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午膳
在三間祠堂廢墟所待的時間未過多久，已然到了理應回府用午膳的時間。
雲嬌看了看不知不覺已經移動到了自己頭頂的太陽，帶了幾分無奈聳了聳肩，蹦蹦跳跳地下了山，回了城裏。
路上，忽地想起重要的事情，她改變了回雲府的路線，繞道找尋著馬車夫聚集之地，找尋願意等候著，載著他們三人出發前往臨城的馬車。。
介於上次在梁決身上遭遇的“意外”，她開始隨身攜帶足夠應付基本的開支的銀兩，將馬車的租借問題給解決了。
“還好我想起來了，不然下午能不能走還真是個問題。”
滿意地點點頭，離開碼頭，雲嬌不由得為自己的明智之舉趕到欣慰不已。
此時的府中，原本屬於樂顏的與阿衡的職責都被分攤到了其他的家仆手中，而雲府的仆役本就不多，相應的，服侍姬如逸軒之人也就更加忙碌了。
而不知是不喜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麽原因，姬如逸軒似乎在刻意避開與府中的下人有過多的接觸。
但他本身又不能過多地隨意行事，更別說出府。由此一來，他在府中，若想再做其他的行動也不由得受了限製。
但這樣的事情，從他本人而言卻似乎並未構成太大的威脅，今早去看望他，發覺他又在專心致誌地作畫，早膳也不介意，讓下人免了。
如此專注的他，大概早已把出發當做是單純的出發而已，並未多想過其他。
做完這一切，雲嬌順勢回了雲府。
特意與慕柔忻一同用膳之時，她剛欲動筷，卻被慕柔忻製止，並示意她耐心等待。
緊接著，雲嬌便等來了已經換了正式服裝的姬如逸軒。
“娘親，白軒今日要陪我們用午膳？”
心中吃驚，雲嬌不由得詢問出聲，看著姬如逸軒的目光依舊是夾雜了好奇的新鮮勁兒。
她可不記得自家的娘親什麽時候同深居簡出的姬如逸軒關係好起來了，還特意讓他來陪同自己用膳。
而對於她的疑問，慕柔忻不動聲色地瞥了姬如逸軒一眼，並未作出過多的解釋，隻是如此說道。
“你今日就要和白軒一同，再次離開這永安城了，你雖年齡不小了，但出門的經驗卻遠遠不夠。我這個做母親的，自然得讓白軒多照顧照顧你。”
“夫人放心，嬌嬌的安危就是我的安危，我定會竭盡全力，保證令千金的安全。”
順著慕柔忻的話，姬如逸軒也連忙出言表態，一本正經地回應著。
實則，此時這實在來之不易的共餐，是他昨晚與慕柔忻交談之後，“任性”之下提出的。
當時的他也隻是動了這樣的念頭，卻不想，慕柔忻當了真，甚至在片刻的猶豫之後，便答應了他的請求。
這樣的時候，大抵值得他惦記一輩子了吧。
被蒙在鼓裏的雲嬌自然不能知曉慕柔忻與姬如逸軒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她真真切切地聽聞了兩人的對話，有些不滿地嘟起了嘴巴，開口。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娘親，我哪裏耍小性子了？又不是第一次和別人出遠門，很多事情我自己都知道了，出發的馬車還是我親自去處理的。”
說到最後，雲嬌的話語之中不自覺得帶了得意之色，那樣的一本正經的回答，惹得另外的兩人都低低地笑出聲來。
“有什麽好笑的？我，我說的隻是事實而已。”
沒有過多的心機，在這雲府之中，雲嬌便是如此想說便說的性子。
“沒什麽，不用在意我們。謝謝你了嬌嬌，真是幫了大忙了。”
姬如逸軒笑著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多想，繼而出言，望著雲嬌的眼睛，認真地與她道謝。
突如其來的感謝，使得雲嬌有些措不及防，她佯裝專心吃飯的樣子低下了頭，嘴巴裏發出簡單而模糊的音節，算作回應。
見此，姬如逸軒忍不住再次笑出聲，繼而也跟著動了碗筷。
這是三人第一次一同用膳，如此來看，氣氛倒是好的很。
而就在這時，一個侍女匆匆跑來，呼喚著慕柔忻。
“何事慌慌張張？你先順口氣，把話好好地說清楚。”
招呼那侍女調理呼吸，慕柔忻親自到了一杯茶，讓雲嬌幫助，遞到她的手中。
片刻之後，侍女因快速奔跑而紊亂的氣息終於平複，焦急著神色，快速地將要說的話說了出來。
“是樂顏，我們說話的時候她忽然醒了，知道了阿衡他……總之，她現在想即刻衝到衙門去，小翠她們已經在盡力攔住她了，但是又不敢……”
之後的話，那侍女欲言又止，但是在場的三人都理解了她的意思。
雲嬌當即就站了起來，當機立斷，如此提議道。
