責,所以……”(參見《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
原來如彼,衛子莊恍然大悟,藺相如高義,為了國家忍讓廉頗,事後廉頗知曉藺相如的忍讓,負荊上門,二人算是冰釋前嫌,但是儲隨不知為何,就是和廉頗磁場不對。
隻聽趙丹開口道,“二位卿家莫要喧鬧,今日隻為查清質子府一案,質子的去留,我們容後再議。”
儲隨和廉頗兩個人退下,不再爭執。
看到朝堂平息了,趙丹對衛子莊道,“衛卿,繼續。”
衛子莊點點頭,“根據案情具結,我發現裏麵有幾個有意思的地方,刺客不止一個人,而且其中兩個刺客還相互交過手,由此可以斷定,這裏麵有人想要保護質子政,大家可以想一想,最近邯鄲有沒有傳出什麽,有人要對質子不利的消息?”
眾人都是麵麵相覷,心裏都知道最近坊市流傳的這幾個消息,無論好壞,都和信陵君有關係,這朝堂之上就有信陵君的眼線,誰敢明著站出來指責?下卿毛奇不就是因為開罪了信陵君,被信陵君抓了個錯上書法辦了嘛!
“我給大家提個醒,最近坊市流傳的消息,有這麽幾個,一個是信陵君在坊市雇灑查我的來曆,一個是信陵君在坊市雇凶刺殺質子政,還有一個就是一個叫會稽一線的刺客要來刺殺我。幾位大人可有印象?”
額?所有人都是一陣惡寒,衛子莊還真是生猛啊!什麽話都敢往外,信陵君是什麽人?那是對大趙有功之人,且不論這些事的真與假,就算是真的,在大殿之上就這麽出來,你讓大王的麵子往哪兒擱?
“其實這裏麵最不用懷疑的就是信陵君,如果真是信陵君做的,以秦國在邯鄲的細作,肯定也會知道,到時候,魏國的大梁首當其衝。我斷定秦國不敢同時和趙、魏兩個同時開戰,不知眾位大人可曾知道,如果秦國的大軍來犯,是大梁距離秦國近呢?還是邯鄲距離秦國近呢?”
“應該是魏國的大梁最近。”烏戎站出來,這個時候不挺衛子莊什麽時候挺,怎麽也得讓衛子莊把話題繼續下去,而且,他也想聽聽,衛子莊究竟想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