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懷疑
——這是一個夢境，似曾相識。
破碎的畫麵零零碎碎，看得不真切，無論如何努力也不曾使得它們破鏡重圓。
開心的事情，難過的事情，重要的事情，無關緊要的事情……全都被揉搓成一團，如同纏亂的線團，找不出能讓它們順從地理清楚的那一條線。
——身體似乎被抬升了，正靠著某人雙臂結實的力量，在快速地朝著某個方向移動著。
接連不斷的顛簸感傳來，意識似乎更加清晰了些，雲嬌動了動緊鎖著，似乎無比沉重的眼簾，口中不自覺得喃喃出聲。
“君雪寂……”
話音未落，隻感覺正依托著的那人腳步頓了一頓，好一會兒才恢複了之前的速度。
心中的決心更大了些，雲嬌睜開了眼，映入眼簾，仰視著的半邊麵容讓她有片刻的失神。
下意識地，腦海中不自覺閃過一個畫麵。——其中的少年目視前方，從幾乎一樣的角度看過去，那好看的側臉彰顯著年少獨有的英氣。
迷了眼，努力看清此刻橫抱著自己的那人是誰。
心頭一驚，雲嬌終於徹底清醒，本能地抬了手，用了最大的力氣將那人推開。
由於事發突然，使人猝不及防，一個呼吸的功夫，兩人的便一同摔在了腳下踩著的青石小路上。
“嬌嬌？你醒了？有哪裏不舒服嗎？我剛到這裏，正想著你找你，就發現你昏倒在路上。”
疑惑的詢問帶了些許欣喜，雲嬌回答地卻是含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其他的事情上，隻顧著從地上再站起來。
待徹底站起身，整理意外弄亂的衣著，雲嬌這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
“我沒事，可能是昨夜熬了個通宵有些累了，我自己都沒察覺到，哈……不過，蘇焱，你怎麽來了？”
“我臨時有點事情，雖然跟你們同行的計劃不便，但卻不能和你們一起從這裏出發，又怕你和白軒一直在雲府等我，就打算先到這裏來和你們說一聲。”
雖然感覺到雲嬌說話的語調有些不對勁，便懷疑是因了方才自己的作為，惹了她的不快。
蘇焱心中有些難過，麵上卻笑了笑，對自己此次的到來做了解釋。
繼而，又看了看雲嬌此時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似乎正隱忍著什麽事情，不由有心擔心地問出口。
“嬌嬌，你是不是遇到什麽煩心的事情了？方便告訴我嗎？”
本是關切的詢問，卻不知為何惹來雲嬌抬眼一瞪。
蘇焱張了張嘴，心中的疑惑猶豫再三，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後知後覺，察覺自己態度有些不對的雲嬌心中暗自懊惱，卻忽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整理了神色再次詢問蘇焱。
“我剛才在府中聽聞侍女們閑聊，忽然聽到了我們兩個的名字，稍微有些在意。”
“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嗎？”
蘇焱心頭一跳，下意識反問。
“府中的那些侍女們說，我們兩個是青梅竹馬相互喜歡的，我有點好奇這是不是真的，正好你來了，就想著直接來詢問你了。”
雲嬌如此說道，目光一直停留在蘇焱麵容之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神情的變化，那怕是再細微的變動，她也不願放過。
說出這樣的話，她的心中也是忐忑的，不知道這麽樣的選擇到底合適不合適。
但即便如此，她仍然想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而聽清詢問的內容，蘇焱的眼中曾流露出一瞬的驚訝。下意識地，他微微低頭，不讓雲嬌將自己麵上的神色看得太清楚。
短短裏幾秒鍾的權衡，蘇焱最終仍是決定說相反的話。
他能看得出，此時的雲嬌隻有心存疑惑，並未真正想起什麽，既然如此，還是將讓後者淪陷入過去的回憶之中的可能性扼殺吧。
“我們隻是普通的朋友，這些話大抵隻是侍女們平常閑聊時的揣測，你不用太過在意。”
如此回答之後，蘇焱並未立刻聽聞雲嬌有所回應的話語。帶了幾分忐忑之心將視線抬高了些，看向雲嬌。
此時的雲嬌麵容平靜如水，並未流露出一絲異樣的情緒。
她認真地看了蘇焱一會兒，繼而說道。
“我知道了。你不是還有事情嗎？先忙去吧，記得約定好的時間，我們在西邊城門口等你。”
話畢，不等蘇焱回答，雲嬌轉過身，邁開步子朝著前方一步步離開。
其身後的蘇焱望著那個單薄的背影，不知為何感覺到一股別樣的決絕。