“娘親，你們兩個先吃著，我去看看樂顏。這個家夥還真不讓人省心，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和她的孩子救回來，她可千萬別亂來。”
說罷，不等慕柔忻回應自己的話，雲嬌便率先跑了出去。
那侍女見此，麵色為難地看看慕柔忻，又看看已經逐漸跑遠了的雲嬌，一跺腳，一咬牙，朝著慕柔忻微微欠身以示告退，她也跟著再次奔跑起來。
目送著雲嬌與侍女一前一後衝出府去，慕柔忻微微搖了搖頭，歎口氣。
這兩人走得太急，全然不曾給她說話的機會。
她心中去看望樂顏的念頭真真切切地生了，但是顧及姬如逸軒，她選擇了繼續陪同下去。
“樂顏那邊有嬌嬌應該就夠了，難得聚在一起吃頓飯，你不必想太多……”
“沒事的，夫人。這個要求本來就是我近似無理的要求，你去樂顏那裏吧，現在的她，應該比我更加需要親近之人的陪伴。”
慕柔忻心中的顧忌，姬如逸軒隻看她此刻麵上複雜的神色便能猜到大概。
他搖了搖頭，開口，為慕柔忻找了個台階下，讓她有足夠的理由離開這裏。
他的懂事，使得慕柔忻愣了愣，繼而歎了口氣，喚他。
“白軒，其實……”
“不必說了夫人，我都知道。我這裏有幾幅畫想送到夫人手中，我現在去取來，夫人先忙去吧。”
看出慕柔忻心中有愧疚的念頭，姬如逸軒徑直站了起來，朝著她一笑，說完嘴裏的話，便轉身離開了。
慕柔忻看了看滿桌還未怎麽動過的飯菜，無聲地歎息一聲，搖了搖頭。
此時的她獨身前行，不曾如往常一般有侍女陪著。——將姬如逸軒共進午膳的事情答應下來，她便特意叮囑了府中侍女不必來伺候。
這頓對於毫不知情的雲嬌來說，隻是簡簡單單，毫無特殊意義。但在她的心裏，又何嚐不如姬如逸軒一樣，懷著忐忑的心思，期待著。
隻是如今府中的情況特殊，即便是還能有下一次共同用膳的時間，也不知道她還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了。
思緒萬千，緩步而行。待慕柔忻來到樂顏所在的客房，見到的已經是她平靜下來，麻木的神情。
她的臉色仍然蒼白，身子有些鬆垮，呈現出虛弱的模樣。因了阿衡的事情，她原本溫和專注的雙目，也變得無神起來，瞳仁之中的焦距有些渙散。
雲嬌憂心忡忡地站在樂顏的身側，雙手搭在她的肩頭，若是樂顏忽然又亂來，她也能及時阻止，將後者按回座位上。
察覺有人進來，撇了頭看清那人的容顏，緊張的神色稍稍放鬆了些，開口喚。
“娘親，你來了。”
對著雲嬌點點頭，算作回應，慕柔忻慢慢地走近，在樂顏身側的位置坐下，麵對著她關切的詢問。
“樂顏，你現在感覺好些了嗎？如果哪裏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告訴身邊的人。”
聽聞慕柔忻的話，樂顏花了好幾秒鍾才將頭扭轉。她看著慕柔忻充滿關切之色的麵容，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夫人，您告訴我，她們都是在騙我的對不對？阿衡他隻是一時糊塗，您也知道他本性老實，一定是被有心之人設計了啊！夫人，求求你……”
“樂顏……”
如此聲淚俱下的懇求，慕柔忻一時沒有應對的話語，隻得輕喚了她的名姓，對著她搖了搖頭。
見此，樂顏的神情有幾秒鍾的呆愣，神色淒涼。緊接著，忽地想到什麽，她滿是淚痕的麵上又流露出強烈的不甘來。
“白軒公子，他是個明理的人，他是知道阿衡不是故意的，夫人，求你替我去同他說說，饒了阿衡吧！”
“樂顏，阿衡他已經在牢中自殺了。”
沒有過多的辭藻修飾，慕柔忻狠下心來，用最直白的話語，將赤裸裸的事實擺在樂顏的麵前。
“阿衡他是，自殺的？怎麽會……都是我的錯……”
心中尚且存在的一點僥幸，此時到底是徹底崩潰。樂顏呆呆地喃喃著，緩緩閉上了眼，失去控製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朝後倒去。
“樂顏！”
察覺到樂顏的變化，雲嬌大驚失色，連忙湊近了些，讓前者的身體倚靠在自己身前，兩隻手也用了力，攙扶著。
“嬌嬌，樂顏她這是……”
“沒事，她的身體還很虛弱，剛才又耗費了不少體力，現在應是悲愴過度暫時昏過去了。”
慕柔忻急切而詢問，雲嬌很快便給予了回答，好讓前者放心。
點了點頭，慕柔忻吩咐在場的侍女們將樂顏攙扶回床榻上，之後，看了看天色，對雲嬌道。
“不知不覺時候已經到未時了，走之前，陪我將午飯吃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