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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回 孤立之勢

  清晨。皇宮一處偏僻的院落。


  ??崔瑾辰白衣,束發,立在庭前,手持一卷書,默默背誦。


  ??一小太監探頭探腦的在門口看了半晌,見四下無人,忙上前在崔瑾辰耳邊低語幾句。


  ??崔瑾辰眼神一亮,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扔到小太監手中道:“人在何處?”


  ??小太監滿意地瞅了一眼銀票的麵額,笑道:“巳時一刻,在宮門口。趙公子快想想辦法吧。”


  ??崔瑾辰沉吟道:“這會皇上上朝可還結束了?”


  ??小太監朝長門宮方向看了看,笑道:“今兒個十五,太後臨朝,估摸著不會這麽快。”


  ??先帝過世,留下口諭。因太子年幼,凡軍國大事,權取皇太後及高相處分。且太子未成年時,皇太後可逢初一,十五或有國家大事時,臨朝聽政。


  ??新帝登位後,太後極少出現在皇室宗親,文武百官麵前。但每逢這兩日,必盛妝與新帝同行。


  ??崔瑾辰待小太監走後,暗暗思慮開來。


  ??……


  ??太和殿位於皇宮中路,殿宇雄偉壯麗,莊嚴肅穆。


  ??三尺見方的大青石磚,拚貼無縫,中間光潔如鏡,四周琢磨出四喜如意雲紋。百官分列而站。


  ??大殿之上,趙靖琪一身黃袍,氣宇軒昂的端坐於龍椅之上。


  ??龍椅之後,置六十四扇寬大屏風,上繡騰龍展鳳。屏風後,李太後身著朝服,頭戴珠翠,麵無表情的看著階下諸人。


  ??“回皇上。今春西北一帶大旱,久未有雨,農民今秋收成,恐降三成。臣以為,西北賦稅需得下降兩成。百姓方可度過難關。”


  ??上奏的是中書侍郎胡武。此人年方三十有六,文弱書生一個,偏取了個威武孔有的名字。景德十四年探花,師從崔家。


  ??“這……高相有何見解?”趙靖琪隻覺頭疼,把難題拋給了相爺。


  ??高則誠緩緩而出:“臣以為降稅一事,非同小可。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如何降,降多少,需得三思而後行!”


  ??胡侍郎垂頭看了腳下一眼,高聲道:“皇上,高相所言雖有幾分道理。然災情迫在眉睫,倘若三思而後行,隻怕百姓日子難熬。臣以為,當機立斷方是上策。”


  ??高相頓了頓,淡淡一笑道:“先帝在時,因西北常年有災,賦稅一降再降。若再降……隻怕引得莘國其他地方有異,胡侍郎憂國愛民是好事。但政令並非兒戲,法典條文擺在那兒,便是要降。得講究方式方法,而不是盲目行事。”


  ??胡侍郎冷哼一聲:“敢問相爺,有何良策?”


  ??“一時半刻,何來良策?”


  ??高則誠在朝中一向呼風喚雨,似今日這般令他當堂難看之事,還從未有過。更何況這人還是崔氏門生。高則誠心下微有不快。


  ??“沒有良策,還談什麽方式方法。談來談去。白耽誤時間!”胡侍郎也不知哪來的膽量,嘟嘟囔囊說了一嗓子。


  ??高則誠似被人打了一悶棍。昏暗片刻,臉色漸有陰沉之勢。


  ??眾百官見狀,向看胡侍郎的目光帶著幾分探究之色,有那嗅覺敏銳之人,已觸覺到高,崔二大世家之間,似有什麽發生了變動。


  ??“母後?”


  ??趙靖琪蹙眉瞧著階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他腦仁疼,不由身子微微後仰,低聲求助。


  ??李太後微微頷首,以示他稍安勿躁。


  ??趙靖琪心頭一鬆,長舒一口氣。心道這初一,十五兩日上朝,有母後在,就是好啊。


  ??李太後輕咳一聲。


  ??大殿之上頓時鴉雀無聲,幾十雙眼睛都注視在屏風之上。


  ??“錢禦史,此事,你有何看法?”李太後柔和不失威嚴的聲音緩緩響起。


  ??錢寅上前一步,忖度太後此舉用意,小心謹慎道:“臣以為,此稅不應降。”


  ??“噢,如何不應降?”李太後似饒有興趣,悠悠的追問了一句。


  ??錢寅一聽太後如此說話,心下十分得意。


  ??“如高相剛剛所說,先帝在時,對西北的賦稅已格外開恩,比南方已低三成。若再降,南方百姓勢必不情願。今春旱災,不過一季,豈有從春旱到冬的道理?臣以為,減稅,不過是那些個刁民無賴懶惰的借口。故不應該降。”


  ??此言一出,高相,胡侍郎臉色微變。


  ??李太後長出一口氣。


  ??“錢禦史這話,深得哀家之心。先帝在時,勤政愛民,對百姓多有體恤。西北賦稅之低,是莘國百年來前所未有。災害年年有之,南方有水災,北方有雪災,無一年斷過,為何這兩處百姓便能安居樂業呢?可見降稅並非良策。”


  ??胡侍郎心有不甘,寸步不讓道:“回太後,西北之地,原本就貧瘠,山多水少,與南方不同……”


  ??“胡侍郎,再貧瘠又怎比得過北邊的魏國,西邊的岐國。我可聽說這兩國的賦稅,可比咱們莘國要多啊!”錢禦史打斷道。


  ??“錢禦史,國情不同,如何同日而語?”胡侍郎反唇相譏。


  ??“依下官看,不是貧瘠少水的原因,而是民刁人懶的原因。”


  ??錢寅咄咄逼人道:“我聽說胡侍郎的祖籍便在那裏,胡侍郎不會是想因公徇私吧!”


