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玉
夜半烏啼,月亮靜靜地遊走於幾片黑雲之間,天喬市這座富饒安逸的豪華之城像往日裏的這個時間一樣,悄悄地褪去了白日裏的喧囂,換為了滿目的沉寂和偶爾夏蟬將死時虛弱的嘶鳴聲。
“砰——砰——砰”幾聲槍響突然從這座城市的東北一角響起,這聲音來的突兀,驚飛了東北角一處樹林中的幾隻睡鳥,緊接著,槍聲便如疾風驟雨般響了起來,但這似乎並不能影響此時市中心的安逸。
“媽的,這小賊功夫還挺高,讓我們隔了一刻鍾才發現血玉被盜,要不是黑鷹循著味道追了過來,他媽的那小賊估計都逃到國外去了!”一個壯漢牽著一條麵相凶惡的大黑狗跟其他幾個同樣在樹林裏奔馳著的壯漢爆粗口道。
“別他媽墨跡了,趕快追吧,血玉如果在我們幾個手上丟了,老爺讓我們一個都活不成!”
說著,十幾個壯漢猛開著槍,邊往樹林深處一個黑色身影逃跑的方向追去。
這道身著夜行衣的身影在一聲接一聲的槍響中輕快地跳躍飛馳於林中的各樹之間。雖然這身影隱在黑紗之下的麵容讓人看不真切,但那緊身夜行衣下勾勒的玲瓏身材和露在黑紗外湖水一般清亮的眼睛足以證明這個在槍林彈雨中仍飛走自如的高手是個美人。
那輕盈的步法以及那因為跳躍的身姿而張揚於身後的三千墨發好像在昭示著這似乎不是駭人驚聞的槍殺與逃亡,而隻是一場互相追逐的遊戲。
那隻名叫黑鷹的訓犬在後麵帶領著十幾個持槍壯漢緊追不舍。
夜行衣女子眼神一凜,再這樣下去,遲早被這隻狗壞事!
當下心念一轉,將自己身上的夜行服脫了下來,包了一塊石頭,往樹林右邊的分岔道上扔去,自己則繼續向前飛馳。
黑鷹追到岔口這果然上了當,帶著壯漢往右邊道上跑去了。
這道黑衣身影憑借矯健的身手三五下便出了樹林。
她來到一棟裝扮豪闊、氣派非凡的別墅前,身影沒走正門,縱身一躍,跳過了高高的院牆,熟稔地走進了一樓的大堂。
一個身穿家居服的男人慵懶地斜靠在大堂中間的沙發上,男人麵容俊逸,五官硬朗,隻一套簡單的灰色家居服在他身上就穿出了幾分魅惑的味道。
剛才麵對數十槍手淩厲果決的女子在見到這個氣場強大的男人後眼神瞬間柔和下來。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沙發上的男人頭也不抬,並沒有關心剛剛女子經曆的那一場驚心動魄的槍戰。
女子顯然已經習慣了男人的態度,也不生氣,抬手褪下了蒙在臉上的黑紗後,露出了一張絕色的麵容。臉上未施多少粉黛,卻五官如畫,櫻唇不點而紅,小巧瓊鼻,明眸皓齒。
“少爺,東西拿到了。”
男人這時眼底才有了一絲波動。
褪下緊身衣後的女子隻穿了一件單薄的夏衫,更加凸顯了那曼妙的身姿。女子從夏衫秘製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塊血玉,上前走了兩步,呈給了男人。
男人低頭看著這塊血玉,顏色鮮紅,玉身通透,狀似透明立體的樹葉,但葉中仿佛被注滿了鮮血一般。男人用手指輕輕摩挲著玉身,感受著期間的光滑和柔膩,這玉不甚清涼,帶著幾絲溫度,不知是因為浮熱的天氣還是在女子懷裏呆的太久的緣故……
“司家的人發現你了嗎?”男人問道。
“我身法極快,臉上又蒙著布,他們沒有看見我的容貌。”女子答道。
“嗯,事情辦得不錯。”血玉在男人的指間光華流轉,女子心裏對玉沒多少想法,眼睛卻盯著那隻把玩玉的骨節分明的手出神。
“少爺交代的事,芷顏自當竭力完成。”這個自稱芷顏的女子並沒有因為剛才的晃神而延誤了對男子的回話,話接的嚴絲合縫,仿佛剛剛盯著男子手出神的人並不是她。
“今晚辛苦你了,去休息吧,明天我帶你去看望一下你的母親。”男人語調平穩地說道。
“真的!”女子顯得有些興奮,她已經好久沒見過自己的母親了,“謝謝少爺!”
