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夜幕迷蝶
西南地境，山林高聳，山脈連綿。
此處百姓依山傍水而居，各個聚落由大大小小的山嶺分割開，散布各個山腳，且多為鎮而不足以成城。
近年新崛起的殺手組織百閱閣的總部，便設立在這個偏僻而對外交流稍有不便的地境。
“看來這百閱閣雖有發展殺手組織的賊心，卻沒有將其做大的賊膽，到底隻是個二流組織，登不了大雅之堂。”
說話的是董韻名義上的副手，崔河。
他著一身標準的夜行黑衣，麵上帶了一絲奇特的渴望，嘴角的勾起的弧度含著嗜殺的氣息。
在他的身後，三十多名同樣裝扮的男子麵上大多都有著與他一般的神情。他們蹲伏在地等候指令，如同潛伏山林的猛虎。
他們都是雲傲手下的殺手，有著過人的技藝與桀驁的身骨，隻聽從雲傲一人之命。
而將他們從四處召集起來的董韻雖是隊伍頭領，由她發出的再嚴肅的命令，也抵不過雲傲一句兒戲般的話。
“話雖是如此，但也不能掉以輕心。每個殺手組織的位置選擇都不會是隨意決定的，此處隻怕藏有什麽其他的秘密。”
隊伍最前方，仔細探查下方依稀可見的百閱閣之地的董韻淡淡開口，語調是與在永安時不同的冷漠。
她心裏清楚得很，身後這群人是什麽樣的脾性。
多年前搬出京上，這支殺手隊伍也被迫遣散各處，隱姓埋名。他們皆無親眷，多數曾是亡命之徒，是真正合格的死士。
他們鞘中的兵器久未飲血，此次任務對他們來說可謂解脫了枷鎖，血性越發大。
他們雖是對雲傲忠心耿耿，但隊伍中以實力為尊，窺探她董韻頭領之位之人也不在少數。
久不見麵，他們之中大部分人應是躍躍欲試了吧？
“所以說，這次的任務除了把這個組織屠殺幹淨，還要把裏頭搜上一搜。隻是不知道，這是要先搜呢？還是先見血呢？”
崔河舔了舔手中彎刀之刃，一邊說著，稍微上前半步，越發接近董韻所在的位置。
餘光瞥見此舉的董韻微微偏頭，目光冷了幾分。
她的左手在身上隨意一摸，一把精致而鋒利的短劍躍然手上，旋轉一圈後精準無比地插在了崔河前一秒所在的位置。
若是他後退的動作慢上一秒，短劍便會刺進他的血肉，撕裂他的筋骨。
眼中多了幾分忌憚與冷靜，崔河看一眼董韻仍是麵無表情的側臉，眯了眯眼，主動將直插泥土的短劍用手抹淨，遞到她身旁。
“董隊，你的短劍。”
聞言，董韻扭頭，看他一眼，收回了其手中之物。
繼而，她站起身，率先離開此處觀察地點，同時吩咐。
“你們由崔河暫時代領，天一黑就動手，提人頭算功績，其他的事情我會負責。”
“是。”
聽著身後整齊劃一又特意壓低的回應，董韻滿意地勾唇，運用身法，幾下跳躍便隱藏進了茂密的林中。
此處的夜幕帶了幾分姍姍來遲的味道，皎潔的月亮格外清亮，投到地麵便成了形態各異的影。
不一會兒，雲層飄來，厚而廣，移動緩慢，漸漸將光線遮掩，包裹，夜晚又變得隱秘起來。
伏地傾聽，腳步聲漸漸遠了，董韻借著不甚明亮的夜色，一躍而起，翻牆而入，踩進了屬於百閱閣的地麵。
方看清內中情況，三支飛箭破空而來，直逼董韻。
但或許是夜色昏暗的緣故，這幾支箭射偏了幾分，董韻隻調整所在位置便躲了過去。
但下一秒，三支插入泥土的箭便再次劃空，刺入了其主人的咽喉或眉心。
真切地聽聞三聲重物墜落在地的聲響，董韻飛快地左右掃視，緊接著便消失在了原地。
不一會兒，明亮而高升的火焰如同半個太陽，染紅了這一片天幕。慘叫聲和呐喊聲皆起了，隱隱夾雜著痛罵，還有兵刃交織的聲響。
崔河等人比想象中動手得更加遲，心中存了幾分責怪。
腳下步伐輕盈飛快，董韻一路摸索，在一間裝飾華奢的房內取了不備的百閱閣主的性命，連同他身下赤身裸體的女人。
“這百閱閣果然有幾分問題，真正管事之人怕是已經察覺了事情不對，我得快些了。”
心中暗想，董韻自窗門翻了出去。
三日後，京上。一份密報被快馬加鞭送進了丞相府。
不過片刻，正堂內傳來當朝丞相張開印氣急敗壞的吼叫。
“一群沒用的廢物！百閱閣竟然在一夜之間被滅了個幹淨，這種下三流的組織果然不值得扶持，白白浪費了這些年的給養！”
“丞相息怒，以前的任務都完成的不錯，隻是這一次的任務事關永安，可別忘了那位也在。”
將密報親手遞上的總管張翰笑了笑，勸言。
聞言，張開印冷靜了幾分，重新坐在了木椅上，心中怒火未消。
“那個人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幫助有間流心？”
“但若不是他插手，誰又有這麽大的能力，一夜之間橫掃了百閱閣呢？”
張翰的話似乎點醒了張開印，此時的他也開始思量這個可能。
但隨即，他又冷冷一笑，方才的怒火一掃而空，淡淡道。
“無妨，即便是他，以他的性格也不會多出手，他雖有足夠的能力，卻也是個守約之人。”
頓了頓，他接著道。
“西北那邊通個信，讓他們暫時示弱後撤。我們現在根基尚且不穩，若是把那個老頭逼急了，指不定哪天一道聖旨下去，那個人又跳出來攪局。”
“是。”
張翰自然知曉自家主子心中顧慮之事，領了命，為張開印沏一杯茶，便退了出去。
一個時辰後，一匹快馬出了京上，向著西北而去。
半月後，西北戰事暫緩，被逼入關中的朝廷軍隊得到喘息。
隻是不知誰先開口說了那樣一句話，接著便傳遍了整個西北。
——西北此時落在敵國手裏的地境，終要等宣親王姬如玄策重新收回。
而有間流心帶著雲嬌，也終於站在了鬼域的入口，迷蝶穀。
“寶貝小徒兒，穿過這裏，你就能親眼看清，世人傳得天花亂墜的鬼域到底是什麽樣子。”
有間流心將背上的雲嬌放在地上，牽著她的手，慢步踏入穀內。
待兩人隱沒在穀中終年不散的霧水中，步驚鴻與麵容幹淨的少年站在了兩人方才的位置。
前者將少年推入水霧中，同時開口。
“雪寂，你是那個女孩的影子，永遠不要喜歡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