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詩會受難
司南靜如獨身到達碧水湖畔的亭樓時,這裏已經聚集了不少男女。
他們或坐或站,衣冠整戴,禮貌謙讓,頗有風度,都是為了詩會而來。
三三兩兩交談時,大多麵帶微笑,目光卻在身側人身上遊走,打量,談話也帶了遮掩,試探,不夠坦率。
無意參與這種詩詞競爭,司南靜如隨意找了處少人的角落坐下,不打算與誰人搭話。如果可以,她想就這麽靜坐一個下午。
可她的身份注定不能給她想要的清靜。自她踏入亭中,身上便聚集了不少目光,男女都有,或打量,或不屑。
一行人相看一會,一個藍衣公子上前幾步,率先開口。
“姑娘就是司南家的四小姐,司南靜如吧?久聞姑娘名姓,今日見了,果真一代美人,靜如處子,動若柔水。”
藍衣公子話中皆是美言,麵上帶著謙和的笑。
司南靜如卻不賞臉,瞥他一眼,淡淡地回應道。
“你就隻會說這種虛無的廢話嗎?想討好的話,不如直接跪下來,這樣會比較有誠意,不是嗎?”
“你!……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莫要氣惱。”
“我氣惱?你是誰?哪家的子弟?我連你的名姓都不曾記起,你這樣的人,值得我氣惱嗎?”
藍衣公子隱忍的退讓並沒有讓司南靜如改變態度。
她句句逼人,不留情麵。周圍本是看好戲的一幹人等,有人閑不住了。
——
那也是位藍衣公子,著了寶藍色寬袖常服,腰佩白玉,長發隻用一根米色綢緞束了一半。
他的麵容隻是尋常姿色,微微勾唇,卻有了幾絲不同常人的隨和氣質,光看著便給人以好感。
隻見他向前一步,自人群中跨出,朝著司南靜如一拱手,說道。
“靜如姑娘是第一次參加詩會,未免有些認生。不過我們是來交流詩詞的,不是來看人下跪的,還是收斂點的好。”
“你又是……”
“鄙人藍玉麟,永安東城藍家二子,年十七,才學尚淺不及姑娘,說話若有不周到之處,還請姑娘見諒。”
“東城藍家?這種……”
“鄙人家中財不及司南,名不及司南,靜如姑娘這種身份地位不識這等小家,也是正常。”
藍玉麟一直微微笑著,言語謙和,不曾給司南靜如把話說完整的機會。
司南靜如眼睛微眯,終是冷哼一聲不予理會。
藍玉麟見此,也退回人群中,繼續和身側之人小聲交談。
經此一鬧,眾人也沒了找司南靜如說話的念頭,各自又恢複了之前的狀態。隻是話題時不時又轉移到司南靜如身上,聲音也低了些。
忽的,也不知誰說了一聲“司南大少爺到”,眾人的目光又匯聚到同一個方向去了。
司南凱一襲白衣,由遠及近,信步而入,身後跟著侍讀木心。
他掃視四周,溫和地和每個上前搭話的人點一點頭,打聲招呼。相比司南靜如,更顯得得體知禮。
“方才好像聽見你們在議論四妹?在說什麽呢?”
司南凱故作好奇,向眾人詢問。
方才有所議論之人不在少數,此時皆麵色一僵,暗暗相看。終了,臨近司南凱的一位女子開口。
“靜如小姐明媚動人,明理大方,我們傾慕之下失言,還請凱公子見諒。”
“無妨。靜如是第一次來詩會,還有許多事情不懂,各位多擔待才是。”
“哪裏哪裏,四小姐機敏過人,是我等不及,哪裏敢說擔待這種話。”
“是嗎?那就好。”
司南凱溫和地朝那人點點頭,接著便轉移了話題。
他對他人說話,目光卻有意無意,落在聽見他的話,正看過來的司南靜如身上。
意外對視,也並不覺得尷尬,反而朝她微微一笑。
司南靜如可沒看漏司南凱眼裏隱隱的嘲弄,暗暗皺眉,將目光轉向臨近亭樓的碧水湖。
碧水湖麵平滑如鏡,偶有威風吹開鏡麵,泛起陣陣漣漪,所能看見的一角白荷也在翠綠蓮葉間輕微搖曳,宛若水上仙子,倩影翩翩。
“湖麵如鏡,有荷芊芊,可不知這湖水之下,何處有暗波湧動?”
這聲音輕輕的,在耳側響起,恰好讓司南靜如一人聽聞。
司南靜如一驚,警惕地扭頭,瞥見藍玉麟的笑顏。--他不知何來移動過來,此刻就站在身側。
“何處有,都不管你的事。多管閑事,有可能會受傷。”
稍稍有些不滿,司南靜如說出這一句,目光又轉向別處。
聽了她話的藍玉麟歪了歪頭,似乎在思考話中的意思。而後,他也不忌諱,走幾步,坐在了司南靜如旁邊的空位上。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想多了,我隻是沒興趣再聽你的廢話而已。”
“哦,那你覺得怎麽樣才不算廢話?例如,你今日的裝扮很適合你?”
“此時人人厭惡我,恨不得離我三尺遠,你卻靠過來和我搭話,是想討好嗎?你可能打錯了算盤。”
見藍玉麟總能把她的話接下去,司南靜如有些不耐煩,語氣又冷了幾分。
藍玉麟的笑容收了收,撇了撇嘴,站了起來,緩慢地走向別處。
“我說我隻是喜歡和美人聊天而已,你怕是不信吧,算啦!走便是了。”
中途,藍玉麟回頭又看了眼,目光裏似乎帶了一絲埋怨,說的話也隻讓司南靜如聽見。
目送藍玉麟融入人群中,和他人說笑起來,司南靜如隻覺得有些琢磨不透此人的心思,思來想去,無果,便不再關心了。
不一會兒,人群微微散開,空出亭樓中心的一部分空間,而司南凱上前,說道。
“時辰也差不多了,今日的詩會也該開始了,去年是我開頭的,今年誰先來試試手?老規矩,就以荷花為題。”
語畢,司南凱掃視四周,用目光詢問他人。
很快,最先向司南靜如搭話的那位藍衣公子站了出來,頗有風度地拱一拱手,側身看向前者,道。
“早就聽聞靜如姑娘才學過人,今日又是第一次來詩會,不如就由她開始吧。靜如姑娘,你意下如何?”
“我沒興趣參與這種東西。”
司南靜如了斷拒絕,她來詩會隻是因為家中要求,並不為本意。本以為如此一說便能得個清靜,不想她話音未落,其他人也紛紛站出來。
“話可不能這麽說,既然來了,總得表示表示吧!”
“隻是吟詩一首,與興趣何幹?若是當真覺得為難,一個整句也行。”
“是啊,既然是第一次來,就說一個整句吧!”
“……”
眾說紛紜,皆勸司南靜如開金口。
此情此景,司南凱麵上的笑容愈發深了,他沒有說話,靜靜地等待司南靜如會選擇如何應對。
司南家是永安眾望之家,其中消息自是容易傳入市井。
在永安,鮮少有人不知司南家四小姐年少時的艱難生活,她根本不曾受過多少正規教導,更別說詩書了。
勸她開口的人,不過是知她底細,想見她出醜罷了。
“好了好了,四妹怕生,你們別嚇唬她!”
司南凱走動幾步,抬手按了按虛空,示意眾人安靜。說完,他的目光又轉向一直端坐著沒有言語的司南靜如。
“不過靜如,你就說一句吧!好讓這些家夥心服口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