搖搖頭，將這個荒唐的念頭甩出腦海，蘇焱並未想太多，隻當雲嬌有其他的事情要辦。
他心中想著接下來從悅聽茶樓到城西的最佳路線，背過身，朝著與雲嬌相反的方向而去。
不曾回過頭的他，自然不會知道，在他的身後，已經走出去有一段距離的雲嬌忽然回轉了身體，將目光落在他漸行漸遠的背影之上。
她的麵色無恙，看似平靜，內心卻是起了閃過許多的念頭。
“娘親不會騙我，所以那件事情定然是真實存在的。但蘇焱……不！看他的神情，分明是知曉一二的，可為何要騙我？”
百思不得其解，蘇焱已然遠去。
姑且將心頭的疑惑壓下，雲嬌左右看看，分辨此時自己的位置，看了眼天色，轉過身，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待她即將回到閨房所在的位置，卻遠遠地望見姬如逸軒站在門口，似乎正等待著她的歸來。
“白軒，你怎麽在這裏？是準備出發了嗎？抱歉，中途有些事情耽擱了時間，我現在就去收拾行李！”
下意識認為姬如逸軒是來找自己出發的，待走近了些，不等姬如逸軒開口，雲嬌便一邊嚷嚷著，一邊快步衝進了自己的房中，順勢將門一把關上了。
門外好不容易等到她歸來的姬如逸軒隻來得及微微張口，強硬的關門聲便將他口中的話拍回了肚子裏。
有些無奈地看了緊閉的房門幾秒鍾，姬如逸軒最終還是決定上前，敲了敲門，開口。
“嬌嬌你不必著急，你收拾好了就直接去約定好的地點，先行找到你說的那個馬車夫，我有些事要處理，不過回按時到達的。”
“什麽？你也有事情？”
聽聞姬如逸軒的話語，雲嬌猛地將門打開了，皺了眉頭詢問出聲。
“也？難道說，蘇焱也和你說了類似的話？”
不必多加思考，姬如逸軒便知曉了這個“也”字所指的另一人到底是誰。
聽聞蘇焱的名字，雲嬌不自覺又想起方才的情形，幹笑幾聲，說道。
“算是吧。既然如此，你就忙你的去吧，我收拾好了就先過去看看。”
“好。”
點了點頭，姬如逸軒應一聲，同雲嬌道別，踏上了出府的小路。
阿衡的事情，他想了許久也不曾明白，如此低劣的做法，到底對設計之人有何利益可言？
即便是利用阿衡心中不堪回首的往事，刺激他出手，但那樣的程度，遠遠不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忽地，他想起雲嬌與自己曾提起過寥寥幾次的名字。
“司南明鏡……會是司南家的人做的嗎？可是那家……”
與中途搬遷至此的雲府不同，永安城中真正延綿幾百年的世家，隻有司南府與陸家。
永安城地域特殊，雖遠偏於帝國版圖的核心地帶，此處的治安看似鬆懈，縣官也不曾換過幾次。
但實則，城中每年的變化都會秘密上報京上城，由如今的掌權者來判斷，將可能會影響城中力量平衡的大家族圈出，不知不覺地施以控製。
而司南府與陸家，卻一直與京上城中的皇室有所來往。隻是每一代的傳承者都不一樣，關聯的皇室也不盡相同。
而如此設置都緣由，姬如逸軒暗自判斷，大抵與平衡朝廷平靜下的暗波是有所關聯的。
而更多的信息，他也不得而知了。
“假設司南府這一代的繼承者是司南明鏡，那麽也許就能解釋，為何那日來投擲媚藥之人超出永安城理應存在的高度了。”
姬如逸軒心中思量著，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回神，抬頭看了眼前路，不知不覺已經達到了目的地。
他停步，左右看了看，並未有人關注自己，便將步子邁大了些，行至衙門前。
守衛的捕快看清他的容貌，並未多說其他，默不作聲地將身子相對而側，低了低頭算是行禮。
姬如逸軒也簡單地點點頭，算作回應，跨入了衙門內。
隨意喚了路過的一名捕快為自己帶路，姬如逸軒成功找到了位於側院，正與展飛說著什麽的李白清。
“李大人。”
遣退了帶路之人，姬如逸軒簡單地喚一聲以示自己的來到，繼而走近兩人。
看見姬如逸軒，原本坐著的李白清連忙坐了起來。
“不必多禮，我隻來確認幾件事而已。”
見李白清二人微微躬身，姬如逸軒出言阻止了他們下一步的動作。
繼而，他又開口。
“雲府的事情，你心裏怎麽想的？”
聽聞詢問，李白清麵露猶豫之色，答。
“十三殿下，想必您也知道雲府的特殊地位，那家出的事，我自然不敢自作主張，為了殿下的安危著想，我已經封鎖了消息，其他的事情，都聽雲小姐的處理好了。”
“我問的不是這個，你也不是傻瓜，算計之人功底如何你心中有數，沒有什麽值得懷疑的人選嗎？”
姬如逸軒微微皺了眉頭，顯然對李白清的說法並不是特別滿意。
“這……小的不是很明白十三殿下的話是什麽意思。”
李白清唯唯諾諾地說出這句話，即便是心中猜到了他想說的話，但麵上卻仍然選擇了裝作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