  ??“你!”


  ??胡武怒目相斥:“簡單不知所謂!”


  ??不等錢寅開再口,胡武轉臉向皇帝、太後大叫冤屈:“皇上,太後!臣祖籍在西北不假,然為臣之德,應以江山社稷為重。錢禦史在朝堂之下,放此惡言,辱臣品性,還請皇上、太後睿斷!”


  ??堂上爭執已如此激烈,李太後卻沉吟著並未出聲。


  ??趙靖琪到底年輕,沉不住氣,一張俊臉漲得通紅。想開口,卻不知如何安撫,想嗬斥,又不知該嗬斥誰。


  ??高則誠見狀雙眸微睞,上前一步冷笑道:“錢禦史。就事論事,何必以已度人?”


  ??錢寅對上高相,自然不敢放肆,恭敬道:“高相所言極是!”


  ??李太後見火候差不多了,麵色如常道:“好了,都是為了江山社稷。為了朝庭百姓。此事不必再議了。高相爺!”


  ??“臣在!”高則誠深揖行禮。


  ??“下令西北各城官員,積極抗災,幫百姓渡過難關。”


  ??“臣遵旨!”


  ??高則誠微微低頭蹙眉,退回原位。如此輕飄飄的一句話,隻怕是……目光向胡武看去。未曾想胡武正向他看來,兩人一對視,胡武鼻子冒出一股冷氣,扭過了頭。


  ??高則誠目色一黯,心中微有波瀾。


  ??趙靖琪見事情終於議完,忙朝小鬆子打了個眼神。


  ??“退朝!”鬆公公尖銳的聲音響徹大殿。


  ??……


  ??“胡侍郎留步!”


  ??就在胡侍郎腳邁出朝堂的一瞬,高則誠低聲喚道。


  ??胡武身形一頓,回首冷笑道:“相爺有何吩咐?”


  ??“久未與胡侍郎飲酒。不知今日可有暇?”


  ??自打崔氏去逝後,高則誠隱約覺得,朝堂上崔氏門生並不像從前那般。對他響應從風,甚至有漸漸孤立的趨勢。


  ??今日朝堂之上,高則誠駁了胡武的奏章,雖出於朝政的考慮,並無半分私心,他思忖半晌。仍有心修複緩和一下局麵。


  ??胡武靜看高則誠半晌,笑道:“謝相爺抬愛。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


  ??“胡武!”


  ??高則誠負手道:“你可是怪我早朝之上……”


  ??“豈敢。豈敢。相爺言重了。政見相佐,如同吃飯飲酒,不過是平常事罷了。我們官輕言弱,比不得相爺臨終受命,一言九鼎。道不同不相為謀,胡武告辭!”胡武說罷,甩袖而去。


  ??“如此囂張跋扈之人,相爺豈可與之為伍。今日下官作東,請相爺過府一飲?”錢寅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站在高相身後,一臉的諂媚相。


  ??高則誠高深莫測一笑,笑容辨不出情緒。


  ??“錢禦史請!”


  ??“相爺您先請!”錢寅心下一喜,恭身道。


  ??兩人相視一笑,並肩前行。身後有眼色的百官,紛紛跟隨其後。也有那不屑一顧的,繞過高相身側,與胡侍郎走在一處,一左一右端的是渭涇分明。


  ??……


  ??李太後站在太和殿正門,望著階下明顯分麵兩派人馬的百官,想著這些時日朝堂上的暗流湧動,笑得意味深長。


  ??百官同心,則君危;禦人之道,隻須讓其此消彼長,一抬一壓,一切盡在君王之手


  ??趙靖琪見母後目光幽遠而深長,隨著那目光瞧去,未看出有何特別之處,笑問道:“母後在瞧什麽?”


  ??李太後偏過臉,看著這個一無所知的兒子,柔聲道:“沒看什麽。”


  ??“母後,以後若得空,常替兒臣坐鎮朝堂,何必隻拘泥於初一,十五?兒子得母後坐鎮,萬事心定。”


  ??“傻孩子,母親是一介婦人,如此這般出入朝堂已是壞了祖宗規矩,豈可日日如君王般上朝。”李太後撫著兒子的手道。


  ??“母後才幹,不輸兒臣,夕日父皇在時,母後也常幫父皇批閱奏章,怎的到了兒子這裏,便是壞了祖宗規矩。”


  ??李太後慈愛道:“你是你,先帝是先帝。你父皇身子不好,母後幫他,是心疼他的身子。”


  ??趙靖琪一想到那些堆積如山的奏章,和滿朝難纏的文武百官,太陽穴突突的疼,撒嬌著扯著李太後的袖子道:“母後,朕最近也常常感到倦怠,四肢無力。”


  ??李太後伸出纖纖玉手,點上皇帝的額頭,嗔罵道:“皇帝啊……誰在哪裏?”


  ??眼角的餘光瞥見一個身影立於階下,李太後厲聲喝道。(未完待續)

  ??ps:三更奉上,包子的腦子已一片混亂。


  ??朝政之謀,最是難寫,卡文卡得實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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