“嗯,去休息吧。”
女子高興地上了二樓,走到一間臥室門前,推門進去了。
男人聽見臥室關門的聲音後,恢複了原先慵懶的坐姿,閉上眼睛,將手中的血玉緩緩湊至鼻下,輕輕地嗅著血玉上淡淡的女子體香,涼薄的唇角勾起一抹溫潤的笑,使冷峻的臉龐多了幾分柔和。
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麽後,猛地睜開了眼睛,低咒了一聲“該死”,就起身往一樓的一間臥室走去了。
這名被派去偷玉的女子名叫夏芷顏,是當年商業巨頭夏正清的女兒。
三年前夏家招致一場大火滿門皆滅,所幸夏芷顏與她生母被楚家長子楚天澤所救,才沒有被燒死在那場大火中。
楚天澤承諾幫夏家報仇,並為母女二人安排了一處隱蔽的住所,他暗地裏找高手教夏芷顏功夫,夏芷顏學成之後,為了方便辦事,他把夏芷顏秘密地接到了自己的別墅裏。
夏芷顏不知道楚天澤要幹什麽,隻知道這個男人野心極大,而且有能力幫自己報仇,所以一向聽他的調配,他讓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就像今天去司家偷血玉一樣,從不多問……
司家大宅裏。
“一群廢物!老子花大價錢請你們過來,你們就是這樣給老子辦差的?一塊玉都守不住!”司家當家老爺司克達在偌大的書房裏發著雷霆之怒,一邊大罵著,一邊順手將書桌上一隻價值不菲的青瓷小茶杯摔在了地上。
十幾個彎腰俯首的壯漢在前麵站著,一言不發。
一個眉目俊朗的男子坐在司克達身後的書桌上,雙腿耷拉下來晃動著,悠閑地看著麵前的這出好戲,嘴角帶著一抹邪肆的笑,臉上的1表情與書房裏的畫麵格格不入。
這人名叫司景遠,是司家最小的公子,也是司克達最疼愛的兒子。
“爸爸,您發火歸發火,摔什麽杯子呀,”司景遠說道:“這杯子賣出去也值不少錢呢,夠我請我那群兄弟喝一次酒了。”
司景遠身為司家的少爺,無心商業,卻喜歡結交一些街頭混混當朋友,平時也總愛和他們稱兄道弟。這讓司克達這個老子頗為無奈。
“你這臭小子,我說過多少次了,你的兄弟隻有你大哥和你二哥,以後少跟你那些狐朋狗友來往!”司克達佯裝怒道:“還有,你一個少爺坐桌子上像什麽話,趕快給我下來!”
司景遠一向不怕司克達,但也不好當著別人的麵駁了自己老子的麵子,手撐著桌麵,耍帥般地從桌子上跳了下來,笑嘻嘻對著司克達道:“您別理我了,您接著發火,但說好不許摔東西啊。”
司克達搖搖頭,被自己的兒子搞得沒了脾氣,重又對著麵前的壯漢問道:“你們看清那小賊的容貌了麽?”
“當時天太黑了,對方又蒙了麵紗,隻能隱約看出這是個女人,而且功夫不弱,身手很快,使出的路數我們都沒見過。”一個壯漢回憶道。
“嗬!一個女人。”司景遠輕蔑地嗤笑了一聲,道:“你們十幾個大男人,手裏都還拿著槍,黑鷹還歸你們調配,這會兒你們卻說,你們集體栽到一個女人手上了?”
“三少爺有所不知啊,那個偷血玉的女人的確很厲害,我在天喬市混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邪門的招式,那麽大的一個樹林,三兩下就晃沒影了,這女人還特別聰明,為了引開黑鷹,把自己身上的那套夜行服脫下來扔在了樹林岔口,自己往別的方向逃走了,對了,她還……”一個名叫郭超的壯漢喋喋不休地講述著女賊的神奇獨到之處,絲毫沒有注意到司老爺重又燒起來的熊熊怒火。
眼看著司克達又要罵人,司景遠開口說話了。
“超啊,行了,”司景遠打斷了郭超的話,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說那個女賊厲害,就是在說你們技不如人,你想把你們的無能說給老爺聽,好繼續挨罵嗎?”司景遠說著,朝這個郭超使了個眼色,郭超識趣地閉了嘴。
“我不管那個女人如何邪門,”司克達陰沉著臉說道:“現在立刻給我查那女賊和血玉的下落,半月之內我需要一個回複,這已經是我給你們最大的寬限了,如果半月之後還沒有結果,我就讓人挑斷你們的手筋腳筋,送你們回家養老去!都聽清楚了?”
“清楚了,老爺放心,我們一定全力追查!”壯漢們地齊聲應道。
“嗯,都下去吧!”司克達一揮手,十幾個壯漢一起退出了書房。
那個叫郭超的壯漢走在最後,在關門前對著司景遠露出了感激的一笑,司景遠衝他擺擺手,讓他不必放在心上。
郭超會意,將門關好就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